霍蓁蓁到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碗阳春面,一碟卤花生,一碟酱牛肉。
“王婶,今天生意真好啊。”
王婶忙碌中抬起头,朝霍蓁蓁笑了笑。王婶是个哑巴,丈夫李大庆历三年东方海峙国来犯时去充了军,就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一个遗腹子东哥。如今东哥已经九岁,平常帮着王婶照看生意,甚是孝顺。
“蓁蓁姐,公玉大人,笋尖来啦。”
“哎呀,东哥,几日不见你又长高啦。”霍蓁蓁忍不住捏了捏东哥的小脸,小小的少年,脸肉肉的,像个包子。东哥脸不禁红了,腼腆地笑了笑,转头继续帮忙去了。
霍蓁蓁低头看着桌上的面,细细的面丝飘在翠绿的葱花下面,高汤的浓香混着蔬菜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食指大动。公玉奚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张伯顿顿米饭加咸菜,即便霍蓁蓁是个对食物没什么要求的人,也不禁哀嚎。如今见了这家常的阳春面,竟如见了世间之美味,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公玉奚看着面前不顾形象大口吃面的霍蓁蓁,一副几天没吃饭的形容,脸颊上甚至溅了面汤,本就圆圆的脸鼓了起来,不停地嚼啊嚼,像只花栗鼠。看来自己不在这几天真把她的嘴巴苦到了。
“擦一擦”,霍蓁蓁抬起脸看着眼前的手帕,持着手帕的手骨节分明,如上了白釉的上好瓷器,指甲剪的及其整齐,处处都彰显着主人的清冷。
公玉奚已经习惯了霍蓁蓁时不时的出神,见她没有反应,直接用帕子将她脸上的汤水擦掉了。白色的棉帕擦过脸颊,带着旧物独有的茸茸的质感,有些温暖,只有经年的岁月才能赋予,然后需要点点滴滴的平凡中去体味。真是物随其主,霍蓁蓁暗暗想。
一碗阳春面很快被吃光,霍蓁蓁的那碗更是被她将汤都喝光了。公玉奚不在,张伯的手艺实在是难以下咽,饽饽要么太硬,要么碱味儿太重;咸菜倒是名副其实,除了咸还是咸。
二人将铜钱置于桌上,信步回家。午时刚过,下了一上午的小雨也停了,街上的人多了起来。簋街上小贩纷纷出了摊,卖炸糕的,卖糖人的,卖酱菜的,纷纷吆喝起来,一时好不热闹。霍蓁蓁又包了几块豌豆黄,打算作晚饭。
从簋街出来,又过了一条街,便到了食为天酒楼。正是饭点,酒楼里人满为患,食为天的台柱说书人老李正说的起劲:
“说时迟那时快,玉面郎君飞身跃起,养尊处优的夏家管家哪里是他的对手,几息的功夫便被抓了个正着。刑部一审,夏家掌柜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老李又停在了紧要处,酒楼里的听众正听得高兴,如此一来哀嚎一片。
“夏家二小姐的房间门窗紧闭,夏家管家是如何杀了她的?”
“夏家公子的尸体留下血泪,真的是鬼魂显灵么?”
听到此处,霍蓁蓁早已知晓说书人讲的是什么,想到那位“玉面郎君”就在自己身侧,霍蓁蓁不禁抖了抖。
果不其然,公玉奚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向霍蓁蓁,“玉面郎君?”
“呃…哈哈哈哈,玩笑,都是玩笑,哈哈哈哈”
“那你是什么?飞天小猪?”
霍蓁蓁的干笑戛然而止,僵在脸上。玉面郎君这一称呼来源于她和陆离的一次日常对话,她说公玉奚简直是无所不能颜值逆天的玉面小飞龙,陆离随口回嘴说她是没胸没脑更没人要的圆脸小肥猪。最后对话以霍蓁蓁暴打陆离的和谐场面而结束。很明显,这段话不仅传到了无所不能的公玉大人耳朵里,还被食为天的说书先生知道了。
接下来的路上霍蓁蓁尽量隐没自己的存在感,面前这位大人对低调的变态要求她是十分清楚的。不过看着街边一切雌性生物竭尽全力但依然无法掩饰的爱慕目光,霍蓁蓁想,大人,你确定这辈子还能低调的了?
二人回到家,小白正窝在刚才霍蓁蓁躺的竹榻上顺毛。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没有被放血的忧虑了,小白很是放心,并且没有忘记展示自己的孱弱,好让主人能多给它买些上好的火龙草。
霍蓁蓁无视了这个狗腿的小东西,“大人,我给你推拿一下活活血吧。”公玉奚看着霍蓁蓁圆圆的脸,觉得她的表情自己似乎刚刚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