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总是会有异象。
日本的东京朗朗白日,偏偏位于郊外的源氏府邸上暴雨连绵。诡异的雨并不是干净而透明,泛着一股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泡过尸体的福尔马林。
满屋子的人都是穿着黑色风衣,口袋里挂着一个写上了编号的牌子。就像是日本街头的黑道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的一个少年。那种绘着娘口三三的白衬衫以及表情,就像是被黑道绑架来的小宅男。
好像真的是被绑来的..。
想当初直接被从公交车上掳走,知道这个世界上还真有死人之国这种鬼东西的时候,被吓得哭爹喊娘。那个时候,有一个头发很长的女孩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好不爽啊!自己一个成年人居然让一个看起来刚高一一样的小丫头鄙视了。抱着那个死丫头都能做的事情,我凭什么不能做的精神他果断的答应了加入这个叫Eva的组织。
后来,他就后悔了。苏子戏就是一个杀坯!看谁不爽就砍谁的那种!天天被逼着往怪兽嘴边靠;想转头就跑,却知道回头就被自己人砍了。
在楚君唯跪倒在尼伯龙根里的人那种山一样的身材下的时候,怪兽还会喷火吐水彻底让他石化了。
按照他的想法这就像打魔兽吧,反正不需要什么脑子什么的,几乎就是蛮干。如果精神力这种东西是他掌握而不是对手掌握他说不定会非常喜欢。想了N多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Eva的成员就是脑子进水了非要绑架他这个三无废柴;为什么苏子戏那种杀坯型天天带着他个拖油瓶刷怪。
曾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已经变成了对废柴进化的渴望,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源明治富就这么看着那个想入非非的男人。而楚君唯很不幸就是发起呆来跟休克了一样的那种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还有一个绑的跟粽子一样的老头子。甚至连巡查员都看不下去了,对于一个老头子用得着这么虐待么,绑的跟螃蟹似的。可楚君唯就是拿他当螃蟹了,他深深的记得有一次他去超级市场,看到一只五花大绑的螃蟹奋力的从十五块的箱子里往旁边二十五块的爬。从此以后他就记住了,绑的不结实吃亏的可是自己。
“喂,老头子。你守了一辈子的秘密怎么被我们发现的啊?”源明治富看着眼前这个如梦初醒的年轻人,他该怎么回答这个魔鬼呢?像恶魔中唯一有着天使外壳的人,心却异常的黑。
可是他的眼睛,很干净。
源明治富笑了笑,将伤口从绳子中挣脱出来:“为了一个女孩子哦。”
楚君唯向着源明治富又近了一步:“女孩子?你女儿吗?”他听苏子戏说过,那个女孩好像很年轻,就比自己大了一点。像源明治富这种要奔六的人,应该是女儿吧。
“不是不是,想知道啊?你死了后我告诉你。”源明治富的脸上泛起一抹笑意,扣得紧紧的绳子不知道何时被解开,源明治富的身上开满了暗红色滴血的曼陀罗。
苍老的皮肤一块一块向下掉,就像经历过风霜重生的树木一样。精致的皮肤,美丽的眼眸,老者已经变成了高挑的女孩,暗紫色的眸子微转,跪在地上源明治富破碎不堪的身体旁边,她抚摸着老者的脸,大块大块的泪水夺眶而出,仰天大哭。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她哭的那样让人心碎,可是画面却令人颤栗,女孩的长裙被撕裂,皮肤开始出现裂纹,血肉夹杂着向外流淌,暗红色的花朵从白骨间伸展开来,仿佛已经在她的灵魂深处扎根。鲜血洒在新生的曼陀罗上,炽热的张扬。美得窒息,美的疯狂。
枯骨曼陀罗。
女孩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就那样喃喃低语。她只看见了地上那具破裂了的尸体。她抚摸他的脸庞,哪怕他根本已经没有脸了,只有汨汨流血的腐肉。女孩暗红色的指甲触碰的地方,都开起了那种枯骨曼陀罗。
楚君唯只觉得像做梦,他被大朵大朵的曼陀罗**进了一个死角,像是肉案上待宰的羔羊。
此刻屋子里已经没有那个女孩的哭声了,但是像是很有规律,曼陀罗的藤条就按照那种节奏,发出衣物皮肤撕裂的声音。它并不只开在女孩的身上,而是洞穿了巡查员们的胸口,像是久违了恋人,花藤肆意洞穿着破碎的身体,像荆棘丛一样死死缠住。
“喂,你是在看戏吗?”站起身的女孩用一种看笑话的口气和眼光扫了一下还在墙角的楚君唯。
虽然背后已经全是冷汗,他还是挺直了腰板用一种他自以为很严厉的目光看向声音的来源。
这是他才发现,刚刚女孩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消失了,就连破碎的衣裙都恢复了原样。
“你是死人吧。”楚君唯换了一个不会被偷袭的姿势,才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女孩轻轻的笑了,让楚君唯一愣,他又没夸她,有什么好笑的?死人很荣耀的吗?
过了半响,女孩的目光突然狠狠收缩了一下:“嗯,我应该死于二战的。日本长崎。我是从死人之国跑出来的,也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国度。”
第二次世界大战?长崎?他突然明白了,这些巡查员都是总部派来援助的,这一整个屋子里,就他一个不是美国人。
想清楚了之后,楚君唯几乎都不怎么敢开口了,死死贴着墙壁。在女孩看来他应该挺放松,其实他吓得根本已经站不直了。
“感觉得到吗?有人来了。”她还是很放松的语气,但听得楚君唯很紧张。又是来巡查员送“人头”了?
女孩又笑了,像是看出了楚君唯的心思:“放心吧,这次我杀不掉这个人的,而我肯定会死的。我感觉得到,很强大的精神力威压。”
苏子戏来了?楚君唯刚想出声,发现身边站着的女孩已经走了出去,在阳光的折射下,安静文雅的女孩更像是要去最后一仗的战士,抱着必死的心。
很多年后,楚君唯还是经常回忆这一天,阳光呈30°照在女孩的身后,浮现出一片光晕。那个女孩回头时对他轻轻笑了下,说:“永别。”
每次会想他都很伤感,那个时候明明自己很想让她赶紧跑,但还是望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开口去问。
那个时候他已经记不清楚女孩的容貌了,却记住了她走过转角离开的背影和雨后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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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唯坐在密不透风的办公室里。不难看出,本来办公室应有的落地窗已经全部被砌死。就连唯一的一扇窗户也是用了防弹防爆型玻璃。
屋子里并没有正常办公室的规格,而是在本该放置办公桌的地方摆了一张床。床上什么都有,衣服,手机,食物都是平常的。一把樱红色的长刀和一把便于携带的小型手枪也和这些东西放在一起。
这间房间的主人就是苏子戏。而这个房间内唯一还能做人的,也只剩下一套大型沙发了。
楚君唯此时就坐在那张主坐上,一脸抑郁的开口:“苏子戏,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解释些什么?”
此时她倒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楚君唯:“解释?解释什么?”
楚君唯脸上的表情狠狠一皱,开口:“你说呢,解释什么?你别告诉那个女孩不是你杀的。她就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你怎么下的去手的?”
半响,苏子戏突然扶着桌子拼命的大笑:“楚大少爷你这保护欲可真是可以啊。要是说楚楚可怜的漂亮女孩我就不说什么了,刚刚那个风韵犹存的老奶奶你都想保护?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啊?”
苏子戏刚说完,楚君唯就凌乱了。老,老奶奶?说好的美少女怎么就变成老奶奶了.
“善良?她杀人的时候你难道不在吗?怎么看出来她善良的。在尼伯龙根里,善良就是傻子。而那个老妖婆明显不是傻子。还有,那老妖婆不是我杀的。是我们这次同行的日本分部的人,他现在住在二十一楼,你最好去和他打个招呼。就这样,我还有事。”苏子戏终于不笑了,拿起桌上的刀,顺便捡起地上的剑鞘,随手披上一件黑色的披风,就准备出门。
楚君唯突然从沙发上起来,一把拉住苏子戏的衣服:“你干嘛,不和我一起去吗?”
让他单独去见另一个杀坯,开什么玩笑?万一杀坯心情不好要和他比试比试,他不就完了吗?
苏子戏似乎很不耐烦的从楚君唯手中抽回衣角,带一丝调戏的开口:“源氏隐藏的死侍不可能就刚刚那一个,要不你去收拾死侍我去见他?”
楚君唯突然松开苏子戏的衣服,换上标准的服务生微笑:“慢走不送。”
按照苏子戏说的,善良就是傻子。这次是对他有兴趣的女死侍,万一下次是个男死侍什么的,还不死定了。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比傻子还傻子好吗?这个时候就应该聪明一点,权衡利弊,还是去见杀坯比较好。
在楚君唯刚刚松开手的一刹那,苏子戏就像阵风一样直接出去了。她时间很紧迫啊。只有一个星期时间让她来处理死侍,超过了时间,进度就必须要推迟。这种时候,就不带楚君唯这种拖油瓶了。
至于那个顾浅溪,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好像你很强,但是突然出现了一个跟你一样的人来。在这种关键时刻,别的地方派来的人,越强越危险。
他们可不是官方说的什么盟友。这些只不过是来抢夺食物的野兽罢了。这个尼伯龙根第三分部志在必得,不可能和别人分享!
苏子戏直接奔向了楼顶,她知道,哪里有来接她的直升机和她那个阴森森的顶头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