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水城最南面是皇宫,是整个周国夜晚最明亮的地方。今夜的皇宫深处,有间宫殿点起了所有的灯,比平时更明亮些。
大周皇族的大多数子孙都在这里,大周国各大家族的族长大都在这里,大周的第一宗师在这里,大周皇后也在这里,但是今天的主角并不是皇帝姬孟。
姬孟坐在主位右手边的第二位次上,一言不发,满脸的严肃。
在周国难道有人比皇帝的地位还高?答案是肯定的,比如凌驾一切势力之上的大宗师智宣子,比如今天在主座上满脸可怜兮兮的太上皇姬岐。
五十年前,各个势力以宗师为主,宗师混战,战乱不止,民不聊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五大宗师横空出世,扶持三个大家族成了三个皇族,那时的姬家族长已经七十岁了。
五十年过去了,沧海桑田,多少人永远消逝在历史的车轮中,但这一切跟活着的姬岐没关系,今天是姬岐一百二十岁大寿。
“呜呜呜,姬孟,咱家今天是不是死了什么人啊,不用瞒着爷爷,爷爷能接受。”姬岐一脸的哭相,左手拿着长袖掩面,痛哭不止。一边哭一边抬起头询问姬孟,不过哪有半滴眼泪。
姬孟扯了扯姬岐手中的长袖,这老头就是死抓着不放,爷爷,大家都看着呢,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擦脸用自己的袖子,哪有拿龙袍擦的,哎哎哎,越说还越上脸了,拿龙袍擦桌子算怎么回事啊。
“爷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今天是您一百二十岁大寿,怎么说这么丧气的话。”姬孟又用力扯了把自己的袖子,这老头这么大岁数怎么这么大劲。
“哦,原来是我一百二十岁大寿,你不说我还以为我死了呢,你们哭丧着脸都在周围坐着,就我一个人在中间,要是把这红绸子拿下去,点些白色的蜡烛。”老头说到这里,竟然真挤出来几滴眼泪。
秦国大军压境,天将军战旗随时可能冲破鸿之塞的羁绊,立到洺水城下。周国现在的朝堂上哪还有半点轻松,从皇帝到众大臣那个不是愁云惨淡的模样。
“老祖宗,您今天大寿,晚辈敬您一杯。”鲁侯爷身份崇高,今日自然有幸在主桌上陪太上皇用膳。
主桌之上还有周国其余两大家的族长,分别是吴侯爷,郑侯爷,这三大家族是顶起周国的中坚力量。周国皇帝唯一的儿子,姬陆,驻扎洺水的宗师楚义。
“呦呦,这谁啊,这一脸白胡子,岁数不小了吧。”姬岐像是受惊的小孩子,直往姬孟身后躲。
“世叔,我是鲁况啊,洺水学院的鲁况。”姬孟乃是与鲁况父亲同时代的人物,这一声世叔叫的却是没错。
“爷爷,您忘了,这是鲁侯爷,三大家族的鲁家。”姬孟说道。
“不用你说,鲁家我还是知道的,这老头是谁啊,鲁豫呢,那小子怎么没来,派这么老的一个老头来,还叫我叔叔,我可没这么大的侄子,鲁豫他儿子还不会说话呢。”姬岐说道。
“哎,鲁侯爷,不必多心,侯爷衷心,为洺水学院任劳任怨,朕心中有数。”姬孟怕鲁况误会,忙解释道。
鲁况这时不禁潸然泪下,“家父与老祖宗交情极深,可惜家父三十年前就离世而去,如今老祖宗说起,却也。”
同一桌上的吴侯爷,郑侯爷相视一眼,都是轻轻摇头,周国皇帝无能,太上皇糊涂至此,周国拿什么度过这次危机。
群臣各怀心思,寿宴就在这样怪异的氛围中结束了。最后,这位糊涂的太上皇却是抱着楚义,硬是让宗师教他武功,姬孟也没有办法,只得陪着他胡闹。
“楚公公留下,你们都退下吧。”,看着最后一位宾客离开,太上皇姬岐对众宫女说道,口齿清晰,字正腔圆,与刚才寿宴之时的迷迷糊糊相比判若两人。
这位楚公公打小就进了宫,一直伺候姬岐,如今也七十多岁了。这人据说是宗师楚义的族叔,二人亲切,楚义能进阶宗师,此人功不可没。当然了,这只是世间传言。不过这楚公公一直跟随姬岐,是姬岐的跟班这倒是实情。
“楚义,给老夫说实话,鸿之塞还能撑住几天?”太上皇姬岐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看着楚义。
周国第一宗师的目光与姬岐投来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太上皇目光清澈,似有无限威压,楚义竟不敢直视。
“太上皇,若秦国举倾国之兵,鸿之塞也还能挡住一个月,若是。”楚义低头说道,言语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楚爱卿但说无妨。只是什么?”皇帝姬孟心急的问道。
“若是秦国大宗师都来,鸿之塞已失。”这句话却是姬岐说的。
楚义听太上皇这么说,急忙跪下,“末将必保洺水城无忧。”
姬岐苦笑着摇了摇头,“二十九位宗师带兵南下,就是五十年前的宗师时代,这也是世间最强力量,反抗已经没有意义。”
“爷爷,那我们怎么办?”姬孟这半个月寝食难安,不是没想过最坏的情形,没想到的是,事实更难以让人接受。
“我大限已至,恐怕命不久矣。”姬岐说道。
姬孟听闻此言,吓得魂飞魄散。不敢相信的问道,“爷爷?”
“孟儿,你是个好皇帝,若是生在盛世,必然是位明君,只恨这三国战乱之时。”姬岐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自己的这个皇帝孙子。
“太上皇,还有一事,楚义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楚义说道。
“讲。”
“比起鸿之塞之危,朝内众大臣更加危险。”
“哼,老夫也看出来了。”今日吴侯爷与郑侯爷二人眼神闪烁,怕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姬岐虽然如今不问朝政,毕竟当了三十年的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楚义,若秦国宗师倾巢出动,洺水不可守,你保孟儿退居九元城。”
“末将遵命。”
“至于朝中的这帮宵小之辈,难道忘了我国大宗师智宣子,原来叫姬宣?胆敢做出对不起我姬家的事,大宗师必定饶不了你们”姬岐思索了片刻,“楚公公去趟苍山,把这个锦囊,交给一个叫重七的猎户少年。”
“老奴遵旨。”
云中城在源江之源,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边军强悍,在云中城四周各立一座军营,每个军营两万将士,算上拱卫镇江王府的府军,云中城光是周国军士便有十万。
源江蜿蜒三千里,养育了南国和周国两岸,近千万的百姓。有水源的地方就有人生活,云中城守着这么大的水库,自然人口众多。近百万的百姓,在周国是人口第四大城市。
与洺水的学院盛行不同,云中城背依苍山,环绕源江,自然资源丰富,百姓多商人。南国与周国间虽然有战乱,但商人向来信奉风险与回报成正比。云中城街道宽阔,贸易繁华。
牢笼中的智霄远远地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虽说距离云中城还有数里,官道上的载货的马车已是络绎不绝,而且远远地便听到云中城脚下小贩的叫卖声。
“报。”官道上一骑,飞快前来。
“总统领大人有令,边军回北大营休整,统领大人带郡主先行一步去王府。军令在此。”传令兵双手呈上令符。
“总统领大人可说这囚车怎么办?”周维见军令中并没有提到这事,特意问道。
“总统领大人并没说。一切由统领大人自行定夺。”传令兵又说道。
“我,你,这。”周维本来想把责任推到总统领身上,哎,领导就是领导啊,不服不行。
“郡主大人,随本将回王府吧。”周维说道。
“好啊,带上这小子。看本郡主回来王府怎么修理他。”雪儿郡主气狠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