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环放下笔,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说道:“鸢尾姐,你有没有觉得祖父和父亲好像对我的事都不闻不管。”
鸢尾被她这么一问,以为是自己办事哪里出了岔子,顿时有些心慌起来,又仔细前后想了一下,说道:“鸢尾觉得老爷和大爷都是真心关心小姐的,小姐对比起以前真的是懂事了很多,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放心吧。”鸢尾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微微的不对劲。
南宫环笑了一下,“你看,连你自己都觉得这些根据站不住脚。”
鸢尾抿着唇,觉得自己还是思虑欠周了,确实有些细节问题说不过去。
“不过,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觉得祖父和父亲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南宫环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鸢尾,又继续说道:“其实以前我就知道朔月阁被布置了暗卫保护我的安全,但最近祖父却将这些暗卫全撤走了,我记得有一次我求祖父教我习武,他却怎么样都不肯答应,我在那些暗卫面前练习剑法,祖父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有时甚至我都在想祖父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但他对我的疼爱程度却比以往更甚,这次我连着三天晚上不去吃晚饭,他们竟然都相信了你的借口,就算你的话编得再合情合理,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完全没起疑心,要知道祖父和父亲都是纵横沙场几十年的将军,我们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天过海,恐怕连我哥都有些疑心,但祖父和父亲非但不起疑心,反而还替我向我哥解释,安抚我哥,所以就算他们不知道我具体在做什么,他们都在默许我的行为,放心大胆的让我去做。”
鸢尾听着南宫环的分析,后脊惊出阵阵冷汗,她还以为自己的处理很完美,但实际上早就被老爷和大爷看得透透的,就连小姐也是明白的,“既然老爷和大爷知道,为什么没有阻止?”
南宫环手里捧着一只小小的鎏金海棠花手炉,对她说道:“是啊,他们为什么既没有阻止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呢,也许这背后有什么我暂时不能得知的理由吧。”
“那小姐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南宫环笑了起来,一圈白色的兔毛围脖,显得她娇艳清灵,“自然是将计就计,顺其自然,祖父和父亲也是想告诉我,他们就是这个选择吧。”
鸢尾侧着头想了一会儿,看来以后她的谎话不仅要继续编,还得编得更完美才是。
南宫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相信时间到了,祖父和父亲自然会告诉她原因,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不是坏事,也没拦住她前进的道路。
“鸢尾,来,我跟你说一下我的计划。”南宫环示意鸢尾搬张凳子,坐在她身边,两人便开始一起讨论店铺的问题。
“你看,我打算一楼卖衣裳,二楼卖首饰和化妆品,三楼可以作为办公和休息的地方..”南宫环指着计划表向鸢尾讲解着,然后又听取了些鸢尾的意见,她知道她不是逆天的天才,没有逆天的技能,要想成功就要脚踏实地的前进,容不得半点骄傲和浮夸,而鸢尾骨子里比她更懂这个时代的人喜好和忌讳,谦逊的请教他人能让她走得更远。
一席长谈,鸢尾已经被南宫环深深的折服,只觉得她才华横溢,眼神里除了崇拜还是崇拜。南宫环盯着鸢尾的脸,不禁笑了起来,好像回到了以前,那些助手不也是用这种小眼神看着自己么?
“好了,你可以再将刚才的想法理一理,如果还有什么想法就向我提,到时再跟怜司说,恐怕这件事最后在落实上,还得交给怜司,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行。”南宫环想起怜司,她丝毫不怀疑他的聪明程度,只是怕他应付不了这人情世故。
鸢尾则点头赞同的说道:“怜司是个聪明人,相信这些事就算刚开始不大流畅,但给他一段时间熟悉后会很快上手。”
..
“欢迎各位光临我们珍宝行,今日一共将有五件拍品,希望喜欢的朋友切莫放过这次机会。好,现在进行第一件拍品。。”
南宫环站在鸢尾的身后,倒了一杯热茶,拱着手道:“公子,喝茶。”
鸢尾接得很自然,显然已经是轻车熟路,两人正在二楼的一处位置上坐着,没有一个人对这对主仆生疑。
拍卖很顺利的进行着,前面三件分别是一处庄园,一件传说是某国手用过的黑白玉棋子,一枝难得一见的血灵芝。
珍宝行的掌柜站在台上,又对众人说道:“现在上第四件拍品,鸣山玉朗的新作。”掌柜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众人哗然一片,纷纷议论了起来,大多觉得很是期待玉朗的第三件作品是什么?要知道,现在世人所知的玉朗的作品只有两件,一件便是赫赫有名的北斗七山,一件是画的一幅牡丹图,虽然第二件没有第一件出名,但也是难得的佳品。
只见台上走上来两名小厮,两人各执一端,才轻轻展示开来。
寂静,只觉得先前还喧嚣的大厅,立刻都静了下来。
南宫环探头探脑的环顾周围,这反应应该是满意吧.
半晌,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不会是玉朗的自画像吧。”
噗,自画像.南宫环憋着笑,又看了鸢尾一眼,她双眼也是惊艳之色,这幅画在交出去之前,就连鸢尾也没给她看过。
只见那画上是一处冰天雪地的悬崖,崖顶萧瑟冷然,崖边站立着一名少年,他站在悬崖之边,回首微微侧着脸,一身红衣似血,袖子上绣着黑色的曼珠莎华,领间则饰有黑色的貂绒,看上去华贵妖异,脚边的红衣拖曳在雪地之上,好似要破碎、消散一般,而那身后的雪地似有血迹,在白色的雪地上分外显眼,像是绽出了黄泉路上的妖异之花。
人们很想看见他的面容,偏偏他又只是回头微侧着脸,但那侧影已足以美得惊心动魄,勾人心弦,他的睫毛密长如影,鼻梁削直,嘴角微翘,笑得好似邪媚颠倒众生,又好似那笑在哀叹世间万物,仿佛下一刻就要支离破碎,随风飘散,他的一双眼睛更是传神,虽然只能瞥见一角,但也能感受到他或媚惑或睥睨或傲然或哀伤的情态。
掌柜的喜滋滋的看着众人的反应,他初次看见这画时也是惊艳无比,马上将这事禀告给了东家,东家还特地吩咐这件拍品不收提成,只求玉朗以后有画只选择他们珍宝行。
“诸位,诸位静一静,这幅画起拍价是一千两白银,现在开始竞拍。”
“我出一千二百两。”
“一千三百两。”
“..”
竞价声此起彼伏,南宫环只觉得他们的竞价声就跟喝歌一样,简直就是悦耳动听啊。
“三千六百两还有吗?”掌柜的向台下看着,心头却想着,乖乖,这玉朗也算是现世才子中的顶尖人物,这个价格也就只低于那些过了世的名家了。
“四千两。”
“哇.”众人又是一片哗然,不禁循声朝三楼望去,只见三楼的包厢有珠帘挡着,人们并看不到里面到底是何人物,但是不难推测出,此人身份不凡,说话的人也明显只是他的侍从而已。
而南宫环和鸢尾两人却是同时一抖,刚才那声音不就是梨末么?
不会这么巧吧?南宫环哆哆嗦嗦的朝三楼瞥了一眼,又下意识的朝鸢尾的身后缩了下身子。虽然她有信心别人看不出来她画的是九连玦,但是内心还是不禁作贼心虚了一把,瞅着三楼的包厢只觉得一股寒气森然,冻得她背脊发冷,不禁打了个冷颤。
应该是心理作用吧,南宫环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服着自己只是心理作用,九连玦不可能看出来的。
很快,这幅美男图就以四千两的价格成交了。
包厢内,梨末小心翼翼的瞅着九连玦冰冷的脸色,周围的气压低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别人看不出,他自小和公子朝夕相处,若还是看不出来那画上的人是谁,他就该自挖双目了,只是公子从来没穿过红色的衣裳,更没有冰天雪地的去站什么悬崖,还有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勾魂摄魄,怎么可能是他们家高冷的公子能笑出来的。综上所述,梨末觉得这是那个玉朗的意银之作。
“公子,您放心,属下一定把这个玉朗揪出来,让您剥筋拆骨。”
九连玦没有理他,而是推测着这个玉朗到底是何人,他第一次正式露面在人多的场合,就属信阳王府的那一日了,而那天正好是玉朗的成名之时,难道玉朗当时就在场?九连玦凤眸微眯,脑海中排查着当天他所见过的每一个人。
难道是她?九连玦脑海中的画面停在小小的人儿身上,那天当所有人都在看那幅画时,她却在偷偷的窥视着众人,最后还不忘补他一记眼刀。可是她有这样的本事吗?他知道她以前的那些资料算是作废了,也知道她的命运不一般,但是.才七岁而已,没有多年的功底怎么可能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