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把青璇问住了,是啊,她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皇宫呢?离开皇宫,天大地大,她又该如何安身?她没想过,她只知道,她渴望离开皇宫的愿望,一天比一天强烈,寝食难安。
见她回答不出,阿七却好似理解她,笑道:“这也不怪你。对外人来说,皇宫充满神秘和美好,可你毕竟在那生活了十几年,再好的风景也有看腻的那一天,换做是我,可能也会千方百计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你愿意带我出去么?”青璇巴巴的望着他,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哪里像世人口中所说的女魔头,倒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小绵羊。
阿七郑重的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青璇满心欢喜,只盼着夜幕降临,按计划行事。
青璇天真的以为阿七是个一言九鼎的君子,可没想,他根本就是贪生怕死的骗子!
天也黑了,夜亦深了,她收拾好行囊盼着阿七神出鬼没的出现,在神出鬼没的带她一同离开,这一等,等到天亮也不见他的身影。
安排他临时住下的房间,空空如也。这才知道,阿七居然不辞而别了!
他一定是怕被末魇发现后自己小命不保,又怕当面拒绝惹恼她,这才假意答应,来个釜底抽薪,把她当猴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一大清早,瑜国公主瞪着熊猫眼,怒气冲冲无处发泄。阿七是该死,但更该死的是那个阴魂不散跟在她身后、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要不是他,她也不会整天呆在讨厌的地方跟讨厌的人打交道!没错,所有跟皇宫有关的东西她都讨厌,包括宠她爱她的父皇。
此刻怒极攻心的青璇没想到也不愿去想,多年来一次次护她周全的,正是那个被她视为幽灵鬼魅的末魇,更想不到的是,这以后,她多桀的命运,会跟他纠缠不休,剪不断,理还乱……
隔着两丈远的距离,末魇静静的看着找茬泻火的青璇,默默的想,如果她知道阿七的离去跟自己有关,会不会冲动的扑过来,掐断他的脖子?
昨日晚餐后,阿七独自回到房间,末魇就是在那不久之后,推开他的房门,要求他立马离开,并提出,不许将见过他的事对外说出。
阿七怔愣的看着他,却又不敢忤逆他的意愿,在他冷绝的目光下,来不及跟瑜国公主道别,满怀不愿,悄然离去。
让青璇烦上加烦的是,皇上派人来,接她即刻返回皇宫。
皇宫里的一切,固然都是这世上最好的,可看在青璇的眼里,分分钟都能挑起她无名的肝火。
下了马车,发现君临天下的瑜国皇上——姬玉良早已在等候。
“乖女儿啊,你总算回来了,这几日父皇心里老是惦记着你,寝食难安呀。”姬玉良笑意盈盈的迎上来,迫不及待的表露自己的思念之情。
青璇怏怏道:“我身边不是有个无人能敌的得力侍卫吗,父皇何必挂心?”
不阴不阳的一句话,呛得姬玉良的老脸极不自然。
姬玉良日理万机,心怀天下,本是老百姓心中不折不扣的好皇帝,但同时他也是位父亲,为了女儿,他愿意背负非议。只有在公主青璇面前,他那终日僵硬的脸部线条才会有所缓和,嘴角才能看到笑意。
他知道,他太宠着她了,却无法不宠。没娘的孩子都是可怜的,她要的,他都会千方百计的满足她,但不能突破他的原则。
失去了皇后,如果再失去了女儿,他这个皇上不做也罢!所以,他要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她,只要她好好的,就行了。
显然,这个被宠坏的孩子并不理解他的苦心。随着年纪渐长,越发的离经叛道。
姬玉良赔着笑脸,威严四方的气势荡然无存:“璇儿啊,父皇知道你不愿老是呆在皇宫里,可你年纪小,不知人心险恶,你不是不知,有这么多人想要害你,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璇儿你啊!”
青璇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滚着金丝花边的宽大水袖,不语。
姬玉良呵呵笑着,上前轻轻扣住纤细的手腕,“来来来,紫烟花开了,父皇陪你一起去观赏。”
一直闷闷不乐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喜色。逝去的皇后爱花,所以整个皇宫宛如巨大的花园,春天里桃花开,夏天来了荷花争艳,到了秋天,是各色各样的菊花的天下,在百花凋零的冬季,梅花在皑皑白雪中,暗吐幽香。
青璇也爱花,不过她最爱的,却是那极其罕见,极其珍贵的紫烟花。
此花花开不分季节,每年却只开一次,且花期很短,对环境的要求极苛刻,不喜阳光,喜欢幽暗烟冷的地方,为了让紫烟花在皇宫里生根发芽,姬玉良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建造了一个花室。多重特殊的缘由,让紫烟花更显弥留珍贵。
丝丝缕缕、带着甜味的幽香,弥漫开来。两丈远外,末魇看着赞叹不已的青璇,平静无波的眼眸,难得的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阴霾。
糟糕透顶的心情,在独特的幽香飘进鼻端时,消逝的无影无踪,此刻,心里、嘴边,满满的赞叹。
青璇瞪着汪汪大眼,生怕错过每一个花瓣的美丽。
这应该是世上最好看的花了。
每一片花瓣都像是用最好的紫玉雕刻而成,晶莹剔透,虽然没有阳光的照射,依旧晶莹闪烁,在绿叶的映衬下,高贵而孤寂。
姬玉良殷切的扯过一根花枝,把它凑到青璇的鼻端,冒出浓黑胡须的唇边,露出一抹笑意。
青璇闭上眼睛贪婪的猛吸气,花香灌进鼻腔,迅速蔓延全身,溶于每根血管,让人忘却一切烦恼。
“这么美好的花儿,要是一年四季都能盛开,该多好!”
听着青璇的肺腑之言,姬玉良唇边笑意,有些意味深长,而两丈开外的末魇,深邃如夜空的眼神,由漠然逐渐变得冰冷。
雕龙刻珠的紫檀龙椅上,姬玉良端起精致的玉杯,凑到唇边,优雅的吹了一口气,啜了一口,眼皮也不抬,徐声问:“在行宫的这几日,公主没惹出什么祸端吧?”
像尊雕像般,毕恭毕敬立在面前的,正是末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