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民间传闻,大宗师已经离开皇宫二十年,此事可是事实?”周艾问道。
“这,”镇江王此时有些犹豫了,大宗师离开的皇宫的事已经成为人尽皆知的秘密,二十年前皇位本不该从爷爷直接传到哥哥那里,大宗师为此也消失了二十年了。今日疑似大宗师弟子的人再度出现,的确疑点重重。
镇江王看了身边这几个人,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两个是自己得意爱将,没有外人,深吸一口气,下了很大的决心,“是,大宗师并不喜欢皇兄,皇兄登基之日,大宗师就消失了。”
周艾尽管极度相信这一传言,但是当镇江王承认的时候,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原来大周皇族与大宗师也不是铁板一块,没有了大宗师的庇护,大周还是大周么?听闻鸿之塞又要打仗了,秦国最近得了很多宗师天将军,鸿之塞还能守住么?
只有小郡主天不怕,地不怕,“皇宫中这么闷,也就皇伯父能呆得住,大宗师肯定出去玩了,玩累了自己就回宫了。”
“雪儿,不得对大宗师不敬。”镇江王训斥道。
雪儿郡主伸了伸舌头,对镇江王的训斥毫不在意。
“王爷,此人冒犯雪儿郡主在先,便是大宗师弟子,对大周皇族不敬也是失了身份。”还跪在地上的周维说道。
“哦?”镇江王爷疑惑的看了看小郡主。
小郡主听到周维这句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敢跟本姑娘做对,管你是大宗师那个弟子,我先出了气再说。
“就是,这个小子好不讲理,辱骂本郡主,父王你一定要把他赐给我,让我教教他怎么说话。”
镇江王眉头紧皱,眉宇间的褶皱挤成了个川字。这个刚过四旬的中年人,为了镇守源江,踏遍了云中城中每一寸土地,十几年的辛劳,岁月的痕迹悄悄地爬上脸庞,也有了一丝不符合年纪的老态。
周艾上一次见王爷这般眉头紧锁,还是十年前的时候了。南国宗师都统淳于、东郭、许嵩三人兵临城下,云中城差点易帜。看来这此事涉及大宗师,镇江王的压力很大。
“王爷,眼下最重要的是验证此人是不是真的是大宗师弟子。”周艾说道。
“恩。”听闻周艾这么说,镇江王如梦初醒。所有的假设都是这人是大宗师弟子,如果不是,为了周国百姓,如果不能收为己用,那就只能毁了。这些年,多少风华正茂的少年丧命在这乱世,镇江王身居高位,这种事早就看惯了,也看淡了。
想明白个中缘由,镇江王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这位十万边军主帅,大周帝国王爷,身上隐隐透露出一股气息。
周艾最先感觉到了,这股上位者的自信,心中便知王爷心中有了决断。
“这个人便暂时交给边军,你们去源江布置一下,后天我们就要见个分晓。”王爷说道。
太阳在一路向西的路上渐行渐远,智霄被遗弃在荒院之中,已有两个时辰,早上受了如此大的惊吓,又颠簸了大半天,走了三百里路。
长时间吊着手脚不得施展,也就是智霄常年习武,普通人肯定吃不消。饶是智霄身体健壮异于常人,被吊了一天,滴水未进,也是精神萎靡,神情黯淡。
一个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在喧嚣的环境中被遗弃。周围人来人往,却没人来理会自己,想找个人说话了,却发现没有能说话的人,这种感觉比孤独还可怕。
智霄平日那能听到这么多人的声音,此时荒院外人声鼎沸,丫鬟和奴才们忙碌着,小跑着,欢笑着;工作了一天,终于到了晚饭的时间。王爷和王妃用过膳之后,便是下人们吃饭的时间,天就这么黑了。
饥饿,生下来似乎还没有这么饥饿过。一天虽然手脚未动,看了这么多的人,听了这么多的声音,竟是比练一天武还要累很多。在闹市中只是站着,体力消耗的就比往常大许多。
饥饿感来临的时候,就像是洪水般不可阻挡,而且越来越强烈。智霄尝试着去想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如何逃出去,如何在运用身体挣破这张网,如何让院子外的人来帮帮忙。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肚子饿的时候不要去想别的事,身体真的会抗议。
智霄消耗着不多的体力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了。
“咯咯咯。你这大狗熊。”
话语虽然不怎么好听,不过对现在的智霄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终于有人想起了自己。
小郡主在不怎么黑暗的黑夜中,提着个小灯笼,一蹦一跳的来到了智霄的眼前。
“父王把你赐给我了,以后就别叫重七了,怪难听的。恩,叫什么呢?”
黑夜中,智霄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小姑娘,一颦一笑,那么的迷人,一只手提着小灯笼,一只手轻轻抬起,收了收不听话的刘海儿。
“喂,你有没有其他的名字啊?”小郡主读的书显然不多,起名字这种力气活,有点干不动,小脑袋瓜滴溜溜转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自己满意的。
“家父曾叫我霄儿。”热恋中的女孩子智商为零,热恋中的男孩子智商又能高到那里去,师傅二十年的教诲早已被抛在三百里外的苍山上。
“霄儿,”小郡主小声说了遍,“恩,这个名字不错,读起来挺顺口的,小二,小二。不过好像有点太随意了,我堂堂郡主的仆人怎么能没个规矩。”
郡主看了看手中昏黄的灯笼,不禁想起了,小时候问先生的话题“先生,太阳早上是黄色的,中午是红色的,晚上是金色的,那什么时候是紫色的呢?”
“你以后就叫紫霄了。”小郡主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话很满意。
三年后,在秦国的都城,有位穿紫色轻装的剑客,也是在今天这样的夜色中,冲进第一武术学院,一剑杀败天下剑客,江湖上叫他,紫霄剑侠。
此刻的智霄显然对名字的事并不关心,“郡主,我也被吊了一天,您的气也消了,是不是把我放下来?”
“不行,不行,周维叔叔说了你极度危险,放你下来,你再打伤别人,父王怪罪下来,又少不了一顿数落。”小郡主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对智霄的这一提议极度不满意。
智霄现在的情况,智霄自己最清楚。虽说在山上跟随师傅练武时,各种苦没少吃。不过初到陌生的环境中,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保存体力还是必须的。
智霄自幼在山中长大,见的人不多,说话时难免直来直去,缺乏沟通的技巧,也正为此,惹恼了这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郡主。不过,这并不表示智霄是个愚笨的人,相反,能被大宗师收为唯一闭门弟子,不是智冠群雄,也差不到那里去。
“郡主,你刚才说,我是你的仆人?”智霄清楚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小姑娘,不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今晚恐怕只能在这里看星星看月亮了。
“本姑娘金口玉言,那还有假。”一听智霄有了服软的苗头,公主又像斗胜的公鸡般洋洋得意起来。
月亮升起来了,皎白的月光下,小郡主举着个小灯笼。卿在牢笼之中,佳人在牢笼之外。佳人一笑,一笑倾城倾国。灯笼发出的光是黄色的,并不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