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桑来时便看到青华和桌案上的一堆纸张面面相觑,走近些瞥了眼不由啧啧感叹,“这般放荡不羁的字也就只有小丫头写得出了,看这横不平竖不直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她的性子。”
青华听出其中的语意,拨开最上面的字露出被掩盖的那几张勉强看得出轮廓姑且可以称得上是字的纸,“已经很有进步了。”
“哈哈哈,青华,她左右算你半个徒弟,你这名声是要不保了啊。”桓桑也不客气,能打趣青华的机会可不好找,这小丫头算是一桩。提起尘浅桓桑看了看书房四周却没看见人。“她不在,刚练过字想必这会儿正在庭院里的树下玩秋千。”收拾起桌案上无用的纸又重新摊开一张,蘸好墨稳稳落笔,青华写字的样子很好看,带笑的眉眼微微低垂,神情专注而认真,桓桑没有他那么好的兴致,抬胳膊伸伸懒腰,从衣袖中取出折扇撑开走了出去,“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懂风趣,我去找小丫头呆会。”
庭院里,尘浅正坐在秋千上无聊的晃着,看到桓桑走过来连忙起身拽过人,“桓桑你都不知道,最近帝君他老人家总是让我练字…”
“我看到了,丫头你进步的空间很大啊。”不提还好,一提桓桑便止不住笑意,乐得尘浅脸上有些微烫,认命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托腮看着人,说道,“我知道我字写得丑,可我真的没有这个天赋啊,那些字我是认得的,看着也觉得简单,可写出来就是另一个样子,怪不得我啊。”
“谁要你这么听话,青华要你练你就练,”桓桑好不容易平息了笑意,指腹抚过扇身勾唇笑道,“不如…我带你出去玩?”
尘浅眼前一亮,整个人凑近小声道,“去哪?”
“人间。”
桓桑是个随性的性子,前一刻刚提出要去,此刻已经带着尘浅站在了长安最繁华的街道上。尘浅一路上担心青华发现她不见会着急,一个劲儿拉着他要回去,可到了人间反而比桓桑玩得更起劲。第一次见到冒着热气的蒸笼,会转的风车,一拉一扯就成了一个小动物的糖人,还有许多许多新奇的东西,尘浅看的眼花缭乱兴奋地拉住身后人的衣袖激动道,“帝君帝君你看!好多…”忽然想起什么,尴尬的回头看着桓桑收回手,桓桑抱着手臂挑眉笑得欠揍,“倒底是他教出来的,最会伤人心了。”
尘浅急忙摆手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很开心你能带我出来玩…”
“说说,什么时候的事儿?”桓桑见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逗弄的心思更甚,弯腰凑近人脸庞眯着桃花眼假装若有所思看人。
“才没有!桓桑你再乱说我…我就和你绝交!再也不把帝君藏起来的酒拿给你喝了!”一把推开桓桑,尘浅看也不看的转身跑开。
前一段时间百花仙子酿了些花间醉派人送过来,青华素来不善饮酒,故而交给尘浅埋起来,这事不知怎么就被桓桑知道了,隔些天便跑来讨酒喝,说是百花仙子的花间醉酿制的方法极为不同,酒味更加绵长悱恻,尘浅磨不过他只得答应每次只能喝一点。
“别啊,我就逗逗你。”桓桑笑出声来大步追上去,一举一动引得路旁的女子频频回头,更有胆子大的半路拦住塞一个香囊。
那边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这边青华在书房等着过了时辰也不见人来,桓桑又不知去向,推测定是二人结伴出去玩了,也罢,阿浅本就是爱闹的性子,连着这么多天带她练字练琴以她的性子能坐住实属不易,权当做放她些假。
尘浅跟着桓桑四处游逛,吃了许多好吃的,等到从人间回来的路上才想起这么久不见自己也不知道帝君他老人家有没有生气。桓桑弹弹她的脑袋笑道,“小丫头想什么呢。”
“帝君去过人间么?”见人手伸过来弯下腰避开,尘浅对着人得意的抬抬下巴。
“青华的寿命比你我想象的还要长,从混沌初开起便已化为人身,哪里是他没去过的。可话说回来,这万物众生日月星辰,你和我,谁知道在他眼里是番什么景象。”手没弹到人,顺势向下敲在人头顶,收回手不甚在意地给了尘浅一个“和我斗小丫头还是太嫩了”的表情。
尘浅一怔,她只知道青华的年纪大所以一直戏叫他老人家,却不知他竟然孤身一人这么久。从混沌初开阴阳始分,唯有四季伴他寒来暑往,若是自己怕是想都不能想。
桓桑有事故而只将她送到妙严宫前便离开了,尘浅一个人往回走得小心,远远看见青华站在自己庭院门前,心中不由一暖,顾不得他是来问责的还是其他,提起裙角朝着人跑过去,待到青华近前气息有些不稳,“帝君我…”
“累了吧。”青华在看到人后清眉终于平舒勾唇笑笑,递过一个熟悉的小瓶子“这是清心丸,人间浊气重你根基不稳易被影响心神。”
尘浅眼眶微热,接过药瓶捧在怀里用力点点头。伸手揉了揉尘浅,青华道了一句“早点休息”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帝君,”尘浅转过身吸吸略有酸涩的鼻子对着青华的背影喊道,“下次我陪你去人间走走吧。”
青华的脚步一顿,修长的身形沐着清冷的月光散发出一圈若有似无的光晕,尘浅等了良久,方听到一句淡淡的“好。”
这沧海山河我陪你走,这日月星辰我陪你看,这悠长清冷的岁月我为你烹一壶热茶,只为你今夜踏着深更重露,暖我掌心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