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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千年往事

藏经圣地之外一片鬼哭狼嚎,而藏经圣地里面却是古井无波。三位老者对外面发生的事根本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许枫盘膝坐下,三位老者并排坐在他对面。三片龙鳞自从进入体内以来,只有这时候才刚开始感到身体恢复正常了,而且变得更加强大了。闭上眼睛,感到神识中一片玉宇澄清,气海虽然变得似乎小了许多,但却是更加精纯,淡金色的气海蕴含的能量却是更大了,唯有那片黑色的龙鳞,从进入身体以来,从不曾游动一下,倒是那条金色小龙,时常围着它打转,不时地在它旁边嬉戏,而那黑色龙鳞则像个沉稳的长者,从来都是一副冷酷严峻的表情,坚若磐石般地居于气海正中。

黑衣老者开口道:“娃娃,这几样宝贝我们已经保管了千年,一直在等待有缘人,也一直想要破解这其中的秘密,可来者何止千百,全都是无功而返,你的体质异于常人,竟能与这宝贝契合,看来这龙鳞真是与你有缘,你就不想知道它们的来历?”

许枫自从知道自己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仙龙圣体时起,就对龙族的事充满了好奇,进而对五族的事都充满了好奇。

“当然想知道。”

白衣老者哈哈一笑,“这小娃娃倒是爽快!”。

黑衣老者开始慢慢讲述。

“千年之前,这宇内一片混沌,众神不安,族类之间屡有争斗,说起来,苍穹之下种族多到数不胜数,都有各自的疆域与神通,但最大的族群,原本共有五族,分别为龙族、魔族、兽族、仙族、人族,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小的族群,比如精灵等等、、、”

许枫不自禁地“哦”了一声。

“怎么,难道你早就知道?”

“没有,昨日听那上仙讲述过,弟子还有些印象。”

黑衣老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或许在更早,宇内还有其它的种族,但天地之间的事谁又说得清楚,那时我们人族还是居于天之西域一带,五族之间原本风平浪静,族内族外也没有什么关联,即使偶尔有些许摩擦,也从未酿成过什么大祸,忽然有一日,我们人族的圣女不知所踪,在族内引起了极大的恐慌,有关于此的传言纷纷嚷嚷、此起彼伏,令人不得安宁,又过了数日,又有数名美眷不见了踪影,这下族人更是不得心安,纷纷猜测到底是谁掳走了她们,正在此时,不想来了仙族使者,他告诉我们,在他们仙族,最近也有不少仙女被掳走,经查证后才知道,原来是龙族的一位战神纵容手下集齐百位美女,只为修炼一颗“太阴丹”,这下,引起了族内的怒火,后来我们又联合了魔族与兽族,四族约定,一齐去攻打那龙族,要他们交出掳走的圣女!”

许枫面露疑色,这黑衣老者怎么跟师傅说的完全不一样?龙族的战神怎么会如此不堪?干出这么下流的事?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谁对谁错。

“当时龙族在哪里,如何才能找到龙族?”

“当时龙族声势浩大,找到它们并不难,他们占据着天地正中,有人称其为龙祭大陆,其它族类只能散居天地四方。”黄衣老者回答道。

许枫“哦”了一声,听黑衣老者继续讲下去。

“四族声势浩大,几乎集结了各族当时最顶尖的神通者,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一齐向龙族进攻,却没想到,原本在几年前还实力相当的龙族竟然在那时已是实力暴涨,以我们人族攻打的南方为例,只有两位龙血战神坐镇,我们人族千百位‘通神境’修为之上的神通者几乎被屠戮殆尽、、、、”

许枫心中一阵狂跳。不光是因为在黑衣老者的口中印正了“玄天九境”的存在,更重要的是在千年之前,这天地之间最弱的人族竟然有千百位“通神境”之上的神通者,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而两位龙血战神一役竟然能屠杀千百位神通者,那就更令人瞠目结舌,想都不敢想了。

“整个人族能够存活下来的不足百余人,这百余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也就区区八人,后来整个人族在我们八人的带领下,迁至这中州乐土,只为了逃避天地之间的劫数,怕是再有什么灾难,人族将永远不保,你看到这仙府‘八大藏经圣地’没有,原本都是我们八兄弟的居所,后来又创建了人族的‘八大仙府’,近年来我三人才又相聚,你面前的这位白衣师祖排行三,那位黄袍师祖排行为七。”

黄袍老者接着说道:“这千年的恩怨已经快要烂在我们肚子了,呵呵,不知怎么今日竟想跟你小娃娃说起,也许是缘分使然吧,树老根多,人老话多,得了我们三片龙鳞至宝,就当是陪几个师祖在这里闲谈而已,只是不知道你这娃娃长什么样,颇为遗憾。”言语中竟有无限感伤。

黑衣老者接着说道:“当年我们人族的声势不可谓不浩大,原本以为攻破那龙族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没想到两位龙血战神竟有那么大的神力,他们手中的武器,铸有上古神力,大杀四方尤如砍瓜切菜,尤其他们手中似乎有什么符印,那符印有夺天地造化之能,我们千余人不断地被他们分割阻击,各个击破,不出三日,便死伤了大半,而且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被屠戮,时至今日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

许枫立刻想到,这黑衣师祖说的莫不是师傅口中的“龙族封印”?为什么师傅知道的,他们却反而不知道?

见黑衣老者伤心不己,白衣老者说道:“后来据闻,四族一样的损失惨重,那仙族一役过后,也是元气大伤,也只存活了区区百余人,并且被那龙族驱赶到了东海之滨,兽族的五个军团几乎全军覆没,剩余的逃回了南方的荒芜地域,魔族则被永远禁锢在了极北的苦寒之地,相比而言,我们人族还算是幸运,有了中州乐土这么一块栖身之所,才得享千年太平,在这里繁衍生息。”

许枫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忽然问道:“师祖,我们人族不过区区一两百年的寿命,为什么几位师祖竟然活了千年之多?”

黑衣老者答道:“呵呵,你有所不知,这天之间的修为共分为九境,名为‘玄天九境’,第三境为‘不死之境’,只要修至第三境,气海之内就有‘生命之轮’,只要这生命之轮常转不息,凡人也可得享三百年以上的寿命,仙族与兽族可能还要更长一些,尤其是仙族,活上个几千年也非难事,但就人族而言,除去气海之外,头脑之中还有‘神识’,有人‘生命之轮’停转之后,‘神识’尚存,又能再苟延残喘个几百年,唉,饶是如此,当年的八人现在也只剩下我们三人而已,嘿嘿,不瞒你说,我早已是个‘活死人’,在百年前生命之轮就已经停转,不过神识尚在,至于仙力,也剩得不到一成。”说罢,黑衣老者又指向白衣老者和黄袍老者,“他们的‘生命之轮’也快要停转,到时候我们三人会一齐上路。”

许枫第一次听说“生命之轮”,暗想这位师祖所说的“不死之境”莫非就是师傅口中的“金身境”,这么看来,这“玄天九境”果然是修仙的大道!同时心中暗暗惊讶,不知是师傅不懂还是自己这仙龙圣体根本没有什么生命之轮。

白衣老者说道:“大哥,还是给他继续讲讲这龙鳞的来历吧。”

“当年,我们被那龙血战神击溃之后,仓皇向所在的天之西域逃去,偏偏在路上,又遇到了那仙族的使者,他告诉我们,不知怎的,龙族已起了内讧,九大龙血战神与祖龙大帝厮杀了起来,我们正好有机可乘,当时我等寻思,来时千百名神通者,回去时不过我们十余人,如何向族人交待,倒不如回去看看,于是我们壮着胆子再次潜入了那龙族的领域,这次倒是出奇的顺利,一路上未遇到任何阻拦。直到华海之滨,才远远看到三名龙血战神正在一座孤岛上厮杀得激烈、、”

说到这里,三个人的神情都变得不自然了起来,仿佛都回忆起了当时惨烈的情形。

白衣老者接着说道:“龙族的神通实在是远在我们之上,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得了什么异宝,竟然能夺天地之造化、化万物为己用,这一战打得异常激烈,天地为之低头,风云为之变色,我们十余人看得胆颤心惊,根本不敢靠前,只能远远观望,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战竟然连打了七天七夜!到最后都未分出胜负,期间我们有几次都想出手,趁他们相互厮杀之际痛下杀手,然后抢夺他们手中的神器,却迟迟不敢动手,他们的神通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每一人都实在太过于强大,七天七夜之后,三人已经是精疲力竭,我们十余人才一拥而上,饶是如此,他们在临终之际,还是奋力杀死了我们三人,我们到最后仅剩八人而已,原想抢夺他们手中的神器,却没承想,他们临终之际,忽地将神器吞入口中,一阵挣扎之后三人便化做了三片龙鳞,便是刚才你见到的宝物。我们正要离开时,在他们争斗的不远处忽然满天华光,一只宝鼎竟然悬浮于半空中,于是我们合八人之力将这宝鼎请了回来,作为我族至宝,说起来,这鼎已在我等脚下存了千年。”

“也就是刚才你所见之鼎。”黄袍老者说道。

“这一役到此为止,整个人族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去找龙族寻仇,而且听闻其它三族的惨状之后,更是心灰意冷,知道决不是那龙族对手,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在这中州乐土之地繁衍生息,千百年来,我们兄弟几人再也无心染指五族之间的争斗,也没有用心地教过徒弟,这三片龙鳞也只是一直好好保管着,也怕它们流落出去,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却没想到,你这娃娃竟然跟这龙鳞有缘,既然有缘,就让它们随你而去吧。”黑衣老者语气之中既欣慰又有一丝哀伤。

许枫听得呆呆出神,千年前的故事竟然宛如就在眼前,而且刚才三片龙鳞在自己体内肆虐时,许枫甚至仿佛看到了当时的情景。

外面毛脸猴子放肆的笑声,天空中黑乌鸦尖厉的号叫声,人族修士被屠戮的惨叫声,仙师们的咒骂声,都透过四周的薄纱清楚地传了进来,三位老者依然面色平静,看不出有丝毫的愤怒或是忧伤。

“三弟,该来的总是要来,莫说现在我们的神力都只剩了不足一成,即使就在当年,我们阻挡得了一时,又岂能阻挡得了一世,我们见到的生,不一定是生,我们见到的死,也不一定是死。”

白衣老者也是一声长叹,自言自语地说道:“当年在攻打龙族失利之后,四族之间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嫌隙,都互相指责,也因此而大打出手,据说还是龙族以符印压制四族千年,掐指算来,千年已过,真不知这宇内又要生出什么祸端。”

“听声音像是兽族的天吼与地裂两个兵团,但又似乎不像,可能是千年已过,功力又有所精进吧。”黄袍老者侧耳倾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喃喃地说道。

白衣老者顿时暴怒,“好端端地,跑到我们人族来滋什么事!若不是早就决意不染指争斗,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出去杀它个干干净净!”

忽然,这藏经圣地一阵轻微的颤动,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破土而出,停了一下之后,又是一阵稍微剧烈的颤动,然后这颤动越来越剧烈,到后来似乎整个藏经圣地都在跟着一起颤动。最令许枫心惊的是,随着这藏经圣地的颤动,自己气海中那片黑色龙鳞也跟着悸动起来,已然分不清到底是谁先谁后。

忽地,一声巨大的响动,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巨大的响动,伴随着这响动,那无名神鼎竟然穿破阁楼,在四人中间直直地穿出一个大洞,然后悬浮于四人正中。这鼎华光满天,鼎身散发出五色神韵,显得极为古朴典雅、铿锵沉雄,鼎上类似于蝌蚪的文字缓缓地转动起来,有股神秘气息,像条金色的河流,让人不自禁地心神荡漾,伴有金属撞击的细碎声音遥遥散出,有如天籁之音,既庄严肃穆又悦耳动听。

“千百年前这鼎就是现在这般模样!”白衣老者激动得喊叫出来,四个人都站了起来。幸亏外面早已经是乱做一团,要不然估计听到这个声音,段修德、黄修义、苏修仁、吴修礼早就冲了进来。

随着这鼎的转动,许枫感到自己气海中的黑色龙鳞也开始转动起来,它先是在金色气海中转动了几下,然后沿着右腿缓缓而下,从右足而至左足,又沿左腿而上,如此反复,大概七八个循环之后,在气海中消失殆尽。许枫顿时感到双腿根本动弹不了,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不住地望着那铜鼎。

就在这时,铜鼎竟然朝自己慢慢地移了过来!四人都看得不知所措,三位老者心中都在暗想:莫非这宝鼎与这娃娃也有缘,那可真是旷世奇缘!那鼎落在许枫头上之后便不再动,许枫抬头看去,看那鼎也没有像要下坠的意思,只是似乎转得更快了。

“不要动!”黑衣老者出言提醒道。

许枫苦着脸答道:“师祖,我双腿好像被钉在了地上,根本动弹不了!”

黑衣老者似乎若有所思,呆呆地望着许枫与宝鼎。千年之前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三大龙族战神争斗,而这宝鼎就在他们争斗的不远处,莫非他们的争斗跟这宝鼎有什么关系?这一点他也曾经想到过,甚至都在推测,莫非这宝鼎就是他们争斗的源头?可是又没有什么证据,又实在想不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关联。

刚才黑色龙鳞在许枫体内生发时,他就发现许枫身体周边有黑气隐现,又想到那赤色与黄色龙鳞,顿时想到,既然龙鳞都能与许枫的身体契合,那么为什么这宝鼎不能?

想到这里,黑衣老者忽然如醍醐灌顶,对许枫说道:“伸出双手,托举住那宝鼎!”

许枫试了试,腿虽然动不了,但手还能动,于是伸出双手,试着去托举那宝鼎。

就在这时,许枫头顶忽然出现了黄、黑、赤三道龙形圣火,他们盘旋缠绕在许枫身体周围,虽然不受许枫控制,但却似乎与他融为了一体,然后顺着许枫双手攀附到了那宝鼎上,那宝鼎开始慢慢下坠,与许枫手掌接触那刻起,许枫忽地感到一股巨力自鼎身传来,这力量源源不断,就像有铁水浇铸在自己的身体里一样,这股神力慢慢地融入了自己的四肢百骸,融入了血脉之中!刚开始觉得鼎身有千斤之重,压得自己根本喘不过气来,慢慢地随着鼎身的神力融入体内之后,那鼎身变得越来越轻,到最后,许枫可以用一只手撑住,及至再后来,甚至可以用一根手指头撑住那巨鼎!

三位老者目瞪口呆,黑衣老者顿时惊呼道:“怪不得当年这鼎随着我等来到这中州乐土之地,原来并不是我们请过来的,而是它自己追随着三片龙鳞而来!”,黄衣老者和白衣老者顿时也是恍然大悟,暗骂自己蠢了千年,今天若不是这少年出现,可能到死都不明白这里面秘密。

许枫单指擎住那巨鼎,这时,鼎身上的蝌蚪文字也透过他的手指慢慢地融到了血脉中,这金色文字所到之处,许枫感到血脉几乎都要沸腾,一股雄浑的力量与血脉肌肤渐渐地融为一体,在自己的“护身罡气”之内似乎又披了层铠甲,鼎上的文字少一分,神鼎的光华就减一分,而许枫体内的神力却是增一分,直到最后,神鼎上所有的文字都已经融入到了许枫体内,那鼎身真的轻如蝉翼,而且鼎上的神辉也慢慢地褪去了。

此时的许枫,站在那如渊停岳峙,身上的淡金色早已经隐去,看起来却是更加的威武雄壮,散发出强者之气,让人不敢直视,有了一股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而三位老者则瞬间变得苍老,就像这鼎一样,失去了光彩,顿时变得黯淡了不少,而黄袍老者却忽地睁开了双眼。

看到许枫继承了自己手中的宝贝,三人既喜且悲。

“看来我们的生命之轮就要停转了。大哥说的对,我们三人之所以能活千年,可能都是这神鼎的功劳,今日这神鼎没了光彩,我们离大去之日也已经不远了。”白衣老者哀叹道。

黑衣老者微微一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凡人哪个不想长命千岁,可真正地让你活上一千年,估计几百年就已经了无生趣,我们空活了千年,除了这几件宝贝给了些许希望,却是一直在咀嚼着当年的苦果,到最后却也是黄土一抔。”

“真没想到在作古之前,还能睁开这紧闭了千年的双眼,大哥、三哥,你们还是像当年那么的英武!”黄袍老者向两位哥哥看去,满含深情,泪水不断汩汩而出,之后又把目光移向了许枫。

“哈哈,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怪不得能斩获我人族两件至宝,现在又有了这‘扛鼎之力’,长得又是这么清秀大气,怎么,到现在还不愿意拜我们三人为师?”

许枫想到了邋遢道人,顿时十分为难。

黑衣老者哈哈一笑。

“七弟,你总是勘不透,你我三人都是要作古的人了,双眼一闭,这世上的事又与我们有何干!我们去那极乐之地享享清福有什么不好,何必再为难这娃娃!”

“许枫,不要辜负了你这绝伦的天资!”黑衣老者双手各携一人,“三弟、七弟,我们一齐去了吧!”

说罢,在大笑声中,三人化为了三道清烟,慢慢地随风而去了。

许枫却是看得想哭,在他心中,实则已经把这三位师祖看作了亲人。可不知怎么回事,双腿依然不能动弹分毫,想跪都跪不下去。只得苦着脸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师祖们,你们倒是走了,可我怎么办?我是来取《傲龙诀三卷》的,可谁也没告诉我那东西在哪,再说,我现在动不都不了,谁来教会我怎么用这‘扛鼎之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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