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墓人笑道:“马管家的勇气真是让在下叹为观止。可惜运气差了些。”
马翠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笑什么。只是觉得他的笑容很讨人厌,厌恶地道:“你说什么运气?姓李的,你要是有意站在我这边,我可把话跟你说开了。你的月粮是一百两一个月,但府上的先生们每个月都要向奴家缴十两银子的劳务费。你小子既然站在我这边,我就收你二十两便算了。”
这下李墓人真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智商感人了。算了,反正也没有真的打算要投靠她。
李墓人笑道:“看来马管家很缺钱啊。手风不顺的连输二十八铺,也真不常见。”马翠环惊骇欲绝地盯着他,李墓人仍是淡淡笑道:“可马管家的身家可就丰厚的紧了,身为一介管事,月银是四十两。居然能在一日之间输掉二千八百两银子。那要不吃不喝存个六年才存的下来啊。”
马翠环惊慌失措,站起身来,大手指着李墓人的脑袋:“你你你!你究竟是······”
李墓人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尤利赌坊的徐老板要我问候问候马管家,欠他的四百两银子,什么时候能还上?”
马翠环强笑道:“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徐老板,我全不知情。无凭无据的,谁能相信?”
李墓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他递在马翠环眼前一扬,马翠环胖脸上血色嗖地一声全数消失。李墓人无聊地想着这一下可降下去了好几斤血啊。嘴上道:“你不知道?那这张借据你也不会知道了?这也好,我拿去给小姐和王管家看看,问问他们知不知道。”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这重要吗?”
“把那东西给我!给我!我、我跟你拼了!”这件事她瞒的密不透风,她为了还债变卖了许多玉府别院的珍贵物事。连亲信的郑八都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这么缺钱。但这件事却从李墓人这跟赌坊绝无半点关联的人口中讲了出来,连借据都拿到了。令她以为全别院已经人尽皆知了。她变卖府中物事,谎报了许多虚假账目给王管家,这些事一旦东窗事发,以安国公公正严明的性格,她是在劫难逃了。哪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心中只想掐死这个害的自己身败名裂的鬼书生。
马翠环眼珠子充血,像只发疯了的山猪一般拱了上来,撞的桌子一歪,桌上的杯盘全数落地。粉碎声中,两只大手掐向李墓人那瘦削的脖颈。口中嚯嚯而叫:“短命的瘟生!老娘掐死你!”
可两只手还没碰到李墓人半点,忽地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传来一阵剧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只感到脖子一凉,一只仿佛能摧破钢铁一般的大手如摘果子一般捏住了马翠环的后颈。她感到那只手以仿佛能轻易捏碎自己颈骨一般的力道缓缓收拢。她自己就像是被摆上了菜板的肥鱼,只能任其宰割。心中的惊惧已是无以复加,放声哭喊道:“饶命!李先生饶命!”
李墓人的声音缓缓传来:“饶什么命?马管家当我是入室行劫的强盗了么?这不是冤枉人么?我可是出名的温良恭俭啊。”马翠环心中还是一片迷糊,只觉得脖子上那只冰冷的大手已经离去,可是脖子不知给他动了什么手脚,丝毫都转动不得。至于全身的其他地方,也是只要一动就全身酸痛不已。越是想要挣扎,痛感也会急剧增加,身体就越是动弹不得。她无法想象这是怎么一回事。
忽地想起郑八经常在她耳边嚷嚷,而她一直听不入耳的话,“这广东来的书生会妖法!”广东那一带僻处南疆,流传了什么邪法也不奇怪。这书生要不是会妖法,这么瘦弱的一个人,怎么做得到这么奇怪的事。
这时李墓人走回到她的面前,又重新坐下来。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无辜笑容。那笑容现在在马翠环眼中,比她见过最狰狞的强盗还要恐怖十倍!
李墓人决定了要活的自由自在。
但自由从来都是靠着实干抢过来的,光靠一张嘴无法改变任何事。
在不熟悉的地方作战,要先尽量得到有力的情报。
所以他在醒悟过来之际并没有立刻反击。而是耐心地收集证据,直到他有把握将一切把握在自己手里。
而马翠环茫然不知有这样一个可怕的大敌环饲在侧,还是安安稳稳的作威作福,不知末日之来临。当李墓人反击的时候,就是她人头落地的时刻。
现在,李墓人出手了。
而她,已经无力反抗。
马翠环激动地想要叫喊出声,然而全身的疼痛令她只能发出最低限度的声音。若是安静的站在门外,仔细聆听,最多只能听到猫叫般大小的声响。要是连房门都关上,那么连一点点都注意不到了。这其实跟当日小王爷明伦中的是同样的点穴手法。只是两人都不黯武技,全都误以为是中了妖法邪术。
马翠环像只被活捉绑上了烤肉架的山猪似的,尽力发出最后的叫唤道:“你这恶魔!”
李墓人仍是人畜无害的笑着:“马管家太激动了,连在下的话都没听完就忙着要去还钱么?不着急不着急,那笔钱有在下说项,徐老板答应不追究了。”
这句话说的还想骂人的马翠环心中一咯噔。尤利赌坊的徐老板是什么人?那是北方黑道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啊。数出三十个北方黑道的成名人物,徐老板就肯定在里面。她马翠环一向跟人横惯了,在徐老板面前也要比猫儿还温顺,比狗儿还驯服。这书生居然能靠一张嘴说的徐老板不追究?心中还是半信半疑,可对李墓人的惊惧又增加了几分。
李墓人接着道:“这件事只有在下知道,马管家放心,在下是广东人,一向说不好官话。因此这件事是传不入别人耳朵,即使有人听了,他们也听不懂。”
马翠环听他一口正宗的北方口音,这算找的什么破理由啊。快哭了似的直问道:“你、你真不说出去?你要我怎么样?”马翠环为人再是自私自利,也不至于到这时候了还不懂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八个字。虽然礼下于人仍值得商榷,必有所求是跑不了的了。
李墓人笑道:“我早说过了。我只是需要钱,用来装修屋子。”马翠环听迷糊了,说不出话来。李墓人又道:“还有就是你可以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给府上的大家一些好日子过,也就是了。”
马翠环仍是如在梦中。这个要求非但不过分,相反容易办到了极点。李墓人手里握着的把柄足以让马翠环万劫不复,而他自己可以继续在玉府为西席。马翠环根本无力反抗。说软,他们两人关系如此恶劣。说硬,她刚才的暴走举动已经证实了李墓人绝非是可以欺侮的文弱书生。
可现在李墓人的条件却是如此的温和。温和到了几乎造不成影响的程度。马翠环可以继续执掌别院的事务,继续过她高枕无忧的日子。代价不过是给些钱,还有安分一些罢了。
马翠环再开口,语气里已没有了盛气凌人,她现在不过是个在恐惧下变得软弱的中年妇人罢了。她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般垂着头:“你怎么查到我欠债的?”
李墓人淡淡笑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其一,被我揭发,然后入狱还是发配,就要看大老爷的心情了。其二,继续做你的三管家。不过我的命令,你要听。”
马翠环黯然道:“我还能怎么选······”眼睛还是不住的瞥向李墓人手里的借据。
李墓人扬了扬借据笑道:“这是悬在你头顶的一把剑。随时能要了你的命。希望你识相一些,不要让这把剑有机会动到你的猪头。”
马翠环被这话吓得冷汗直流,仍是不解道:“既然你有剑可用,为什么不下手?你斩了我,不是就能主导这里了吗?”
岂料李墓人冷笑道:“马管家,你是不是太小看我李墓人了?你算是什么人物?不过是奉命监管汇报玉小姐言行的一条走狗而已。值得我亲自动手吗?”
马翠环惊骇欲绝:“你知道些什么?”
李墓人道:“我可以斩了你。可你背后的人却会再派人来。我可没有耐性跟你们这些小脚色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