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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午夜唢呐声

自由,这两个字似乎只有在监狱这种地方才能体会到它的可贵。高墙,电网,铁栅栏,还有冰冷的高低钢丝床,每个地方似乎都透着枯寂的感觉。

在这里,十一见到了坐了三年牢的林百生。林百生,男,1982年5月出生,因三年前醉酒驾驶导致陈小瑶当场死亡而被判入狱五年。坐在十一面前的林百生,微胖,国字脸,眼皮有点浮肿,厚嘴唇。见到十一第一句话就是:“有烟吗?”十一从一意那儿拿了一支递给他。他接过后立马点上,贪婪地深吸了一口,说:“呵呵,中华!好久没抽到这么好的烟了。”

十一说:“我哥不抽烟,这是特地为你买的,我知道你在入狱前都是抽中华。”

林百生苦笑了一下,对十一说:“呵,你还挺细心,居然还知道我爱抽中华!”

十一叹了口气,说:“再过两年就出去了,到时你可以自己买。”

林百生吐出一个烟圈,悠悠地说道:“再过两年?有时在想,如果让我再坐个五年或许更好。”

坐牢的人总是想能早点出狱,早点和家人团聚,可这林百生怎么还想再坐五年呢?十一非常不理解,问:“为什么?为什么想再多坐五年?你不想你的父母吗?”

林百生低着头说:“我撞死了人,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这三年来我没有一个晚上睡得踏实过,一闭上眼就梦见那个女人全身血淋淋地向我走来,身后还传来一阵唢呐声。”

十一看着林百生,心里五味杂阵,因为他,毛毛没有了妈妈,陈南杰失去了女儿,可是他自己呢?因为撞死了人,良心不安,每天晚上被噩梦吓醒,而家里更是因为这场车祸卖了房子。所以有时人不能走错一步,走错一步要再想回头,就会发现回头的路是那么难走。十一咬了下嘴唇,说:“我知道,三年前的车祸不是一场意外,是有人指使你做的,是吗?”

林百生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十一,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故意撞死她的。没有人指使我,没有!”

十一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大声道:“你不是说你每晚都睡不着吗?你不是说想再坐五年牢来赎罪吗?你不是每晚都梦见陈小瑶来找你吗?可你现在为什么不说真话?三年前你已经做错了,现在你还想隐瞒什么?你要知道李明远死了,他被人用很巧妙的手法给杀死了。而你,三年前买通了你,指使你用车撞死陈小瑶的人是不是就是李明远!”

“你说什么,我,我,我不知道!什么买通,什么李明远,我,我不认识他。”林百生紧张地反驳着。

十一又说道:“林百生,三年前你是不是受人指使撞死了陈小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翻看了当年的卷宗,当时你声称你喝了三瓶啤酒,在开车经过凤凰路的时候,由于酒后糊涂把红灯看成绿灯,而不小心撞死了正在过马路的陈小瑶。但是据我所了解当天晚上你只喝了一瓶不到的啤酒,而且以你的酒量不要说一瓶,就算是你真的喝了三瓶开车上路,也不至于会把红灯看成绿灯,你在说谎!”

林百生的两只手不停在相互摩擦,看着十一的双眼渐渐暗淡了下去。但是突然间他像抓住最后一枚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地辩解道:“我,我,我当时不记得喝了几瓶了,但我,我真的看到那个灯是绿的,我才开车过去的,谁知道会撞死一个,一个人。撞到后,我才,才看见灯是红的。我是不小心的,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十一摇了摇头,说:“我把三年前的监控调出来看了一下,你开车经过凤凰路的时候,刚开始时你的车速并不快,直到你在路口看到陈小瑶出现后,你才加快车速冲了过去。你可以说你当时是看错了交通灯,想在黄灯闪烁时冲灯过马路,但你怎么解释你看到撞了人后,第一时间不是下车观察下什么情况,而是直接就在车上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我让人查过,是个没有名字登记的卡,而陈小瑶出事后没多久这个电话号码就成了空城空号。我想知道,你当时打电话给谁?在这么一种突发事件发生的时候,你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谁?”

林百生的汗水像雨一样滴下来,嘴唇在颤抖,说道:“我,我打电话给,给我女朋友。怎么,不行,不行吗?”

十一乘势追击道:“不是,你不是打电话给你女朋友,你是在打电话给李明远。挂完电话你才下车看陈小瑶的伤势,然后你报了警,最后你才给你所谓的女朋友挂了电话。你给你女朋友挂电话时已经是临晨00:27分。林百生,这三年来你们家里人为了你操了多少心?你家的房子被迫卖了还债,你的工作也没了,你的女朋友据说也在你坐牢没多久就和你分了手。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帮李明远撞死陈小瑶?是为钱?为义?还是为什么?”

林百生把头埋在桌子上,许久后,说:“不为什么,是我不小心撞死了陈小瑶,我坐牢,我活该。没有什么可说的。至于你说的什么电话,李明远,时间太久了,记不住。”

十一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因为林百生虽然嘴上说愿意再坐五年牢补偿陈小瑶,但在内心深处,却是时时刻刻想离开这里。如果真的把当年的真相说了出来,那么他就不是醉酒驾驶这么简单了。他已经坐了三年牢,再熬两年就可以出狱了。谁会这么傻在这节骨眼儿上承认自己是被**?毕竟谁都不想在监狱里过下半辈子。

从监狱出来后,一心和一意见十一一路上都不说话,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就没有开口。十一打了个电话,电话是打给霍凡的,十一说:“凡哥,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

霍凡说:“我现在就在去机场的路上,我想你最近太忙了,所以没有通知你。”

十一听到霍凡要走了,心里更加难过,说:“凡哥,我,我有点想见你,我去机场送你,你等我!”说完,十一一溜烟开着一意的车走了。

一心和一意在后面追,喊道:“丫头,加油!加油,我们支持你!”

送别的情景总是感伤的。在机场里,似乎每天都会上演这样的景象,今天也不例外。霍凡今天穿着一套灰色的便西装,在经纪公司的安排下在贵宾室等候飞机的起飞。候机室外一群早已得知霍凡会出现的影迷,粉丝们,高举着“我爱霍凡!”“霍凡,我支持你!”之类的横幅疯狂地叫喊着霍凡的名字。霍凡抬手看看手表,离登机时间已经很近了,但是他还是没有看到十一。其实这时十一已经来到机场,只是她被湮没在一群粉丝中,她看到了霍凡非常帅气地向粉丝们打招呼,非常潇洒地和影迷们说“他会回来!”这一刻,十一觉得自己和霍凡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霍凡是那么高高在上,让人仰视,是带着光环的一颗耀眼的明星。而她,只是一个胖胖的,普通的导游,唯一的强项就是推理破案。可是又有几个男人会喜欢一个胖侦探呢?

这时十一的手机响了,十一接起来,是霍凡打的:“十一,你在哪?你在机场吗?我让我的助手过去接你进来。登机时间快到了,我要走了。”

十一忍住悲伤,说:“我,我堵在路上了。凡哥,我看我来不及送你上飞机了,你要多保重。多拍点好戏给我们看。呵呵呵,你知道,我是你最忠实的粉丝。我会一直支持你的!”说完,十一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尽量不让霍凡知道她在哭。

霍凡知道十一在机场里,他听到了手机背景声中有粉丝叫喊的声音,但他不想勉强十一。他在电话里说:“十一,谢谢你。很开心我能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我也不习惯这种分别的场面,太伤感。你自己也要多保重,不要因为查案而忽略自己的身体。还有,天气冷了,晚上去案发现场别忘了多穿点儿。我走了!”

挂了电话,十一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她想霍凡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看似两个完全没有可能的人,却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下相遇,相知,相互交集。

从机场回来后,十一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一心和一意看见了不禁心疼起十一来,异口同声地说:“丫头,不难过,哥这儿有帅小伙!”

十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钻进房间睡着了。十一的妈妈问:“一心,你妹妹怎么啦?帮你们查案怎么查成这个样子?早就说了,女孩子查什么案?安安心心地当个导游不就好了,走走山山水水,多惬意的事儿。非要没事儿找事儿瞎折腾自己。”

一心和一意心里知道,除了手上这个案子没有头绪之外,自己的妹子怕是爱上霍凡了。但感情的事儿,谁都没有办法掺和。只能希望十一睡一觉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继续把这案子给破了。

十一睡着睡着,迷迷糊糊中看到霍凡向她走来,又迷迷糊糊地听到唢呐声。凌晨,十一又从睡梦中惊醒,这个梦不是第一次困扰着十一了。十一知道,只有真正地把这件案子给破了,她才能睡个好觉。

十一想既然认定了是李明远买通林百生撞死了陈小瑶,那么肯定会有些什么线索留下。虽然林百生现在什么也不愿意说,但可以从他身边的一些事儿和人下手调查。只要能找出林百生是为什么答应帮李明远撞死陈小瑶,也许离真相就不远了。

天刚亮,十一就跑到一心和一意住的小区,把他们叫了起来。要他们分头去找林百生的亲朋好友做调查。一心和一意看到十一并没有因霍凡的离开而终止案件的调查,非常地开心,他们知道,他们的妹妹是最棒的编外神探!

一心和十一找到了林百生原来工作单位的同事,了解到林百生原来是在单位里帮领导开车。为人仗义,热心!但最大的毛病就是喝酒喝多了控制不住自己,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和人打架闹事。一心又找到林百生原来的领导,领导说:“林百生是个不错的人,但因为经常打架闹事被单位批评过好几次,也因为这样,没人敢把姑娘介绍给他当女朋友。而他本身长得也一般,所以一直没有女生喜欢。”

一心听到这儿,就问道:“这林百生不是有女朋友吗?”

领导想了想说:“是,后来谈了一个,听说还挺漂亮的。是怎么认识的我就不知道了。”

边上的一个姓陈的财务大姐听到了,就插嘴说:“是有一个!那个姑娘我见过,来我们单位找过林百生,长得挺漂亮的。”

一心又问道:“那大姐,你知道林百生和这姑娘怎么认识的吗?”

陈大姐说:“具体的我不大清楚,但林百生有一次和我们闲聊时有说到,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他在逛街时遇到一个小偷偷一个漂亮姑娘的钱包,他见义勇为,把小偷逮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姑娘。”

一心拿出小五查到的林百生女朋友的照片问:“大姐,你帮忙看看,是这个姑娘吗?”

陈大姐仔细看了看,说:“不是!我见到的那一个比照片里的这个漂亮多了!”

“不是这一个?”十一回过头问一心,“小五没有搞错吧?林百生的女朋友是这一个吗?”

一心说:“没有错,这个照片里的女孩是林百生的女朋友,也就是你查到的林百生在车祸后最后一个联系的那个女生。是在车祸前半年经他妹妹介绍才认识的。说实话,这姑娘五官还算端正,但和漂亮这两个字好像搭不上边吧!而且我们查过,这个姑娘在车祸发生后没多久就和林百生分了手,去年结婚了。也查过她的背景,没有什么可疑的。”

十一笑了笑说:“呵呵,这林百生,人长得不怎么样儿,心倒还挺花的。亏他领导还说他没女人缘。我看他那领导根本没关心过下属吧!”

一心也笑了,说:“你领导会关心你的私生活啊!瞎扯!”

十一摸了摸头说:“是哦!我那领导,黄世仁,他最关心的是我们的业绩,业绩!团队!团队!管你是老姑婆还是万人迷。”

一心说:“笑归笑,但至少现在有了个线索,就是林百生身边出现过一个漂亮的女生。而这个女生和林百生之间应该是有些关联的。”

十一点了点头说:“不仅有关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漂亮女生是当年那场车祸的关键所在。很有可能找到这个女生,三年前的车祸案就会真相大白。而由此引出的摩天轮失事案件也会迎刃而解。”

一心说:“那既然这样,赶快打电话给一意,看看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能从林百生的朋友那儿知道一些这个女生的情况。”

十一拿出手机刚想打电话给一意,一意的电话就过来了:“丫头,我查到林百生有一个非常爱的女人,但据说这个女人是某大款的情人。林百生一直苦于没有办法得到她。”

十一听了后,非常兴奋,说:“二哥,我们也查到林百生曾经帮一个漂亮姑娘抓过小偷。你说的这个姑娘应该就是这个,还有某大款?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大款应该就是李明远。这个姑娘是李明远的情人。二哥,你在哪儿?我和大哥一起过去找你。”

一意说:“我现在准备去前程路,找林百生的家人了解下关于这个漂亮姑娘的事儿,你们一起过来吧!”

十一听了后,让一心加足马力往前程路方向驶去。

在前程路5号十一他们找到了林百生的父母,林百生的父母一看是警察来找,就特别紧张,说:“同志!我,我们家小生没什么事吧?同志,他现在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十一安慰两个老人说:“没什么事儿,叔叔,阿姨。我们就是想来问点情况。你们会知道林百生有一个漂亮女朋友吗?”

林百生的妈妈说:“我们家小生哪有什么漂亮女朋友啊!他那脾气,一喝酒就撒泼,哪家漂亮姑娘愿意和他处啊!说到女朋友,倒是有一个,是他妹妹的同学,但不漂亮呀!当时我们就想,小生啊!找老婆就是要找个会过日子的。这漂亮不能当饭吃啊!不过那姑娘在我们家小生出事没多久就和小生吹了,听说去年结婚了。也不能怪人家姑娘,年龄大了,不能拖呀!”

十一咬了下嘴唇,问道:“那你们听说过林百生曾经见义勇为,帮一个姑娘抓小偷的事儿吗?”

林百生妈妈想了想,问身边林百生的爸爸说:“哎,老头子,你听说过小生抓小偷的事儿吗?我怎么没印象啊!他还会见义勇为?”

林百生的爸爸摇了摇头说:“没印象,那臭小子经常喝酒撒泼,打架闹事儿经常有,见义勇为?我第一次听说!”

林百生的妈妈轻轻地打了一下林百生的爸爸,嗔怪道:“你怎么这么说自己的儿子?人家警察同志都说了,他见义勇为!你怎么就不信自己的儿子呢?”

林百生的妈妈又回过头对十一说:“小生这孩子,是被我宠坏了,他本性不坏,而且特仗义,他的朋友们都说他是个男子汉。只是,只是没想到啊!怎么,怎么就会发生这种意外呢?”说完,抹了抹眼泪。

林百生的爸爸哼一声,道:“你别丢人现眼了,那臭小子还仗义?还男子汉?把人家一个好好的人给撞死了,他还有什么脸说什么男子汉?我老林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说,你说我们拿什么赔给人家?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被那臭小子给毁了!”

林百生的妈妈哭道:“赔!我们赔的还不够吗?房子也卖了,儿子也坐牢了,还不够吗?呜呜呜!”

林百生的爸爸愤怒地嚷道:“几十万,你以为这点钱就可以补偿一条人命!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妈,才会有那不成器的混蛋!”

林百生的妈妈哭得更大声了,十一和一心,一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这时林百生的妹妹回来了,一进门就听到了母亲的哭声,她大声喝道:“哭!哭什么哭!我爸说得没有错,就因为你平常太宠我哥了,才会让他犯下这么大的错。现在让他在牢里呆几年,也没什么不好,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林百生的妈妈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哥!”嘴上一边说,但看到女儿回来了,哭声却渐渐止住了。

一心和一意向林百生的妹妹出示了证件,说:“我们是为了三年前的车祸案来的。”

林百生妹妹点了点作了自我介绍,她叫林百娇。

当林百娇知道十一他们是为了那个神秘的漂亮姑娘而来,她说愤愤地说道:“我哥简直就是猪油蒙了心了。当初死皮赖脸地要我帮他介绍女朋友。我呢,好不容易把我同学介绍给他,可他呢?没过多久,就和我说要和人家分手。说人家不够漂亮,不够温柔。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没钱,没才,没样貌,什么都没有,还想找个天仙啊!我劝他死了这条心吧,找漂亮女朋友。可是他倒是真的把一个漂亮姑娘的照片给我看了。还别说,那姑娘真像画里走下来的一样,漂亮!比我同学强多了。但我又一寻思,这么漂亮的姑娘凭什么看上我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哥哥呀!我就问他了,他说姑娘就喜欢他讲义气,够仗义,像个男子汉。我当时就在想这姑娘八成不是小混混的片看多了吧。不过,后来我哥也没和我同学分手,估计他和那个漂亮姑娘没什么下文了。我也就没把我哥说的话当一回事儿。”

十一问:“你见过那个姑娘吗?记不记得长什么模样?”

林百娇道:“没见过本人,只见过照片,不过如果让我再看到她,我肯定会认得出,因为她长得很漂亮,漂亮得让我嫉妒。”

十一点了点头,看样子,还是要再找找其他人,看看有没有见过这漂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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