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浅握着手中的杯盏在桌面上画圈,杯中的水被激荡起涟漪,荡碎了茶面上倒映着的清丽的眼睛。
窗外是阳春三月的明媚,风景是夏日的繁盛,长乐界似乎从没有过秋冬,超脱于尘世的四季循环,和青华一样的温和无害。
且如戏文所唱,最是伤人公子心,冷香浮动情愫泯。
我知你无情无欲六道为主,不爱不恨笑看沉浮,可若我是那万千沉浮中的一株浮萍,你可会为我挽袖递手,救我于三丈红尘。
是我痴信了人间的情与爱罢,又或是我贪心的太过,想留在你身边,却又怕你发现那存于我心里的卑微温存。
于是一杯茶就醉了我,微醺的眼,飘散的发,在春光的暖意中散发着微凉的寒意,就像早春沉睡在冬末垂死挣扎的寒意中的细柳,等待一场未尽的雪,掩藏所有的生机。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哟,小丫头还会即景吟诗了。”一柄银骨折扇坠着通透暖玉,桓桑似挑非挑着细长的眉步态慵懒迈进门,寻了个地方坐下,然后鼓捣着自己手中的扇子默不作声。
“青华…帝君他老人家怎么说?”
“他?”桓桑嗤的一声,这嗤笑中没有多少贬低的含义,反倒是无奈的意味占得多些。“我不说你不说,他才不会知道你和我偷偷跑出去。”
不是不知道,而是装作不知道吧。尘浅素白的手指按住红釉色壶盖倾斜壶身,簌簌的茶水顺势而下浅浅撞击杯壁,如同某人显而易见的心思,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也和凡间的那些女子一样,因为这种腻人的心思而神思恍惚患得患失了?
“丫头——”
“嗯?”尘浅看向突然出声的桓桑。看着人略蹙起的眉桃粉色的唇瓣微张似是不解,终是被人拿过手中的茶壶。桓桑将茶壶放置在一边,沉默少顷,用手中的折扇不轻不重的敲打在尘浅的头上,一双桃花眼透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尘浅满不在乎的摸摸自己的鼻尖,杏眸快要弯成一轮盛满笑意的弦月,“桓桑,咱俩是不是好哥们!”
“好哥们算不上,顶多算是个酒肉朋友。”
“唉你这人…”尘浅托着腮小小的翻了对面坐着的那人一个白眼,自顾自又道,“我知你是不好意思承认,既然咱俩是好哥们了,有些话我问你就得如实相告是不是?”
“丫头,我说你这厚脸皮的功夫和谁学的?”桓桑换了个姿势,斜倚着梨木桌面好笑的看着人,眼里颇有几分兴致。
“你咯。”尘浅眨着无辜的眼睛温良无害的看着桓桑道。
“…你这样可是会饿死师傅的。”
“哦?”尘浅故作嫌弃的打量桓桑几眼,咂咂嘴端起茶盏一口接一口的喝起茶水不做声。
“…尘浅你几个意思。”
我知自己不如往日,想你的心思亦难收藏,我能做的也只是让自己尽量像个若无其事的孩子,不懂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