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幽古楼,每日皆是人满为患,作为一城主楼修饰的自然奢华,即便在这不以珠光宝气为美的西泽大荒,幽古楼的装饰也挂满着绫罗绸缎金银稀矿,寻常的佣兵冒险者哪会随意进来,皆是些有些实力不缺财富的修行者。
小皇子初到幽古便进幽古楼自然是为了能从闲谈中听到些有用的消息,顺便的,也结识了金多多这个外出的纨绔贵公子。相约之下,趟着三日之后战帝国兵王国人的浑水,这三日,两人决定在幽古口住下,按照金多多的话说,这地方虽然能将就,但至少比荒郊野外的要强不少,最后他还感叹,那大半年的历练真是要了他的贵命。
入夜,幽古楼后面庭院的某个豪华房间内,小皇子正在看着一卷经书,赫然是白天金多多所赠的《溪水经》。
不知看了多久,小皇子闭目,运转玄气,仔细体会着《溪水经》的奥妙。
“归隐山水间,常逐清溪水,随流转万山,恨山难涉足,复返观溪水,漾漾行流水,流转我心间,我心素已闲..”
“呼”,大约一个时辰,小皇子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抹喜色攀上脸庞。
这《溪水经》完全契合小皇子的修道属性甚至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尤其是在小皇子悟出雨夜思之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本经书过于中和温顺,如果以剑道施展怕是攻击不足,走的路子到是和雨夜思一样,为守护之意。
把《溪水经》又翻了几遍,小皇子把它收进戒指,又拿出了另一本书。
《君子经》
和老人离开后一路赶往幽古城的日子,小皇子不仅玄气的修行没有落下,这《君子经》也听老人的话时常翻阅感悟,受益也是十分明显。如果说《无典》是让小皇子的玄气更加雄浑的话,那么《君子经》最为明显的是让玄气更为精纯,或者说,玄气的质更上一层,令小皇子可惜的是,这本经书倒是没有记载战斗攻击之法,反而更像是教书育人的典籍,如此看来也只能时而诵习之以作感悟。
看了看《君子经》,小皇子又拿出《无典》,这本书是他最为重视的一本,即便老人再推崇前者也承认它和《无典》是一个等级的而已,这本武学带给小皇子的好处也最为直接明显,小皇子隐隐怀疑,即便是里面记载的最为基础的几个剑式都可受用一生,而后面的一些剑式,因为境界太低他还学不了。
自嘲一笑,把两本书收回戒指的时候,小皇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戒指中找到了一件东西。
在小皇子杀了沙铁城主并且和苏杨抄了他的老底后,小皇子从宝库里搜刮了许多金银宝贝,大部分给了苏杨,留下了这件,而这也是其中唯一一件引起小皇子的注意,可惜在当时没来得及看,这时候才想起一直放在自己的戒指里,找了出来。
那是一件玉佩。
轻轻擦净玉佩上的灰尘,这枚玉佩也显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浓郁的碧绿色并没有使玉佩散发出多么绚丽的迷人色彩,有的,只是有些暗淡内敛的光华。真正让小皇子不解的是,这枚玉佩的形状,竟隐约呈现蛙状。
此玉佩无论是外观还是颜色都难以引人注目,放在众多的金银珠宝中更是如此,只是出身华贵的小皇子司空见惯了珠宝首饰,刚遇到这枚玉佩的时候竟分不清玉佩的质地,故此留心。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小皇子还是没有看清这枚玉佩,正要收起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残剑现。小皇子轻轻割破手指,一滴鲜血滑落在蛙形玉佩之上。
小皇子知道,但凡有价值之物皆可滴血认主,这枚蒙尘在小城地下库不知多久的玉佩若是宝贝也必然无主,倒不妨像那家传戒指一样滴血试试。
“滴”
鲜血滴落在玉佩表面,略微停顿之后轻轻滚落而下,并没有如小皇子想象那样吸收进去,或是散着些光芒。
又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唉”有些失望的将玉佩收进戒指,小皇子轻叹一声,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清冷的月光洒在极为空旷的庭院,愈发显得悄怆幽邃。
小皇子绕过曲曲折折的庭院小路,信步而走。人生在世不称意,能够四处走动走动散散心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走出幽古楼后方可供住宿的庭院,再转向后方,竟还有一片小湖,湖面倒映着凄凉的月光,波光粼粼,水纹荡漾。
“忆南处,水自西南那畔流,天涯明月似湿眸。他乡亭下听风语,异国湖边伤心头。何处去,弹指一月国不再,匆匆岁月难再留。当时物事今何在?已教梦里再回首。”
丝竹悠悠,琵琶声声。不知何时传来低吟浅唱,歌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伴随着低沉忧伤的琵琶声,弦弦掩抑声声思,充满了幽怨悲伤之意。
小皇子顺着歌声乐语望去,湖中小亭里,一位身着白衣体型纤弱的女子坐在亭中,正怀抱琵琶,转轴拨弦,随乐以歌和之。显然,歌声乐语便是由此而来,不由走进了些。
“愿回头,愿回头,再到故国小城楼,重抱琵琶奏情柔。恨不能,恨不能,生我一双执剑手,化作木兰杀敌寇!”
歌停乐止。
小皇子呆呆的立于亭边湖畔,听得乐声已黯然,闻得歌声再神伤。
女子的弹唱充满了悲切的伤痛,又充斥着最为浓郁的思念之情,歌曲最末,竟是忽而高亢壮烈,恨不能,痛不甘,可惜却再难回首。
“深夜弹唱,打扰公子安睡,还请莫要怪罪奴家。”女子开口,声音娇柔清脆,不似先前琵琶嘈嘈切切,却似珠玉落盘。
“闲庭散步,打扰姑娘奏乐,还请莫要怪罪在下。”小皇子摆脱离愁思绪,轻声道。
“公子说笑了。”听着小皇子的回答,白衣女子莞尔一笑,道:“夜有所思,故不能寐,公子也是如此?”
“丝竹声声话凄凉。”想着尚在绕梁的余音,小皇子道:“仙音绝伦,只是为何充满哀痛?实在引人伤感。”
“公子折煞了,奴家月清寒,不过一介卖唱女子罢了,粗懂琴瑟,哪里称得上仙音?女子笑着道。
白衣女子月清寒,年岁芳华,脸上却有着极浓的胭脂,脸庞白皙,消瘦面容愈发惹人怜惜。这个名字。这番打扮,却是位歌女了无误。
想着女子的唱词,小皇子问道:“姑娘是吴皇国人?”
“不是。”女子望着西南方,凄凉说道:“家已不家,国已不国。奴家只是一个亡国奴,哪还有资格谈国家?”
确认了女子的身份,小皇子低着头轻声道:“我也是。”
女子一怔。他乡遇故知本是好事,可是乡已不再,国已不再,又如何让高兴的起来?
“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女子看着身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声音更添几分凄凉意:“你的家人还在吗?”
小皇子摇头。
“可惜了我只是一介红尘女子,不能执剑护国,听闻我国两位皇子都逃了出来,不知所踪。公子风华正茂,何不习武复国?”女子起身,望着小皇子,眼眸清亮,竟是有些激动。
“此行西泽大荒,正是寻找皇子下落,吴皇国必将复兴。”看着女子,小皇子肯定的回答。
月光清冷却分外明亮,照在女子的明眸上映衬出一抹欣慰,然而想到几日后的事情,她不禁有些担心道:“战帝国的李宏才三日后将在此迎接兵王国的王子,你还是早些离开吧。”
“没关系的,没有人认识我。”小皇子笑着摇头,“越是这样的场合,越容易得到想要的消息不是吗?”
“你还是走吧。”女子担忧道,“只有好好的活下去才更有希望。”
“你怎么还留在这里?”小皇子不想回答,转移话题问道。
“奴家从吴皇国流落至此,幸得幽古楼主人收留,如果不出意外,以后都要在这里了。”月清寒一声轻叹,模样楚楚可怜。她对幽古楼主人感激,但又怎会真心喜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国灭人散,谁能护谁?
歌女月清寒看了一眼年少的小皇子,分外伤感,再无多言,转身离去。
“若能再回故国土,愿为公子奏情柔”
柔音徐徐消散,一阵幽香顺着风打在小皇子的脸上,又添多思。
“同是天涯沦落人,同失故土同相怜..这都是因为你们!”
吴皇国乃五大皇国之一,即便是部分国土郡城瓦解,那也有千万人流离失所,尤其是歌女月清寒一人?亡国之恨,又岂是他一人之恨?
小皇子不再犹豫,三日后,自己确实该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