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向弃生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胳膊,轻声道,“弃生,不要紧张。勇敢一点,如果害怕的话,腿就会发软,那样我们就跑不到山上。”
弃生压制着自己的恐惧,但他颤抖的声音还是显示他内心的惊恐,“我,我不想死。你,你不要丢下我。”
“放心,我会一直拉着你跑,直到安全的地方。”夏雨安慰着弃生。眼前这样的血腥场面,夏雨内心也是极为惧怕的。但是强烈的求生愿望撑着他,他知道如果被恐惧所打倒,等待他二人的同样是刀下头落的命运。
瞅准身后五十米外的士卒,都弯下腰的时候,夏雨猛地一拉弃生,“跑!”
两人一爬而起,也不管脚边那些白衫人的尸体,朝左边的山林奔去。
他们方跑出十米远的距离,就被不远处警戒的士卒发现。
“快,还有两个活的。”
“往山上,快,去拦住他们。”
“射箭,不用抓活的。”
随着最后这道命令,追跑过来的士卒取下身上的弓箭,就“嗖嗖嗖”的对着夏雨二人射来。
夏雨可不想去听后面追兵喊的是什么话,他惟一的念头就是拉着弃生快跑,快跑。
之前因为看见砍头恐惧,这会又听见后面追兵的声音,特别是好几支箭贴身而过,弃生的腿已经完全发软,无意识地任由夏雨拉着跑。
这样跑可不是办法,后面追兵的声音愈发近了,而弃生就像是一块死肉,成了累赘。
夏雨手一使劲,弃生被直接给拉到夏雨的背上。
“你把头放低,别让箭射着。”夏雨边跑边嘱咐道。
弃生蜷着身子,像个虾子一样弓在夏雨的背上。
背着弃生而跑的速度要快多了,夏雨以“s”型的线路跑着,尽量地躲避远处射来的箭。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取我的飞云箭来。”熊将军也早发现了这边的异动,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
一名亲兵将弓双手递给熊将军,另一名亲兵从箭壶里取过一支飞云箭,也递了过去。
“看我来个穿葫芦!”熊将军将手中的弓拉满,弓上的箭瞄着飞奔中的夏雨后背。
一名亲兵挥起了手中的旗帜,那是示意追赶的士卒停止追赶。
一时间,整个场地竟然安静了下来。
而夏雨并没有因为这片刻的安静就放慢脚步,相反有一强烈的危险信号在他心头滋生。
快,我还得更快。夏雨的双腿已经是高频率转动着,近了,近了。离山林只有五十米,四十米了。
“跑,我让你跑再快点。在距离山林的一米处,我让你尝尝本将军的飞云箭。”熊将军拉着弓,引而不发。他就是想让这两个贱民尝够在看见生的那一刻死去的痛苦。
飞云箭不愧带了个飞字,箭从弦上飞出,速度快得人的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箭的踪影。
“将军神武!”
“将军箭法,天下第一!”左右的亲兵和士卒们,卖命地喊着。
夹带着尖利的啸音,飞云箭直向夏雨的后背而来。
已经没有夏雨思考的时间了,一米之外就是山林,只需要不到一息之时,就可躲进山林中。可是危险感让夏雨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几乎是出于本能,夏雨在最后时刻,身子一扭,两手一托,弃生从夏雨的背上飞上前,没入林中。
而他自己由于惯性,在做完这一个动作之时,身子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正面对着高速而来的箭。
精铜打制的箭头,光芒在夏雨的眼瞳里放大放大,然后消失不见。
夏雨被箭的冲力给带进了林子间。
而在半空中,夏雨的意识是清醒的,自己没有被箭射中。胸口传来的疼痛是箭的撞击力,自己的身体没有被利器刺中。
那箭呢?在夏雨从空中跌落之时,他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在他跌落到地之时,也扑的一下掉落一样东西在他怀中。
夏雨忍着胸口的疼痛,爬起上身。
“啊,小黑!”
落入他怀中的是小黑,它的嘴里含着箭头,箭身还在颤巍巍抖动着。而顺着小黑的嘴,汩汩的血在流出。
明白了,夏雨立刻的明白了。
不是箭没有射中自己,而是危急时刻,小黑用自己的嘴来接住了箭。
看着仅剩的一点点在外的箭头,看着不断流淌的小黑的血,再看着山林外已经要围上来的士卒。夏雨强忍涌上来的泪水,一只手轻轻托着小黑,另一只手夹起半昏半醒的弃生,向着山林的深处跑去。
“将军,在山林边只发现地上有血迹,未发现贱民的尸体。”黑脸将军带队搜了一圈无果而返,他知道又得承受熊将军的一番痛骂。
“有血迹,就说明已经射中。中了我飞云箭的,活不过半刻。再去搜来,赤阳落地之时,如若没有搜到,就让你亲兵提你的头来见。”
黑脸将军只有耷拉着脑袋,带着手下人马,重回山林中。
夏雨其实已经一鼓作气,跑过了第一道山林,躲藏在一个小山洞内。不是他跑不动,实在是太担心小黑的伤势,这箭没有取出来,万一奔跑中给撞到什么地方,那夏雨非得悔死。
这个小山洞被浓密的杂草挡着,如果不是夏雨一腿踩空,他也发现不了这个山洞。
把弃生放在地上,夏雨一只手把身上已经被染成红色的短衫脱下来,轻轻地把小黑放在短衫上。
小黑的眼睛紧闭着,看不见往日骨溜溜转的眼珠。察看箭头在小黑嘴里的情形,进去大半的箭头没有从小黑的后脑穿出来。可是比比长度,夏雨觉得这个箭头足以贯穿五个小黑。难道小黑的嘴里哪怕不吞下,也可以把超过它嘴长的东西给卡着吗?只是这样一来,又如何拨箭。
“小黑,小黑,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你睁开眼睛,哪怕只睁一下也好。”夏雨趴下身在小黑耳边喊着。
这叫声没有把小黑叫醒,倒把半昏中的弃生给叫醒了。
“我,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吗?”弃生走到夏雨旁边,他的双腿还在颤动着。
“暂时安全了。你醒了正好,你去山洞外边找一点水,我喂喂小黑,看它能不能醒来。”
“小黑,就是这只小鸟。我的天,这么长一支箭,它已经没有命了吧。”
“谁说没有命了,快去找水来。”换一个人说这个话,夏雨只怕会一拳头过去。
看见夏雨生气,弃生自知说错了话,便不再吭声,向洞外走去。
洞外的光还是那么的强,赤阳虽然已经到了山边,但是光并没有减弱。弃生走到洞边,觉得一眼眩晕,他扶着洞的边壁,站了站。这附近哪里会有水,一点水的声音都没有。弃生不敢再向前走,就在洞口十来米的地方找了找。这自然是不会找到水的。他又停了一会,方走进洞内道,“四周找了一圈,一滴水也没有。”
小黑的嘴边血已经干了,而它胸脯的起伏更为微弱。
现在小黑一定非常缺水,大量失血,再连水也没有补充一点,那小黑的生命岌岌可危。
夏雨扫视了一下山洞内的地面,地面散布着碎石块。他捡拾了一块极薄的石块,将左手腕对着小黑嘴上方,右手持这片石块,用力在手腕上一划。
一道一寸长的口子,血,鲜艳的血滴滴落入小黑的嘴边。
虽然小黑无法把嘴张得更大些,但是似有一根线连着,将夏雨的血一滴不差地送入小黑的嘴中。
夏雨看血流得太慢,便握紧左拳,不停的握放握放着,血一下子流速加快。
弃生在边上看见这一幕,用手捂紧嘴巴,生怕出声再惹到夏雨。
此时洞外传来了声音:
“你们几个到那边去搜搜。对,就是那里,草片上有血迹,人就在这附近。”
“都给我搜仔细了,如果本将军的人头不保,你们的人头我会先一个个拧下来。”黑色将军指挥着手下。
“不好,他们找过来了。”弃生不得不开口道。
夏雨似没有听见,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血向小黑的嘴里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