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不是先生这般身份,有失远迎。多请恕罪。”
众人都已回了去。王管家领着李墓人往府里走。路上一个劲地给李墓人道歉。闹得李墓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们不知道您是墨小姐的朋友,否则也用不着办这什么选试了。”
“不知者不怪,王管家无需客气。”
墨老翁的话原来还是挺靠谱的。至于那位墨小姐,李墓人从前逢年过节上墨老翁处拜访时也见过几次。那时还是个流着鼻涕满院子乱跑的小丫头,现在居然这么有面子,得了个什么妙才姬的名号。连玉府都要优先考虑她的意见。真是女大十八变。
“那丫头······墨大小姐跟小姐走得很近吗?”
王管家先是一怔,才道。
“墨小姐与小姐自幼相识。是最好的朋友。”
“原来如此。”
“李先生与墨小姐是素识,却不知道吗?”
“在下与墨小姐一家乃是世交。已多年未见,是故不知近况。”
“难怪难怪。先生久居广东,许久不见旧友也是寻常。”
“王管家明鉴。”
二人走到内堂一间客室。王管家奉上清茶点心。再详细将西席先生的待遇说了一遍。
“先生今后便在我玉府执教,一切薪酬待遇便按照刚才所说,还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都很满意。”
“李先生是举人出身,会试之期才过去不久。想来也曾参加?”
这个问题却需要小心在意。毕竟要是李墓人是参加了会试的举人,那就也有高中的可能。若是当真高中进士,想来是不可能继续待在玉家做一个教书先生的。李墓人马上给了一个让王管家放心的答案。
“李某人本是前来参加会试。岂料屋漏偏逢连夜雨,皇天不佑善人,李某搭乘的船一连遇事延误。船期一再耽搁,累的在下抵达京城时,会试之期已过。”
这番话乃是得自李睦仁真传,李墓人模仿说来是半点不差,越说越伤心,差点真的流下眼泪来。
“在下在抵达玉府之前已是盘川用尽,连个去处都没有,若是今日无法中选,那是想要一死了之的了。”
“..”
看到王管家一脸‘看到奇葩了’的表情,李墓人就知道吹的太过了。哪有跟东家第一天谈薪酬条件就开始说自己想寻死的经历的。可这倒也不怪李墓人。他受真正的李睦仁的影响太深,一时难以抽离角色。
李墓人随即打个哈哈笑道。
“哈哈哈,小生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
王管家‘看到奇葩了’的眼神越发的坚定了。居然还有人拿寻死来开跟东家玩笑的。李墓人也很想哭啊,那我究竟该说什么好。
王管家知道李墓人做事不依常理,也就揭过这则‘笑话’。
“如此先生来到玉府未尝不是一桩机缘。先生目下在京城可有落脚处?”
李墓人把握机会道。
“其实小生今晨才被房东赶走,京城中已没了去处。若是王管家能为小生安排一个地方,小生感激不尽。小生要求也不多。房间雅致清洁(有下人),能摆下文房四宝(等于有书案),摆得下小生的书籍(空间要大),包管三餐(虽不属于住处之列可是很重要,所以要提一提),通风良好即可。”
“······”
王管家无语凝思了一会儿,道。
“这不难办。我玉府别院的厢房甚多,给李老师安排一间并不为难。至于三餐饮食,府上也有饭厅专供膳食。小人会将先生的要求告知安排厢房的下人,为先生妥善安排。”
李墓人注意到的却是他话中的其他地方。
“别院?这所大宅子还是别院?”
“这所宅邸原是老爷的别庄。在小姐十一岁时作为礼物送给了小姐。之后小姐就在此常住,连本家大宅也很少回去了。小人是玉府本家的管事,此间事情一了结,自是要回归本宅。先生之后若有何不明之处,可尽数向这间别院管事,马管家咨询。”
李墓人想了想,似乎没见到这个人。
“马管家出城办货,要过些日子才回来。这段时间,自会有人来告知李先生诸般细节。”
“是!小生今后一定跟马管家携手并进,将小姐教导成才!”
王管家看到李墓人这番赤胆忠心的表示却只是苦笑一下。
“李先生跟小人来。”
李墓人忙也站起来跟着他走出大厅。
“小人不久后就要回归本宅。现在先领先生去小姐的书房,等待拜候小姐。”
王管家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讶异地道。
“怎么老师是广东人,却说的一口北方口音。”
李墓人早就编好了一套借口,从容道。
“学生年幼时亦是在京城居住,父母原是京城人士。因此多年来未改乡音。”
“原来如此。此间便是小姐的书房。小姐上完香,快要归来。先生在此等候便可。”
“小生明白。”
李墓人轻推开书房房门,只见这间书房里文书案,八仙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古玩字画也不在少数。若非李墓人早已金盆洗手,这一屋子的好东西早就..咳咳,自重自重。
王管家忽然肃容道。
“玉府里规矩繁多,但也不出一般人家的规条。李先生远来是客,又饱读诗书,本来不必多提。但..先生是不拘小节之人。玉府女眷众多,若非事出有因,绝不可随意靠近,这点务必请先生牢记心间。”
听到不拘小节之人这句话,李墓人撞墙的心都有了。误会啊!天大的误会啊!我本性纯良,努力勤劳,敬业乐群,兢兢业业!脚踢小王爷纯属意外啊!
“小人言尽于此,先生请在此等候小姐。”
王管家留下这句话,正要转身离开。忽地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
“李先生。”
“是。”
王管家似乎感到颇难措辞,过了一小会儿,才说了一句。
“祝你好运。”
“啊?喔,谢谢王管家。”
这王管家还真是多礼,我不就帮了他一次,对我还真好。
王管家看了李墓人的反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眉头上的皱纹加深了少许。但王管家再不说什么,沉默着离开了书房。
于是这间书房只剩下李墓人一个人。
李墓人只好把注意力放回到这间书房的陈设上。这间书房布置的倒是雅洁大方,十足是大户人家的标准配备。只是这里东西虽然不少,也有正在使用着的迹象。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李墓人拿起一支似乎昨日才使用过的毛笔,仔细端详。
确实是昨日才用过的样子,可这使用方式,却好像有些..客气?
不错,李墓人终于知道这怪异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就是客气的感觉。
怎么这房间里东西动过的迹象都给人一种轻拿轻放,好像不敢损坏的感觉。玉小姐在自己的书房里读书,怎么还这样小心翼翼的?
李墓人正默默琢磨着这问题,不经意间往桌上一瞥。
只见娟白色的纸张上,书写着两行诗句。笔致婉雅秀美,显是出自女子手笔。李墓人通读诗书,对书法写画却是一窍不通。要他看书法是要了他的命。但这两行小字乃是小楷,一观便明。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这是什么诗?好像在哪里读过。
李墓人一时记不起这诗句出自何人,可笔意细腻秀雅,观之实是赏心悦目。字迹漂亮,想必人也很美。
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听说的传闻。听说玉家大小姐,被京城中人称为玲珑姬,在京城里是有名的美人儿。李墓人咽了一口别有用心的唾沫,一颗心居然有些不安分。
李墓人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是距离这位玲珑姬最近的男子。
本来他来做老师是为了糊口,结束黑道生涯。没有闲暇去想这些多余的事。现在他既然已经进了玉府大门,自自然然地笃定泰山,心安理得作此非分之想。李墓人现年二十三岁,本来三年前他师父给他相了一门亲事,但由于他师父打架丧命而告吹了。否则李墓人三年前就该成亲了的。
李墓人早已到了适宜婚嫁的年纪,他又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的男人。当然有这君子好逑的想法。玉家小姐,现年好像十六七岁..不成问题!
但是怀里的《论语》似乎这时候跳出来阻止他龌龊的想法似的,适时地从他怀里掉了出来。惊得李墓人差点跳起来!
不过是想想自己见都没见过面的学生而已,您老人家不需要显灵来吓唬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