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环听着他的嘲讽,深吸了一口气,正了神色说道:“我不过是见有机可趁,想快点解决这件事罢了。”
“你就这么急?你知不知道,你祖父和父亲也想解决这件事,只是时间长短问题,只要你不愿意,他们也不会逼你。”
南宫环怔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说的这些事,她确实是一件也不知,她向来对自己狠惯了,在她眼里这只是件小事而已。
“我的人一直在查这件事,曾经你祖父甚至派人想将玉佩偷回来,但奈何对方本事太大,派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
“这么厉害?”南宫环低头琢磨了一下,“既然偷不回来,我这样做不也挺好的么?至少不用枉费别人的性命了。”
“挺好?”九连玦觉得她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平时看着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就是这种事上不开窍,“你当我是死人是么?”
南宫环听到他愤怒的语气,自己说话也不免软了下来,“我怎么可能当你是死人。”
“那你以前对我说,有困难就找我帮忙,是假的了?”
原来是指的这件事,南宫环确实是忘了,她这个人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有什么事率先想到的不是找别人帮忙,而是靠自己解决,她的父母在她初中时离异了,后来又各自成立了家庭,她就变成多余的那个,于是干脆住校,节假日往返两地,所以她都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有困难就一个人解决,一个人生活久了,便养成了惯性思维,不是短短几个月就能改变的。
九连玦看着她沉默不语,就知道她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一时怒不可揭,“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那我也不需要你的。”
不需要她的帮助,那他怎么办?她一想到他虚弱无力的样子,心头就钻心的疼,就好像他是她的责任,刚开始也许还是考虑到因果报应,但现在什么因果报应只是自己的一层窗户纸罢了。
“九连玦。”南宫环看着他转身就要走,心头就急了,“玦。”南宫环跑下床,拉着他的衣袖说道:“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习惯了做什么事都一个人。”
九连玦抽回自己的衣袖,连头也未回依然离去了,他怕她的固执,这次不给她一个教训,她就是记不住。
“九连玦。。”南宫环看着那抹玉色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自己眼中,只觉得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又很快滚落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南宫雄和南宫诚武也进来了,看着南宫环抱着被子大哭,就觉得自己心头好像被人掐了一样难受。
“爹。”南宫环抱着南宫诚武的肩头,咬着牙让沈大夫给她查看。
南宫雄一脸紧张的问着沈大夫,“沈大夫,怎么样?”
“脱臼了,二小姐忍着点,我给她正下骨就没有大碍了。”
南宫雄一听脱臼了脸色一白,要是南宫瑾脱臼了,他会说男子汉就是要吃点苦头,但是南宫环脱臼了就不一样了,南宫环是女孩子,女孩子是干什么用的?自然是拿来捧在手心里疼的,怎么可能是拿来受人欺负的。
“环儿乖,忍一忍,马上就能接好了。”南宫诚武按着她的头,不想让她正骨的时候乱动。
“爹,我不想去童学了,会被人取笑的。”
“好,咱们以后不去了。”南宫诚武现在心疼得很,南宫环说什么都答应。
“祖父,是世子和郡主说我不守妇道,联手扳断了我的手,祖父、爹爹,你们一定要帮我啊。”
南宫诚武原本听了鸢尾的禀报就已经是怒火中烧,现在看到这个情形哪里还顾得什么脸面,朝南宫雄拱手道:“爹,我这就去信阳王府找信阳王说理去,这事今天不给我们南宫府一个交待,誓不罢休。”
南宫雄不就一直等着最好有个由头么,这由头确实是太好了,好得就像人为的一样,但是环儿真的能做到这般的壮士断腕?
“好,诚武,你现在就去找信阳王,信阳王妃要是不愿意,咱们就找皇上评理去,我就不信了,我南宫雄的孙女就算我养她一辈子,也绝不送给他们去挫磨。”
南宫如慧被南宫环断手的事一吓,赶紧脸色苍白的躲进自己房间里,却不知那边鸢尾禀报时,南宫晋涛和邹氏都在场,他们两人很快得到了消息,赶紧跑回来找南宫如慧询问起事情的经过。
“啪!”南宫晋涛听着南宫如慧说的话是越来越不像话,怒不可揭的打了她一巴掌。
“爹!”南宫如慧捂着脸,一脸委屈的看着南宫晋涛。
南宫晋涛俊美的容颜,涨成了猪肝色,“平时爹怎么跟你说的,要和妹妹弟弟们好好相处,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竟然帮着外人打你妹妹。”
“可是,可是人家是郡主和世子。”
“你还敢狡辩!”南宫晋涛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南宫如慧,南宫如慧脖子一缩,便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看祖父、大伯没罚你,就以为爹不会罚你,自己跪祠堂去好好反省。”
邹氏站在一边也是脸色难看,这次南宫如慧确实做得太过分了,就连她都无法为她辩驳,只能等南宫晋涛消了气,才敢劝和。
而信阳王府也是闹得不可开交,楚云罗和楚云萧也挨了信阳王的罚,在屋子里抄书反省,见着南宫诚武来了更是一个劲的赔礼道歉。
南宫诚武朝信阳王摆了摆手,说道:“王爷,在下只是一介武将,说话难免直了点,但是为了我的女儿,有些话我也要说,这婚约我看还是取消了吧。”
信阳王一听,南宫诚武说出的竟然是他心里最坏的打算,“这孩子们调皮了一些,出了点意外,也是常有的事,依本王看,还不到退婚这么严重的程度吧。”
南宫诚武心中早有准备,他就知道信阳王和信阳王妃不可能轻易答应。
“王爷,小孩子打打闹闹也就罢了,但世子一个十岁的孩子口口声声说我一个八岁的女儿不守妇道是怎么回事?还扬言要教训她,把她胳膊都给卸了,十岁就能卸了我女儿的胳膊,长大了还得了?”
信阳王和信阳王妃一听,也是暗道不好,怎么萧儿把南宫小姐的胳膊给卸了,回来后不是跟她说只是玩闹时受了点伤么?这两孩子是知道闯祸了,不敢跟他们说真话啊。
信阳王汗水涔涔,也觉得楚云萧和楚云罗做得不在理,先不论这南宫环做了什么,但指责一个八岁的孩子不守妇道,确实荒诞不经。
信阳王妃则赔笑着说道:“南宫将军,您看这事确实是云罗和云萧的不是,明日我一定带着他们登门谢罪。”
“登门谢罪就不必了,王爷、王妃,在下只求自己女儿一生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生活,不求她有多富贵显达,王府的门太高,我们南宫府高攀不起,若是达不成这个愿望,在下自会请陛下帮忙成全,相信陛下看在在下一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也会对在下体恤一二。”
信阳王本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见南宫诚武一心想要捅到陛下那去,心里就急了,赶紧对信阳王妃使了个眼色。
信阳王妃原本只是想将南宫环拴到自己手心里,婚约不过就是她编的谎言,只是为了将来多一成保障。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没有婚约,那位大人想要做到的事,肯定也能做到的,信阳王妃见事已至此,左右权衡了一下,只好交出玉佩,算是毁了约。
南宫诚武看着手里的林氏玉佩,确定是真的后,才长舒一口气,没想到这件事,终于顺利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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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说这件事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南宫环抱着膝盖,想从师父那里汲取智慧。
子萋抚了抚她的头,说道:“你可记得道德经中的一句话?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南宫环点点头,红着眼睛说道:“记得。”
“那你说说,通过这件事,你有什么新的理解没。”
南宫环吸了吸鼻子,说道:“这世间本无美丑善恶,也无对错,只是人的主观意识不同,立场不同,于是善与恶,对与错便能衍生出多种可能,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眼里,对错的判断标准便是不同的。”
子萋盘坐在树下,白玉的面具让南宫环看不清他的面容,“你说得没错,这世界的本质确实不分善恶,对错,但是人的主观意识很强,于是便形成了道德,而道德是人类社会集体意识的产物。”
“可是,师父,说实话,我觉得我自己的做法没有错,只是不应该忘了对别人说的话。”
子萋敲着南宫环的额头,“吾就知道你不服气。”
子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你的做法确实没有错,只是方式偏激了点,你只是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罢了,好像看上去不让人操心,但实际上又不得不让人操心,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把自己胳膊给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