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一怔,继而神色古怪道:“你见到他人了?”
顾风远没有发现阿七的紧张,自顾自道,“你说,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留在皇宫?依我看,”他微顿了一下,神神秘秘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故作高深地附在小妹的耳边道:“依我看,这位倒霉的高手,八成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本来看大哥神神秘秘凑过来阿七还嫌弃地直想躲,听到这里不由怔了一下,她咬咬下唇,佯装不在意地问:“有什么苦衷?”
“这我哪知道,”顾风远事不关己地风轻云淡道:“不过八成是被皇帝老儿用什么手段给控制了呗。”
阿七吃惊地看着大哥,揪着心,却装作若无其事地又低头肯鸡腿,掩饰眼里的异色。神情恍惚,再没了食欲。
她日思夜想的思陌哥哥——末魇,这些年,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他跟在刁蛮的公主身边,肯定吃了不少苦吧?她一直想不通,印象里模样俊美的思陌哥哥干嘛要遮戴古怪的青色面具?难不成……一想起曾经在清湖城行宫里他淡漠的一席话,不禁鼻子一酸,红了眼圈。
按照惯例,皇上召见末魇前来问话,末魇避重就轻,眼神之平静,态度之恭敬,让人无法怀疑他会有不忠之心。
姬玉良懒懒地看着他,心里不禁有些得意,人才有时就好比一匹烈马,太骄傲不听管教,这时主人就要狠下心有手段的驯服,在不了解其是否真正归属自己时,一定要将之驯服的服服帖帖,主人说一他绝不说二,叫他往东绝不会往西。
不能否认,姬玉良很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实力,不过他太过淡漠的眸子让他不安。冥王给他的东西果然是很好用,当年在冥王的帮助下,他顺利控制了对自己有成见的老父皇,让那个不时珠玉的老家伙乖乖把皇位传给了自己。可惜,东西是好东西,可就只有两颗,第二颗能让他咬咬牙用在身上的人,应该感到荣幸。
懒洋洋的眼神倏然间布满阴霾,为了这两粒来自冥界的毒药,他居然要用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来换取,这个代价,未免太重了些。冥王风流成性,被他染指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他的女儿是那样的冰清玉洁,绝不能成为其中之一。
他日夜祷告着一切可以顺利进行,还有一年,只要将那个替死鬼嫁过去,蒙混过关,冥王绝不会发现。就算他发现是假的,估计将其打入冷宫就万事大吉,他可以把女儿接到自己跟前,享受天伦之乐。
只可惜,事与愿违!我的鱼儿啊,你为什么不肯听父皇的话好好待在那里,等着父皇去接你?
林鱼儿的出现,给气势恢宏但略显萧索的皇宫带来一丝微妙的变化,那些宫女太监们暗地里嚼着舌根,惊叹竟有人跟公主长得这般相像,也有人担忧,被公主看上带进宫,对这位流浪漂泊的姑娘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
在众人稀奇猜测中,夜幕来临。只是这一夜,注定有人睡不安稳。
宽大舒适的床榻上,青璇仰躺其上,拥着绣着大朵牡丹花的柔软锦被,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睡之前,她一遍遍在镜前端详自己的容貌,导致现在努力想睡,眼前却不断出现自己的容貌,还有林鱼儿的容貌,渐渐重叠,而后分开,周而复始,好像永无停歇。迷迷糊糊中,噩梦又来侵扰。
相差无几的梦境里,她被某人夹在腋下,她既哭不出声又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柄长剑惨绝人寰地施暴。惨叫求饶声不绝于耳,长剑并不停歇,直至血腥满天,世界一片死寂。
她绝望地抬起头,挟持她的男人,刚毅的五官因为凶残而分外扭曲,但她还是一眼认出,那是——
惊醒的青璇大汗淋漓地紧紧裹着被,身体却仿佛坠入千年寒窟,剧烈的颤抖。她好像有些明白,真实地近乎可怕的梦境,是否要对她说些什么?而她,一直苦苦的、迷茫地再寻找什么?
青璇痛苦地抱着几欲裂开的头,脑里突然混沌如浆糊,翻江倒海难以忍受。映影披散着头发,穿着单薄的碎花睡衣匆匆忙忙的赶来,看到她抱着头很痛苦的模样,大惊失色:“公主,你怎么了,我这就去找御医。”
映影急着就要往外走,手腕却被一只冰凉彻骨的手给拉住了。青璇惨白着一张小脸,虚弱道:“不用,我只是做噩梦了。你留下来陪陪我可好?”
说完,轻轻拥着不知所措的映影,将头埋在映影尚有些单薄的怀里,疲惫无助地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映影怔了一怔,忍住眼里多愁善感的泪,义无反顾地用双臂牢牢圈住怀里的人,相互偎依着,像是患难与共的亲姐妹。
映影温暖的怀抱稍稍安抚了青璇悲悯绝望的心,眼泪却不知不觉浸湿了对方的衣襟,她梦呓般喃喃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映影猜不透主人的心思,不知她愁绪万千,却看得出来她彷徨无助的灵魂。哽咽着承诺道:“公主,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奴婢都会陪在你身边。”
青璇却迷茫了,只靠自己和忠心护主的映影,何以应对未知的未来?一袭黑袍的冷峻身影不期然钻进迷茫的脑海,末魇,青璇心里念叨着,你是我可以依靠的人吗?
此时此刻,林鱼儿落脚的住处,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姬玉良烦躁地一边背着手踱来踱去,一边数落道:“你怎么不听父皇的话,老老实实待在那里,父皇说了,父皇很快就会接你回来,你这么冷不丁地跑出来,父皇的计划差点就要被你给打乱了知不知道?”
白天碍于别人耳目,一直捱到夜深人静,这才敢派奔雷悄无声息地把她们召来。林鱼儿坐在椅上,垂着头抹泪,等到姬玉良数落完了才倔强地抬起头凄哀道:“你老是说要我等等等,可到底等到那一天才是头?每天被关在那个牢笼一样的山洞里,母后走了,父皇也不在身边,父皇可知这些年来,儿臣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盼着你来看我,可日日失望。这种感觉,令人生不如死!我不要在留在那里,我只是想我的父皇,想我自己的家,这也有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