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唐年间,多有剑士豪侠行走天下,留下诸多佳话,传入民间,化作说书人口中颂扬褒贬的神奇故事。
时有西土光头,自称佛僧,修行之人,导人向善,具有大智慧,传入大唐境内。
唐帝国自灭后楚已过三代帝王,天下平定,渐有太平盛世之兆,加上这一代唐王李信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昌之景,引来四方部落朝贡换得庇护。
开元309年,西土来的和尚入朝晋见唐帝,送上长生之术,并告知隐匿世间的奇门异士,多有奇术,可创前所未见的仙国,唤醒帝皇龙脉,唐帝大喜,颁布法令,成立护国寺,一时间,整个天下风起云涌,一场天地浩劫终被打开。
直到三百年后……
天下九州,凤凰八城。
位于帝国东部山脉青州境内,数万大山绵绵不绝,属八贤王李洵封地。
青河县只是青州治下众多不起眼的小县城之一,还是处在比较偏远的贫瘠县城。
时逢冬至,天气寒冷异常,天色灰暗,预示着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县衙外的长街两边,一排排树木掉光了叶子,来来往往的行人打扮各异,或有商客,或有镖师,或有行走江湖的侠士,或有追拿恶人的邢捕,当然,更多的还是寻常百姓。
酒楼生意萧索,因为县城居处偏远,路过的商旅不多,都是些本县人士偶尔来打打牙祭,唯一的风月场所里,倒是有些闲散懒汉整天光顾,却也没几个钱挥霍,加之那些庸脂俗粉也提不起他们的兴致,不过这些乡野粗鄙汉子并没见过什么美人,清月楼里的少妇稍加打扮就勾得他们魂都没了。
街边上买油榨饼子的铺子前,一手拿布幡,身穿道袍,却剃了光头的老人,约有七十来岁,背有点驼,满脸皱纹,白乎乎的眉毛和胡子,他面容慈和的看着身旁的少年,声音沙哑问道:“小狗儿,饿了吗?”
少年刚满十四岁,穿着老旧的灰蓝色僧衣,却留着柔软的短发,虽模样眉清目秀,却时而露出憨傻的笑容。
他站得笔直,点点头,眼睛盯着那金灿灿的大饼子,咕嘟,吞咽一口。
老人笑眯眯的一拍他肩膀,左手颤颤悠悠的从钱袋里掏出两枚铜板,递到那卖饼的汉子眼前,和声说道:“施主,你看这钱,买一个饼够吗?”
汉子有些不忍的看了师徒两一眼,叹了口气,憨厚的笑道:“够了够了,买两个都够了。”
说话间,汉子接过铜板,用油纸包了两个大饼递给老人。
这时,少年朝那汉子腼腆的笑着拱手行礼,词句稍快的说道:“这位大哥,您真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一看您就是富贵之相,祝您生意兴隆,早发大财!”
汉子哈哈一笑,见他说话中听,便又送了个饼。
师徒两再三言谢之后,才离开了铺子,朝前面走去。
过了晌午,一老一少才走到了西街小巷的一座道观,道观破旧,年久失修,砖瓦上爬满了青苔,围墙上也生长了许多杂草藤蔓。
道观门口时而经过些披头散发的乞儿和野狗,有一身穿补丁道袍的老道人,正站在屋檐下,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师徒二人。
被唤作狗儿的少年,一见那道人,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道人一抚长须,微露笑容问道:“这次去了半月,可有所获?”
这话并不是对狗儿说的,狗儿早已习惯。
他无父无母,师傅说,是在河边把他捡来的,年成不好,又是闹瘟疫,又是闹饥荒,匪患横行,老人怕孩子横死,便给他取名“狗儿”,说是名字贱好养活。
很小的时候,师傅就带着他走南闯北,十多年光阴,踏遍了唐帝国的各大州县。
这一路走来,少年所见所闻甚是丰富,从小历经风雨磨难,跟随师傅见过了许多寻常少年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场面,他的心智已远非同龄人可比。
这间道观的主人,跟师傅是同门。
师傅名叫王修,年轻时是个识字的文人,突发奇想要去寻仙访道,做过几年和尚,不知为何,最后却当了道士。
这次回来,师傅和师叔交谈了许久,才喊他进去。
三人围着一盆炭火,炭火烧得正旺,火红的木炭烧得呲啦作响
王修眼神慈爱的看着狗儿,声音柔和沙哑的说道:“徒儿啊,为师夜观天象,已算出我大限将至,寿不过今年的寒冬。”
少年呆了呆,抬头认真的看着他,“师傅,你会死吗?”
王修点点头,面露慈祥的微笑说道:“世人都会死。”
少年曾见过很多人死去,他问老人,“什么是死?”
老人笑着说,“就像你未曾出生时一样,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
为什么要死呢?会不会像天黑时那样孤独可怕?他们好可怜,我不想他们死了。
少年不止一次这样说过,师傅却笑他傻,笑他痴。
花会凋零,草会枯萎,随着时间流逝,生命会消散,大海会枯竭,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在兴起后而又衰落,唯独那满天星辰,它们却永恒不变!
少年沉默,低着头烤火。
如果师傅死了,以后谁还能陪我走遍四方,去看那美好的万事万物。
“人,总要学会长大。”老道唏嘘开口。
王修取下自己的钱袋,递到少年的眼前,笑眯眯的看着他,“为师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父母,过正常人家的日子。”
父母?不是河边捡来的吗?
常看着别的孩子有爹娘疼爱,他总会不由自主的去想象,自己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呢?
钱袋里有一枚玉石磨制的钱币,用一根红绳吊着,王修把钱币挂在他脖子上,满意的点点头,“当年那人把你交给我时,就留下了这一枚玉币,说是等到十三年后腊月初八,拿着玉币去青州城,就能找到你的父母。”
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就算有玉币为证,估计能找到父母的希望也不大,少年这样想着,显得并不是特别兴奋,反而有几分落寞悲凉。
师傅常说,“人总会死,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更得坚强的活下去,那样,为师也算没白养你十几年。”
在道观里歇息了一天,第二日打早,少年就离开了县城,出发前往青州,师傅让他务必要在腊月初八那一天赶到,切不可在途中贪玩耗日子。
此番独自上路,王修嘱咐了好多事情,路上不要好奇,不要贪财,不要好色,更不要多管闲事,记住自己的正事。
并且还给他临时取了个名字,不能到时见了爹娘,告诉他们自己叫狗儿,那样会让他们丢了脸面,更会让外人笑话的,老道士更是取出了存钱,替他买了一套崭新的衣服。
为防意外,又买了一包蒙汗药,让他贴身带着,尽管如此,两个老人还不是很放心,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离开道观。
自此,这世上少了个名叫狗儿的少年,多了个名叫叶寻的人。
就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叶寻,带着师傅的嘱托,踏上了寻找爹娘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