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小就来方晨纳兰辞他们两个玩在一起,但终究还是与他们有所不同。
这是他第一次做大巴,上学的时候他虽然坚持自己骑自行车不让李叔开车接送以免惊世骇俗,但其他时间要坐车都是有私车接送。
他甚至连公交车都很少坐,更何况路面实在颠簸得有些厉害,晏小燕觉得胃里有些难受,痛苦地皱了皱眉。
纳兰辞看见他脸色苍白的样子,把他旁边的车窗往右推开,让风能吹进来。
路是山路,可谓是九曲回肠,山道旁生长着很多野花,倒也为这趟旅程舔了些风景。
黎黎很开心,就像是只脱了笼的鸟儿,不时地拉着方晨指指路边的花鸟,然后就会听到方晨跟她解释这是什么花什么鸟,生长在什么环境,这种花是难得的中药,那种鸟很难得见。
黎黎一直觉得方晨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每次自己有什么疑惑他都能替自己解答出来。只有方晨自己明白,身边一直有纳兰辞和晏小燕这种人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陪着一起长大,想要不变得优秀都很困难。
他却忽略了自己为了追上两个好朋友的步伐,所付出了多少。
里里脸上一直带着恬静的笑容,过了许久,她的脸上现出一抹惊喜,看着前方山道升起的袅袅炊烟,对着车里的四人喊:“到了,就是这了。”
这时候已经是日暮十分,方晨等人还在担心要是再不到的话,车子行驶在这么陡峭的山路上会不会有危险,这时听着里里的声音,不免松了口气。
小错落很破败,房屋都是老旧的瓦房。但村上的人都很热情,五人一路走来,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走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朝他们跑了过来,到他们身前的时候却被一块石头绊倒到地,再爬起来的时候手肘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额头上粘满了灰,红扑扑的小脸上没有发现一丝疼痛的感觉,反而笑盈盈地想要接过里里手里的东西。
里里心疼的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
从进村开始就一直沉默地纳兰辞蹲了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两颗糖果,递到他面前,笑着说:“哥哥给你糖。”
小男孩咽了口口水,却没有结果纳兰辞手里的糖,而是看向他身后的里里。
里里心里发堵,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小男孩露出笑容,小心翼翼地接过糖果,对纳兰辞说声“谢谢哥哥”,然后剥开糖衣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另一颗却放进口袋里,嘴里咕哝着,“这颗留给妹妹。”
心里面的潮水升起又落下继而再次汹涌澎湃。
方晨他们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以前五个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每次说到家里面的事情时,里里都会沉默,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里里家庭情况不是很好。
聊天的时候尽力地避开,只是没有人会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情况。
里里的家庭一直都不富裕,兄弟姐妹四人一直是这个家里最大的压力,但父母亲一直在外辛苦打工赚钱,比里里大五岁的哥哥在初中毕业后也放弃了学业。虽然艰苦但至少慢慢有所好转,每至逢年过节一家人聚在一起也很开心。
但一切都在三年前发生了改变,里里的哥哥在一次车祸中身亡,父亲伤心过度在一次工作中失误弄断了右手拇指,此后性情大变,常常喝醉酒后就对妻子拳打脚踢,后来据说还跟一个富婆跑了。
许是心中愧疚,又或者觉得对不起几个孩子,他不知道是怎么说服那个富婆,每年都给里里一笔可观的生活费和几个孩子的书学费。
倔强的里里虽然不想接受,但看见母亲日渐苍老的容颜和如雪刺眼的白发,还是屈辱地接受了这份施舍。
她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弟弟妹妹过上好的日子。
进门以后方晨、晏小燕和纳兰辞就围坐在桌子前,谁都没有说话,里里在准备晚饭,黎黎也去帮忙了。
纳兰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撑着脑袋一直盯着门外。
门外边的小男孩正闭着眼睛在倒数,更远一些的大树下,一个小女孩虎头虎脑地躲在树后,骨碌碌的大眼睛不停的转着。
小男孩是里里的弟弟小雨,小女孩是妹妹小鹿。
不一会小雨便找到了小鹿,妹妹撇着嘴不认帐,哥哥挠挠头无可奈何。三个人看着小雨拿妹妹没办法不得已再次蒙着眼睛倒数,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捉迷藏也是他们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
纳兰辞突然站起来向门外走去,方晨和晏小燕也跟着走了出去。
纳兰辞拍了拍小雨的肩膀,弯下腰说:“哥哥和你们一起玩好不好?”
小雨睁开眼睛,看到是今天的大哥哥,低头想了想,然后向他伸出手。
纳兰辞会意,笑着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递到他手里,“哥哥还有哦。”
里里听到门外的笑声,转过头看过去,只见纳兰辞张开双手护住身后的四人,而晏小燕扮演着老鹰的角色伺机扑向坠在尾巴后面的小鹿。
老鹰抓小鸡,还三个大男生还真是够幼稚的,这还是学校里让学姐们都疯狂迷恋的人吗。黎黎看着晏小燕身上的泥土想,心里默默地说了句“my的天”。
晏小燕找准时机,把方晨扑倒在地,两人扭打在一起。两个女孩子无力的撑着门,一手抚着额头。
心里的感动溢满了心脏。随着血液的流动经过身体里所有的地方,被温暖包裹着,冲破悲伤,重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