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知何时停止了,但周围的树木却还是被厚厚的寒霜所笼罩。
韩殇那幼小的身躯下出现一条深黑色的冰龙。冰龙长约几千丈,身上全是竖直的冰凌,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冰龙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生机,也不带丝毫的情感。但它却十分呵护它背上的小人。它身上的冰刺可以斩碎山峰,可韩殇的周围没有半点冰刺,甚至还有一个保护膜一般的东西,把韩殇脆弱的身躯保护在里面。
冰龙发出一声刺耳的咆哮,连天上的云也被震散。月显露了出来,似乎泥土的颜色都变成了银白。
雪一般的白与炭一般的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月光洒在冰龙背后的韩殇身上,韩殇那毫无生机的眼竟缓慢的张开,可他,看不见。
韩殇的头脑中出现了许多记忆的片段,它们零散的拼凑到了一起,只是一句话。
“我,是屠魄!”
韩殇感觉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刺痛。简直要将他的脑海撕成两半。
他迷茫的扫视过穹苍,但空洞的黑,是他世界惟一的色彩。
“我,是屠魄吗?屠魄又是什么?”韩殇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为什么这世界是黑色的?”
突然,一个威严而毫无感情的声音传出来。
“尔等蝼蚁,竟敢违逆天威,念你初犯,赐绝魂链,让你重入轮回!”
天空中,一道深紫色的链子从乌云中飞出。
链子几乎透明,上面铭刻着无数金色的咒文,像龙蛇一般,密密的交织在铁链上。
铁链穿梭的速度极快,甚至连万丈的虚空都被拉扯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在天空中如同蜘蛛网一般的密密麻麻,让人感觉这天随时会塌下。
冰龙一声长啸,仿佛要将天际撕碎。化成一支深黑色的箭,散发着万丈的寒气冲上天际,所过之处,连飞鸟都结成了冰雕,静滞在空中,然后落到地面,碎成了冰屑。
两个蕴含了近乎毁灭世界的力量相撞在了一起。
那一刻,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韩战抬起头,脸上只有浓浓的悲伤,他看了一眼,便再未去理会。就算世界毁灭,也无法把他从无尽的自责中唤醒。
老人仰头注视着,刚刚埋葬韩殇的天空中亮如白昼,看上去眼球都十分的刺痛。
老人默默的看了一眼,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剑,小剑散发着银灰色的光,好像与天上的光交相辉映。
“终于,我的使命要来临了吗?”老人好似自问道。
“轰”
冰龙那庞大的身体被那力量直接摧毁,一道道裂纹在冰龙的身躯上蔓延,接着便是从头到尾的崩溃。
那碎裂的冰石如同流星一般坠落。比山峰都巨大的冰石砸出无数的深坑。广阔的大地如同筛子一般凹凸不平。
相比于冰龙的惨状,那天道中发出的绝魂链却没有丝毫的磨损,只是那深遂的紫色光芒微微有些暗淡。
绝魂链继续冲向了迷茫的韩殇,化作了一道紫色的流光,冲入了韩殇的眉心。
韩殇的头脑里尽是模糊的记忆,可记忆正在慢慢的清晰。而绝魂链的突然冲进,却把这一切都彻底的封存。
这种感受,似知道又似不知道,简直要让人发狂。
韩殇的头脑中又变的混乱,他自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刚才的那一幕。
这场恢复记忆的逆天之旅,来的快,去的也快,韩殇被这巨大的疼痛所吞噬。
在韩殇晕倒的那一刻,老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用一条红线将那闪光得小剑戴到了韩殇的脖子上。
老人抱起了韩殇,随手一抓,那黑色的冰龙竟然又凝聚了出来,只不过比刚才的那条小了无数倍。
黑色的冰龙人性化的向老者一拜,转身投入了韩殇的身躯之中。
“哎”
一个悠悠的声音传来,老者好像听到了,但也只是脚步一顿,又继续向前走去。
“韩战,我们的孩子呢?快让我看看,他长什么模样!”刘莺刚刚醒来,不顾身体的虚弱,问一旁的韩战。
“快啊!”刘莺一脸期待的看着韩战。脸上竟露出少女一般的欣喜。
韩战勉强的笑了一笑,满脸的苦涩。“他……很好!”
“那,快让我看看他,这是我第一次做母亲,我们应该给他起一个好的名字。对了,他漂不漂亮,长的像你还是像我,最好是像我,不要像你一般,整天的打打杀杀……”
刘莺陷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之中,她幻想着自己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的场景,要比与自己那为寻求力量,不惜出卖女儿的父亲在一起好的多。
“他……有些虚弱,正在被产婆照顾着呢,等好点了再来看你。他是男孩,长的和你一样的漂亮!”
“嗯!我一定会好好恢复身体的。对了。”刘莺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孩子有名字了吗?他叫什么?”
“他叫——韩殇!”韩战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刘莺的头发,养好身体,我带他来看你。”这时的韩战不是一个冷血的修士,他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的全部的依靠。
他的手掌仿佛有着魔性,刘莺徘徊在生死边缘,精神早己十分的疲惫,在韩战温柔的抚摸下沉沉的睡去。
看着刘莺睡熟,韩战的眼眶盈绕着泪水。突然,门开了,老人走了进来,他怀中的孩子也早己不知放到了何方。
“我,把他水葬了,祝愿他来世找个好的人家!”
“谢谢村长,没有您的帮助,我们夫妻俩都不知道现在还是否活着,明天,我们就要告辞了,多谢您这几日的照顾。韩殇这孩子是我对不起他,您替我将他埋葬,我无以为报答!”
“什么?韩殇他……”刘莺不知何时清醒了。她一脸惊恐,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消息。
“这不是真的,韩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说啊!”
韩战站在那里,脸上的自责己经说明了一切。
刘莺凄惨的一笑。没有哭喊,甚至连眼泪都没有。“那么,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韩战复杂的摇了摇头。
“明天,我们便会离开了,你睡吧,我走了!”
韩战走出门外,看着即将升起的旭阳,流下了眼泪,老人也早己离开。刘莺一个人辗转反侧,任凭泪水沾湿了枕巾。
他们都不知道,这一次的离开,是近千年的无法相见,下一次的偶遇,早……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