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校园成片成片的树荫,投射到地上时被分割成形状各异的小片。九月,桂花还未凋落,校园里弥漫着一阵阵的花香。高一所有的学生集体站在操场上,接受入学前的第一次教育。
方晨眼睛半开半闭,身子左右摇晃好像随时都会摔在地上然后睡着的样子。
无聊。闷热。困。
想睡又不能睡,转过头,想找纳兰辞说话混混时间,却看到他早已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晏小燕右手放在他肩膀上,支撑着防止他摔倒。
方晨张大了嘴巴,说:“我靠这样也行”,却被班主任听到瞪了一眼,不得不打起精神,强撑着。
时间缓慢的向前,方晨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学生会主席代表一干人等在台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模模糊糊中听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开场白“金秋九月,丹桂飘香”,还有老教师充满教育性的声音:“我们要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目标,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不要把有限的时间放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上,玩物丧志,学习是你们目前唯一的目的。”紧接着又是某个社团学姐的声音,开口第一句就是“学习不是我们唯一的目的……”
方晨听得很混乱很纠结,所幸一个小时后,这场旷日持久的开学典礼终于结束了,操场上每个人都低低的欢呼了一声,虽然很小声,但几千人的声音汇在一起,还是让台上的校领导很郁闷的扯断了几根胡须,心想每年都这样,难道开学典礼真有这么沉闷?
方晨有时候会想,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是真的很奇妙的一件事。你永远也不知道现在在你面前讲话的人以后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好朋友,也有可能一个你很讨厌的人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让你慢慢的喜欢上他,或者在生命降临的那一刻,千里之外的某一个地方同时降临的哭声,以及比邻而居的那个一脸冷漠的小男孩,会一直陪着自己,从六岁,走到十六岁,甚至更远的以后。
讲台上女生可能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讲话,声音颤抖的做着自我介绍,甚至隐隐带着哭腔。
方晨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两个好朋友,心里面想,或许以后我也不会再有像你们这样的朋友了吧。
想得出神,黎黎用笔敲了敲方晨的桌子,说:“哥,我刚才在橱窗那边看到社团的招新海报,哥你有没有想要加入的社团?”
方晨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的纳兰辞和晏小燕,十几年来,三人早已有了很好的默契,不管好事坏事都要拉上对方,用方晨的话说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纳兰辞却说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晏小燕有些无所谓的说:“随便吧,去就去啊。”然后像是想起什么,问黎黎:“吉他社有吗?”
“有。”
“那方晨是文学社,纳兰是吉他社,我就随便加一个好了。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然后很满足的继续趴着。
纳兰辞挥舞着手臂,似乎很不满意晏小燕帮自己做的决定,准备说什么,方晨眼疾手快的反问:“难道你不去?”
只是这一句,就像掐住了他的咽喉一样,纳兰辞张了张嘴也说不出话,半天后吐出一句话,“可是六楼耶,好难爬的。”
“滚。”方晨和晏小燕同时把手里的书朝他丢过去。
虽然临溪只是一个小县城,也只有一所高中,但临溪高中每年的升学率却是很违反常理的在省内都能排进前十,所以临溪高中得以建设得很好,实验楼,图书馆,教学楼,塑胶跑道,宿舍楼错落的分布在校园内,甚至还有一片池塘,中午的时候,会有女生偷偷的往里面丢面包屑,然后就能看到池底的鱼游上来。
靠近宿舍楼的地方,有一片小型的花园,每一个新生在夜晚熄灯后的谈话中,都会提及一段关于校长的八卦,是说这片花园是校长年轻时为他心仪的姑娘种下的话,可是后来他们怎么怎么样了,于是就怎么怎么样了,总之现在是怎么怎么样了。同时被告知就算是哪一天想向学姐表白也千万不要去摘那片花园里的花,因为校长虽已至中年,但仍然单身,那个故事的结果可想而知,那个结果衍生的后果不可触碰。
曾径有一个男生“采花”行径被发现,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心有余悸的称这片花园为“上帝的后花园”。所有同学和老师都觉得十分形象。
与之校内风景设施对应的,是很多很多的课外活动,艺术节,运动会等等每次都会大肆操办。自然,也衍生了很多社团,吉他社,文学社,广播站,羽毛球社,乒乓球社……不胜枚举。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包括方晨三人初中毕业后没有选择去其他城市念高中,反而宁愿留在这个小镇上的原因。
十六岁的少年,终究是玩心未泯。
在方晨和晏小燕的印象里,纳兰辞对任何东西的热衷都不会超过一个月,小时候三人跟着方晨爷爷学过书法,纳兰辞坚持了一个星期就放弃了,也在一次看见晏小燕获得美术比赛一等奖上台领奖时台下女生的尖叫后买了画板叫了晏小燕一个月的“师父”,然后就打死也不肯再画,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觉得再画下去我的审美观一定会扭曲的”。
独独是吉他被他从始至终的喜欢着,初中的时候还拖着方晨和晏小燕逃课去买那把他看上的吉他。
所以当听说学校有吉他社的时候,晏小燕才那么肯定的替他做了决定。可还是止不住耳边的念叨。
“好累,我就说了六楼是很难爬的嘛。”纳兰辞抓着楼梯的栏杆,非常夸张的吐着气,抹着额头上的汗。
其实并没有很累也没有怎么出汗,只是习惯性的在两人面前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