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根就没睡醒,脑子里一片混沌,眼睛都没睁开,随口应了一声,“哦!”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眯着眼满地儿找鞋,可地上哪里有鞋。
我抬头看,病房里压根就没有人嘛。确切的说压根没有醒着的人,而且这是个男病房,从哪冒出来个老太太。
我挠挠头,想自己大概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豆豆还安然的睡在床上,她吧唧着嘴,转了一个身。看到她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坐回椅子,重新趴在床边。
慢慢的,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经历了那么多,脑子越清醒,反而越觉得这不是幻觉那么简单。
“小伙子,麻烦你帮我把鞋拿一下!”耳边又响起了老太太的话。
瞬间,我浑身打了个冷战,这个声音是确切的。我猛的抬起头,这一次是彻底恢复意识了。
周围还是没有人,我却不敢大意。“四眼,四眼!”我压着嗓子喊他,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我低下头去找所谓的“鞋”,看见地上竟然有排脚印。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河里爬上来一样。这排脚印,从门外一直延伸进来,绕着豆豆的床转了一圈。
我紧张起来,赶紧跑到床的另一侧,双手护住豆豆,警惕的看着门外。
“豆豆,豆豆——”我轻声的喊她。豆豆扭动着身体,侧了身又睡着了。
过去的几个小时里,豆豆所承受的压力和付出,就算是个成年人也承担不起,想必是累的不轻。我心里不是滋味,我干嘛要推醒豆豆呢,貌似在保护她,但遇到这种情况,其实是她在保护我。
顿时,我产生了自己很无能的念头。这种感觉很不好,我犹豫了一下,没再吵豆豆,只是静静的守在她的身边。
好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过了一会儿,四眼回来了。
“你******去哪了?”我想骂,但转念周围的人还睡着,把嗓音压低下来。
“怎么了?”四眼见到我的反应,一头雾水,他指了指手里刚刚买来的瓶装水。
“你看看吧。”我指着地上的脚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脚印已经干涸了,只剩下浅浅的一层印渍。
四眼皱着眉,顺着脚印,绕到豆豆的床边。他看看窗外,又看看周边的病友,“不是什么狠角色!”他说。
“嗯?”
“豆豆本身就是灵异体质,虚弱的时候招点脏东西,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我就纳了闷了,四眼说起来总是那么轻松,就好像衣服外套上沾了点灰一样。
“以前就可以说过,不是所有的脏东西都是恶鬼,它们大部分并没有害人的主观企图。”见我不满,他又解释道。
“那这老太太大半夜的不睡觉,让我找的哪门子鞋啊!”
四眼摇摇头,“我不知道,要不我施法让它出来跟你聊聊?”
“别别,”我赶忙摆手,“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好像隔壁病房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扭过头,门外一群医生护士匆匆的跑了过去。
“怎么了?”我走到门口。
隔壁也是四人病房,三个病人已经被推了出来,安排到了别处。原来有个病人刚刚去世了。
医院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为什么兴师动众的。
我迈了两步,踮着脚朝里看。死的是一个老太太。
那么巧?!
我心里没底,刚刚不会就是她要我帮她拿鞋的吧。
原来这个老太太刚死不久,被值班巡防的护士发现了,正准备往外抬,却发现一个问题。老太太的手死死的抓住床把子,怎么用力也拔不开,尸体抬不走只能僵持在那。
这超出了医学常识,就算人死的时候肌肉会发生痉挛,但也不至于抓的那么牢。弄得现在,搬尸体的人,连手术钳都用上了。
“不会遇上什么邪门事儿了吧!”搬尸体的护工满头是汗,可那个干瘪老太太就是纹丝不动。
“啊!”胆小的护士,被这句话吓的后退了好几步。
“开什么玩笑,要相信科学。”医生直起腰,“什么叫遇上邪门事儿了,如果有那么多邪门事儿,还要医生干什么。”
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心里想着。
那医生摆弄了半天,还是不行。围在周边的人,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他们之前谁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觉得好笑,真想告诉他们,过去的数天里,时时刻刻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就差没坐下来一块喝茶了——
我脑子转了转,悟到点什么,灵机一动,在门口喊着,“看看她的鞋子!”
“啊?谁喊的。”医生现在也是汗流浃背,“别胡闹。”
“看看嘛,看看又没什么。”小护士轻声的嘟囔着。
“切,看看就看看,”医生脸色铁青,“我今天就是要破除你们这些人的迷信思想。”他话说的有点心虚,弯腰去捡老太太留在床边的鞋子。
那是双黑色的单布鞋。
“看见没,有什么——”医生高举着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王,王医生,鞋子里面好像真的有东西!”护士指着医生的手。
“有什么——”医生顿住了,鞋子里有个红色的折角,拉开一看,在鞋底子里竟然夹着一本存折。
“哇——”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呼声。
说也奇怪,就在瞬间,老太太的手松开了。
医生张着嘴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才憋出几个字来,“刚,刚才是谁让我看鞋的?”
我闷头赶紧开溜。
如果不是我提,谁会留意一个老太太的布鞋?指定跟着老太一块烧了。原来老太太前面来,是要我帮她啊?!看来四眼说的没错,并不是所有的鬼都会害人的。豆豆有招鬼体质,所以那老太太用这种方式,让我帮她把遗物留下来。事已完成,这样她也可以安心走了。
我回到豆豆的病房,四眼对着我笑嘻嘻的,“雷锋!”
“去去去!”我摆摆手。不过刚刚这样帮了别人一次“忙”,心里即开心又觉得怪怪的。
我往前走了两步,看到病床,发现豆豆在挥舞着小手,“豆豆,你醒啦!咦——,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此时豆豆的手里摇晃着一个白滑闪亮的玩意儿,看不清是何物。
我走近一瞧,白色长条形的,材质像象牙又像玉,荧光剔透,上面还刻着奇奇怪怪的花纹,我挠挠头,回头看四眼,“你给她的?”
“我哪来的这东西?”
“那从哪来的?”我四周瞧,另几个还侧身睡着。
四眼走近,接过我手上的东西,拿起来端详,“看上去像是玉簪!”
“玉簪?”
“嗯,旧时候女人扎头发用的,看这样式,有点像人形玉簪。”
“这是谁给她的!”我看看四周,难道是上一个病人留下来,让豆豆的摸到了?
“年代好像挺久的,你看——上面都起光了,”四眼拿在手里,“这玩意儿放到古董市场,估计都能卖出不少钱,谁会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给豆豆!”
“你别玩了,回头再给人打碎。”我说着,要把东西抢回来,“丢的人肯定着急,没准一会儿就有人来找了。”
“等等——,”四眼吸了一口气,看看玉簪,看看我,再看看豆豆,眼睛亮了起来,“你知道这是谁给你的吗?”
“嗯?你是不是老年痴呆,如果我知道还问你。”
四眼神秘兮兮的举起手指,然后指了指隔壁。
“什么意思?”我看看四眼,“你是说——”
四眼嘿嘿笑,“你刚刚和鬼做了笔交易,这是那个老太太给你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