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月柔……,你这是从何说起?!!”
辰宇神经一崩,面色骤变,神情忽然严肃,心中知晓,这件事瞒不下去了,本以为可以用这样的方法让她们母子二人了无牵挂的离开,不会参与到这次劫难之中。
“宇哥,你可以骗过山门的几位长老,骗过天儿,你却骗不过我。
这些年来,我们风风雨雨一起走过,从我决定跟你离开那个地方,我的心就与你紧紧相连,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坦白,还要隐瞒于我。宇哥,你从来没有欺骗过我,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古月柔并不像外表这般柔弱,在她掷地有声的逼问中,辰宇向后退了两步,颓废的坐在椅子上,低下头,久久没有抬起。
辰宇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是的,他怕了,怕这场劫难中,天门在他的手里毁于一旦,怕她的妻儿在这场灾难中受到伤害。
怕在血腥的战场上,与她们母子二人挥泪诀别的画面。
死,他不怕,只怕红颜青丝变白发,稚儿心有万千言,还没为她们做些什么,就已不在人间。
“月柔,不要问了,带着天儿离开天门,如果天门能度过这次难关,我就会去找你们,再也不去过问任何事了,相信我,我一定会去找你和天儿……”
辰宇还是没有去解释什么,因为他并不想让古月柔知道真相,事实往往是残酷的,他不希望让这可怜的母子再去背负什么,他能做的只有沉默。
“宇哥……”
古月柔看着面前的丈夫,心一下子软了,他不再英俊潇洒,鬓角已经发白,眼角出现了皱纹,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宇哥也不再年少,一个人撑起整个天门,这份酸楚只有她知道。
依稀记得,那一天,他一个人,面对着十万古族将士,对天大喝,口中执着的说着:“这一辈子她古月柔就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能夺走。”
那一瞬间,她就在心中认定,一辈子要跟在她的身边,要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她托着虚弱身子,一下子拥入辰宇的怀中,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她哭了,从来没有哭的这么伤心,她不再忍心质问下去,她知道辰宇有他的苦衷,若真的有什么危机,她母子二人无疑是辰宇最大的软肋,只有离开,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在古月柔的眼里,任何事也比不过一家人在一起重要,但是她知道,要让辰宇此时放弃天门,去和她母子二人一起生活如今看来有些不切实际,如果以后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此生无悔。
“月柔,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天门,离开万重山脉,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居住下来。
这里有一块虚灵玉,你戴在身上,关键时刻可展现出灵虚境一击,这块玉佩可使用三次,这本是我为天儿制作的,怕天儿淘气,伤到自己,交到你手里我也放心……”
辰宇与古月柔紧紧相拥,好似要分离前的告别,带着叮嘱与不舍,久久不愿松开,很长时间后,辰宇轻轻放开双手,从腰间掏出一块古朴的玉石,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灵纹,灵气游走,甚是不凡。
“宇哥……你如今已是灵虚境的高手了!!!”
古月柔接过虚灵玉,神情震惊,她虽然修为全无,但她能看的出来,这块虚灵玉内蕴含着巨大的能量,非灵虚境高手是绝对无法制作出来的,这天门上下无灵虚强者,只有辰宇突破才有可能炼制出虚灵玉。
“几天前刚刚突破瓶颈,还没来得及与你说,除了这虚灵玉,我这里还有两件地寒衣,可抵地灵境下一切攻击,你与天儿一人一件,如若不然我不放心……”
辰宇大手再一翻,两件金丝玉软甲出现在他的手上,上面散发着阵阵寒气,却没有想象当中的冰冷。
相反,接触皮肤会有清凉的感觉,这种凉气会渗透你的皮肤,滋润你的五脏六腑,在预测到危险时,会自行凝聚护灵顿,可以抵挡地灵境以下强者的伤害,此物哪怕放在整个万重山脉都是至宝,想要获取都是相当困难。
这地寒衣必须是地灵境强者才能炼制,此物以寒天之丝编织而成,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可谓是难得的至宝。不知辰宇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换取这两件地寒衣,今日全部拿出,再三嘱咐,能看出辰宇对他辰天母子二人的关心备至。
也许,恰逢来日沙场死,独断今宵离殇念。
辰宇不是一个无情之人,但他怕有太多纠葛,让自己陷入泥沼,无法自拔,在族人与亲人中相互徘徊,选择哪一边都是错,倒不如让自己一个人去承受。
“宇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天儿,让他认真读书,做个文雅的学士,等你把天门安顿好,就来找我们,我回在文墨阁等你,记得,一定要来啊……”
古月柔捧起地寒衣,轻轻的放在胸前,深吸了一口气,展颜一笑,只是在这笑容中还泛着泪花。她为了让辰宇少些麻烦,决定带着辰天,远走异乡,去往一个不属于修士的世界,只有那里,才是她与辰天最好的去所。
“月柔……我安排明天清晨的飞骑,带你和天儿下山,一会你去收拾下行李,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
这一路上长途跋涉,至少也要半个月的路程,我怕你的身体受不了,等到望尘关的时候,再换乘马车,估计再有三天的路程,就会达到文墨阁,这是天门的拜帖,你到文墨阁后,把这拜帖交给墨书文老先生,他就会安排你们住下。
墨老先生曾与家父有很深的交情,文学修为高的可怕,天儿交给他来管教,我很是放心,等这次度过天门的危机,我就会去文墨阁找你们,再……那里等着我……”
辰宇抚摸着古月柔的脸庞,含情脉脉的说着,他低下头,把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化作一个吻,印在了她的唇。
一吻天荒……
古今生从议事厅离开,并没有前往战部,而是向东而去。
一路间,秋风扫过,片片黄叶落地,草木枯荣,还没入冬,整个天门山脉就已如此凄凉,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繁茂,好似被强行抽走了所有生机。
辰天来到一处偏僻的庭院,这院子不大,方圆几十丈,与天门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相比,甚至连茅房都不如。
可就在这庭院的门口,一株万丈高的遮天古树覆盖整个房屋。
此树,其名为櫆,本是最平凡的树种,在这万重山脉随处可见,但无论在何地,此树最高不过千丈,而在这简陋的屋子门前,却长到万丈之高。
树者,脱凡成圣,可谓树祖。
人者,蜕凡成仙,可谓人仙。
“早已没了成仙路,何来天门尽头处?”
在这櫆树下,站着一位身体佝偻的老者,花白的头发显得很是杂乱,手中拿着一把枯枝扎成的扫帚,在轻轻扫着,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眸子里有种茫然,似在回想什么,却又忆不起,他口中痴傻般的念叨,全然没有注意到辰天的到来。
“孟爷爷,您这是在干什么呀,天冷了快点回屋歇着吧。”
辰天走到老者的面前,接过老人手中的扫把,放在一旁,双手搀着这个为天门独守一生的老者。
在天门,这老者的身份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低,他只是偶尔在某个大殿中打打杂,挣点口粮钱。
辰天在偶然的一次机会中见到了这风烛残年的老人,他觉得老人过的很苦,所以会时常过来看看。
一来二去,感情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深,在他要离开天门的时候,并没有去看疼爱他的三爷爷,而是来到这里,想与这个本不该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说一声再见……
“啊……是小天啊,你可好久没来看爷爷了,我家的丫头可是很想你啊!”
这位姓孟的老者如梦初醒,转过头来对着辰天慈祥一笑,这感觉让人很舒服,没有一点虚伪,老人淳朴的性格辰天很喜欢,在他的心中,早就把这老者当成了自己的亲爷爷,对于那个素未蒙面的爷爷来说,他最多的只是敬佩与崇拜,而对于这孟姓老者,辰天才会显露出孩子的天性。
辰天在这八年里,无时无刻不在煎熬,这八年的时间,每当想起自己不能修炼的事实,他都无比自悲,就算是外人不说,他自己也知道,在别人的眼中他就是个废物。
一个生下来大发异彩,却不能修炼的废物,所以注定了他在这天门中没有几个朋友,除了辰千寻外,另一个就是这老者口中所说的丫头,孟紫玉。
这丫头是孟三生在距离万重山脉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里捡回来的。
那是七年前的一个早晨,一声声啼哭刺痛人的神经,孟三生下山砍柴,看到了一副血腥的场面。
这村子数百口的村民全部被杀,血水留了一地,鸡犬不留,只剩下一个被藏在枯井中的小女孩,孟三生找到这女孩,将她带到了天门,从此与她生活在了一起,这一晃就是七年。
“爷爷,爷爷,是天哥哥来了么,太好了太好了,天哥哥终于来找我玩了!!!”
一个如精灵般的小女孩兴高采烈的从庭院中跑了出来,她一身紫衣,圆圆的脸蛋,一头黑得发紫的秀发披肩,手中拿着一本残破的书籍,显然是刚刚在读书。
她就是孟紫玉,当初那个被孟三生从山下捡回来的小女孩,这七年里她不知自己的仇恨,不知自己的父母,只知道她又有一个对他百般溺爱的爷爷与这个自己心中除了爷爷之外,最重要的辰天哥哥。
“丫头,慢点跑,看你高兴的,走,外面冷,我们进屋……”
孟紫玉跑到辰天身边,腼腆的笑了笑,每次见到辰天的时候她的心跳都会变快,每当辰天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就像是失去了些什么,说也说不清,只因太小,有太多的不懂。
辰天与孟紫玉一人一边搀着孟三生,向庭院中走去,就在这时天门山脉一百零八个灵穴如一百零八盏油灯,瞬即熄灭一盏,出现枯竭。
孟三生在灵穴枯竭的一瞬间,他停下脚步,猛地回头,浑浊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凝重,似察觉了什么,直到数系息后,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与辰天和紫玉走进了屋子。
他这一生曲折不断,可称之为传奇,在他的心中却又太多的不舍与眷恋。
经历了人世沧桑,岁月变迁,他仍是他,只可惜,太多往事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