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的山林中,忽地有人点起火把,火焰传递,山林中霎时被映红,至少五丈远外,已是清晰可见。
月夜下,辰字营众人领在前头,带着月氏一族的族人缓缓前行。
这古老的夜间深山,偶有凶兽出没,加上四野的嘶鸣声时而响起,怪异而又尖锐,即便是行军打仗,煞气十足的将士听了也要牙根发酸,身体发寒。
谁也不知何时会有凶兽妖障袭来,故而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众人小心谨慎,约走了半个时辰,隐隐可见一片密林悄然乍现,腐朽之味也越是浓烈。
“墨都护,让大家在前方停留片刻!”青叶摸了摸鼻尖,忽地来到了他身边道。
墨松皱起眉,沉声道:“少都尉,前方不正是方才路过的葬林,夜深至此,我们还是莫打扰死者安息,另寻他处吧!”
他说声刚落,月氏一族的那位中年男子也面色慌张的走了上来,道:“景公子,此地乃是我族葬地,难不成又有什么不对吗?”
青叶拔开草丛,当先走进葬林之中,一字一字道:“吓到先生了,其实我只是猜测,我们要找的凶物多半会在此出没啊!”
“怎么可能?”中年男子身子一颤,脸色惨白。
青叶回头笑道:“我们稍呆片刻,若是那凶物不来,再去他处寻找也不迟,先生以为如何?”说话之间,他两只步已经踏入葬林之中。
墨松对葬林本有几分抵触,要知道琅南岭大山茫茫,要说那害人的凶物偏偏会在此出没,其实并不能让人信服,可他见少都尉已经踏进了去,自然唯有跟上朗声道:“大家进林等候戒备,切记不可大意。
中年男子轻叹了一声,也只有低头跟了上去。
再次踏进葬林之中,幽幽的火光之下,可尸骇点点,狰狞的面容,残缺的肉体,无不让人触目惊心。
更何况夜已深,这满林的尸骇更容易让人生出无尽的恐惧。辰字营一众倒还好,但是月氏一族几乎个个面容惨白,浑身打着颤栗。
众人之中,倒是以青叶最为淡定。
他环顾四周,找到了一株并无尸骇的树下安静地坐了下来,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
幽幽的林中,燃起了火堆,烧得残枝落叶滋滋作响。
青叶低头闭上眼睛沉思,就好像在回忆着这片土地发生的种种。过了许久,他又抬头看了看月色,缓缓地走到月氏族那位中年男子身边,道:“先生,在下愚钝,仍然有一事不明,还望先生赐教!”
中年男子忙道:“公子请讲!“
青叶抿起嘴,眼珠子一转,幽幽地道:“先生,若这些尸骇是死后才被带到葬林的,为何他们全部面容挣狞,皆露恐惧之色?”
中年男子忽地“咯噔“了一下,忙道:“公子,人将死之时,难免如此,这岂是我所能道得清楚的。”
“先生所言有理,我们不曾历经濒死之时,自然道不清也说不明。只是为何大多死者的腿脚都有骨折之象,难不成是凶兽特意咬断了他们的腿骨?”
“这!……”中年男子肌肉轻轻抖动,一时语塞。
青叶目光一凝,嘴角颤动,他语调变得冰凉,仿佛心中的愤怒迸发而出,极怒之下,便是冰寒至极。
他一字一字又质问道:“先生不会想告诉在下,他们都是摔死的,又或这山里的恶兽偏好噬腿骨?”
中年男子被他如此质问,已是骇人,倒退一步,道:“公子你,你是什么意思?”
青叶怒色不减,黑沉着脸道:“先生还不愿说实话吗?其实林里的死尸大多数是老人、孩童和妇人,从他们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这些人都是活生生被野兽咬死的!“。
此言一出,辰字营众人大惊失色。
周不才更是跳了出来,惑道:“少都尉,你是说这么多活生生的人都被打断腿骨然后又给野兽咬死!”
青叶沉默不言。
“哈哈哈……实在,实在是荒谬绝伦,公子难不成想说是我们特意去害死这些族人,这些亲人?”中年男子仰天长笑,只是片刻后,他的笑声却硬生生嘎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什么异物堵住在喉咙里面。
“正是!”
这简简单单从青叶口中迸出的两个字,斩断了中年男子的笑声,堵住了中年男子的咽喉。
“乱世之时,无过往商人,月氏一族又多有重病之人,垂老之士苟延,青年人打猎所得的食物不足以供养,所以正是你们这些自私的人为了保全自已,将眼前老的,病的一一打断腿骨,带到此任由野兽噬咬至死!“青叶凛凛而立,从他口中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有如天雷轰下,闯进众人耳中,轰入众人心间。
“你,你胡说!“中年男子瞳孔顿时收缩,声音似是变得嘶哑。
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仿佛自已的心被血淋淋的挖出来,展露在众人面前。
不仅是他,月氏一族大多数男子也是不安地骚动起来,有的更提着长矛指向青叶。似乎下一刻他再说下去,长矛便会刺穿他的胸膛。
墨松见月氏一族如此反应,面色大变,腾身挡在青叶身前,喝声阻拦,道:“放肆,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一声大喝,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辰字营,月氏族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看着青叶。
但不知为何,青叶只是低着头,却没有再说下去。
一时之间,山林隐入了寂静,这份有如死寂的宁静,没人想率先去打破,就好打破之后,便是要面对暴风雨的来临,面对撕心的痛楚。
直至那一刻,黑暗林中的一侧,忽然响起了一声凄惨哀怨的呜鸣,同时四野狂风大起,腥味大作。
“是,是那凶兽!“月氏一族中忽地有人惊醒,嘶声大喊!
“是它来了!”有人吓得双腿发软。
青叶心中一怔,当即回身看去,只见身后草木中凭空地踏出一只凶物,它高有三丈,巨大的狼头之上长有四只灰黄的眼瞳,黝黑高大的躯体上挂着锋锐的手爪,全身身皮毛如刺,狰狞可怖。
“出现了,出现了,呜啊!”四野的人不停惊呼。
青叶面色大变,心中急道:“如此巨大的凶兽,怎么会凭空而出?若非妖障所化,岂能如此无声无息!”
辰字营行军打战已久,尚还可做到临危不乱,见此恶兽现世,虽然心中震惊,但回过神来纷纷四散而开。墨松更是当机立断,把还在凶兽身前发呆的青叶扑倒,滚到草从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那凶物仰天嘶吼,发出“呜呜“嘶鸣,随后两只巨爪一伸,直取地上的众人。
有如大山盖顶,不过眨眼之间,两个逃脱不及的月氏族人就被它的巨爪缠住高高举起,摔了个肉浆模糊。
“嘶……!“
在血腥之味的刺激之下,那凶物张开血盆,噬杀之意更盛。随后两只利爪不停挥飞,瞬间山林又一片血海腥风。
“大家快丢长矛!”眼见这只凶物如是凶残,大是出乎青叶所料,面临生死关头,他不禁大喝了一声。
瞬间半空之中,数十只长矛横飞而出,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直插那凶物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