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了两天,很快便到了年关,这是南宫环第一次在这边的世界过年,风俗倒是和天朝差不多。
除夕夜,有南宫环最爱的饺子,也有绚丽的烟花,整个郢都都沉浸在迎接新年的快乐之中,长辈们也依次给孩子们包了红包,南宫环捧着几封红包说着吉祥话,哄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当然这里面南宫如慧除外,自从从九连府回来,南宫如慧就越发的看不惯她了,但除了唧唧哼哼的,也没闹出什么事。
今夜要守岁,但是南宫府并不是那么严苛的家庭,若是孩子们实在困了,也可以先去睡觉。南宫环回到自己的闺房,看着窗外绚丽绽放的烟花,心头念想一闪,也不知道九连玦会不会守岁。
南宫环拿出一只纸鹤,心念一动,便施法成功,纸鹤顺着夜风远航。
九连家向来很冷清,很寡欲,自然没有什么守岁的安排,但这并不妨碍九连玦欣赏夜空中的烟花。
九连玦坐在窗户边,眼底映着五颜六色的光亮,在空中一闪而逝。突然一只小小的纸鹤扑扇着小翅膀,朝他飞了过来。
九连玦心中微动,朝窗外伸出了纤白如玉的手指,那纸鹤便像蝴蝶一般停在了他的食指上。
“睡了吗?”
九连玦看着半空中浮现的三个字,心头念道,果然是这种幼稚的问题。他转身打开匣子,拿出一只纸鹤,放飞了出去。
“没有。”南宫环收到回信,很是高兴,有种像是小时候交到朋友的感觉。
“新年快乐,有没有收到压岁钱。”
“没有,我不像你,总惦记着钱。”
九连玦右手拿着一叠资料,那上面全是苍角他们的调查结果,颜料、纸张、印泥是哪些店供应的,又卖给了哪些府里,被查得一清二楚,每一份都有南宫府,当然有共同点的府邸很多,但是九连玦他知道,最近接触最多的,就只有南宫环了,除了刻章的那个老匠人说的话不一样外,其他事情都证明南宫环的嫌疑很大。而那个老匠人说的话也有很好的解释,就是她每次派人办事都作了伪装。
真是没想到啊,她的本事竟然这么大。九连玦将那叠纸放在烛台上烧尽成灰,密长的睫毛半遮凤眸,尽显慵懒之姿,但若细细看去,那里面却是复杂的神情。
九连玦仰头抵着窗槛,突然无奈的笑了一下,这就是所谓的纠葛一生么?明明有时恨得牙痒,却怎么也下不了狠手去,反倒跟着一起幼稚,明明有时惹得他勃然大怒,却转瞬间又能让他气焰全消,明明知道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却由着她卖,明明.明明她是那样的可恶,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觉得很喜欢?
喜欢?九连玦心中突然蹦出两个陌生的字眼出来,凤眸蓦然睁开,眼底的一丝银紫色涟漪在瞳孔里划着圈儿,但又很快沉沦到了黑色眼眸中的最深处。
结界中的子萋卧在紫灵树枝上的身子也坐了起来,他心思一动,跃然到了最高处,他一身琉璃般的衣裳,在紫灵树的光彩下,映着一种梦幻的紫。
他银紫色的眼眸,尽将郢都收在眼底,几束银发被玉冠束起,披散的发丝却随风扬着几缕,他看上去清冷而华贵、高雅而妖孽,嘴角挂着的淡然笑容,足以让天地的美景黯然失色。
良久,却又只剩下孤寂和欣然。
南宫府里,南宫环已经收到了九连玦的回信,然而并没有查觉到九连玦话中有话。
“正月初三,申时,老地方。”南宫环刚发完纸鹤,又觉得怪怪的,老地方.怎么听着像是偷情一样。
九连玦却依然如往常的回了她一个“好。”字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到了正月二十,邹氏说是为了好好庆祝一番,请了不少人家过来参加生日宴,基本上郢都的权贵都给发了贴子,当然大家还是很给南宫府面子,来了不少人,南宫环和南宫瑾看着一群人,又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南宫如慧,两人相视一笑,原来二婶又想推销她女儿啦。
今天是南宫瑾和南宫环的八岁生辰,两人又是孪生兄妹,自然是打扮得乖巧可爱,再加上两人相似的眉眼,同样款式的服装,让一群贵妇们见了,也是母性大发,心生怜爱,多少女人都想生一对双胞胎啊,更何况是凑成好字的龙凤胎,自然比寻常孩子更加夺人眼球招人疼爱,南宫环乐在其中,南宫瑾却苦不堪言,但见自己妹妹都那么能撑,作哥哥的也是不甘示弱。
庭园的一角,南宫如慧拉着楚云罗和秦玉姝说着悄悄话。
“这不可能!”楚云罗听着南宫如慧的话,不禁叫了出来。
南宫如慧紧张兮兮的看着四周,发现没有别人,才又放心下来说道:“郡主,我说的可都是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欺瞒郡主。”
“她当真如此不要脸?”
“可不是,小小年纪就如此狐媚魇道的,长大了还得了。”南宫如慧皱着眉头,作出一幅焦虑忧思的样子。
楚云罗掐着帕子,一双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一边的秦玉姝倒没完全信了南宫如慧的话,扯了扯楚云罗的袖子,又悄悄递给楚云罗一个眼神。
楚云罗也是王府出身,信阳王又有侧妃又有侍妾,对这些后院之争,比南宫如慧不知道心机深到哪里去了,冷静过后,也觉得南宫如慧的话只能信三成。
“本郡主还是不信,九连公子何等清高自持,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其实她内心也是很矛盾的,一方面相信关于南宫环的一切坏话,一方面又不相信九连玦会对南宫环那样温和。
南宫如慧毕竟还是心思太浅,见她不信,有些急了,说道:“郡主,这也不能怪九连公子啊,他也是被南宫环那丫头给迷惑了。”
“就凭她,她有什么本事?”楚云罗很是不屑,想了一下,又心头不甘的补了一句,“也就长得好看了那么一点。”
南宫如慧一看有戏,赶紧拍着马屁道:“郡主说得没错,她哪里会什么正经本事,就连气质长相也是赶不上郡主的。”
楚云罗不耐烦的招了下手,说道:“好了,总之本郡主除非亲眼所见,否则绝不会相信九连公子会做这样的事。”
楚云罗话音刚落,却见左右两边的人像是没听见一般,两眼直直的望着远处。
“你俩看什么呢?”楚云罗拿着锦帕左右一晃,跟着也朝那方向看了去。
只见那人穿行在红梅之间,周围明明还有其他人,却不禁让人将其他人自动忽视。
他五官绝美,神色清冷,一身玉色的锦衣华服,淡得如玉生烟,腰间佩着同时的锦绣宽腰带,下缀一块青白玉玦,外披一套白色的貂绒,尽显雍容华贵,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好看吗?”
“好看。”
“美吗?”
“美。”
“喜欢吗?”
“喜欢。”
“口水擦擦。”
“嗯.啊!!”
“弟弟。”
“世子,你怎么在这?”南宫如慧瞅着眼前的楚云萧,突然有种作贼被人抓到了的感觉。
“本世子为何不能在这?难道南宫大小姐不欢迎本世子?”楚云萧眉梢微挑,一身凌厉的气势甚是骇人。
南宫如慧哪敢得罪他,赶紧说道:“世子勿怪,我只是以为世子去前面参宴了。”
楚云萧黑漆漆的眼眸盯了她一眼,才拂袖而去,刚才她们说的话早就入了他的耳朵,虽然他对南宫环没什么感觉,但他母妃说了,长大后,她就是他的东西,怎么能放任他的东西被别人抢走,在这世上除非是他不要了,就没人能抢走他的东西。
席间,众人有说有笑,觥筹交错。九连玦看着南宫瑾和南宫环手拉着手,一幅兄妹情深的样子,就觉得分外刺眼。
“九连公子?”南宫如慧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他。
九连玦闻声回神,顺着南宫如慧的眼神看去,原来自己手中的一双骨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扳成了两半,九连玦手一松,那双骨筷就被甩在了桌上。
南宫如慧不等九连玦开口,立刻吩咐左右,替他换上一双新的筷子,至于那双断的,南宫如慧羞红着脸瞅了九连玦一眼,原来九连公子这么厉害,一点也不像外表那样柔弱,她可是在旁边看得真真的,他就那样拇指一划一用力,那骨筷就断了。这么有趣的发现,她自然是要将断筷好好珍藏的。
南宫环倒是没瞧见席上的变动,此刻正欢欢喜喜的接着长辈们的贺礼。
南宫环看着一堆金啊银的,只想着要不要以后把它们给拆掉,再看她哥,得的都是些精弓匕首之类的,反倒让她对自己的东西没了兴致。
“哥,你把那弓给我,我跟你换可好。”南宫环指了指那把精弓,那是一把短弓,通体乌黑,在阳光下又闪着银色的光泽,一看就知不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