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看,一条白色长龙悬于天际,其上身影闪动,如龙身在夭矫扭动。
似是汉白玉的云梯光滑温润,看起来像是一块寒冰。人站在上面,自然而然生出会滑到的错觉。
木清晨在前,江小飞在后,两人小心翼翼的攀登而上。
江小飞发现,这些少年少女大多都已经进阶了武者境,爬起来身形灵活矫健,轻松自如。反而自己越往上,越感觉到后力不继。木清晨也处在武者境,可能是照顾自己的缘故,速度不急不缓,一直与自己保持着两阶的距离。
江小飞想起了对鬼幽圣医承若照顾木清晨的话,顿觉汗颜。现在才刚刚入山,没想到不是自己照顾木清晨,而是木清晨在照顾着自己。但他也无可奈何,谁叫这具躯体因‘灭魂针’的缘故,直接从武者境退到普通凡胎。当下只能咬紧牙关,紧跟木清晨的步伐,不致坠后。
“让开、让开。”
“别挡爷的道。”
身后忽然想起了急促的呼喝声。
自爬上登云梯后,江小飞就一直回避朝身后看。他从小就有恐高症,虽换了一具身体,但还不确定恐高症是否已经消失了。很快,身后的呼喝声越来越近,他不得已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一看之下,江小飞倒吸一口凉气,只见登云梯入口处的巨石,此刻看去已经变成了拳头大小,云梯上闪动着密密麻麻的身影,像一条游动的长龙。原本所有人都相安无事的一步一步的登上云梯,并没有发生拥挤坠落的事情。谁知,与江小飞相隔二十几人的位置,一个小胖子显得很不赖烦,嘴上喝骂,身形不断超越着他身前的人。小胖子显然也是一名武者,并没有因为身形肥胖,显得动作缓慢。反而灵活与猿猴,脚尖一点一跃就与身前之人擦身而过,登上了更高的云梯。这也是前方的人有意规避的原因,如果碰到一名不懂得武技功法的普通人,只会被他肥硕的身体撞离云梯,跌落高空。
果不其然,小胖子刚超越了五六人,就将一名无法避让的少女,撞下了云梯。
“啊,救命!”少女一声惨叫,四肢手舞足蹈,急速坠落,很快就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
站在少女旁边的人显得很冷漠,虽然有神色微动者,但也止于此,并没有出手相救。不过以武者境的实力,在这窄小的云梯上,自保有余,却无法救下跌落的人。
小胖子撇了撇嘴,身形不停,显得很不屑。仿佛刚刚发生的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江小飞瞠目结舌,心中恻然,一个花儿般的生命就如此简单的凋谢陨落。这一刻,他又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人的生命微如草芥,弱肉强食的现实,如果不够强大,随时都有陨落的危险。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惨叫,有人又被小胖子撞下了云梯。
“这人谁呀?如此嚣张跋扈。”有人不忿道。
“嘘,小声点。他是世家的子弟,别徒惹一身骚。”有人道出了小胖子的身份。
果然,此后再也没有人敢出言议论了。
江小飞闻言,心中想道:“又是世家子弟,前面有个火灵儿,现在又出来个小胖子,世家子弟很牛掰吗?”
阻在小胖子身前的人,有停步避让的,也有并不理会,继续朝上登云梯的。
紧随江小飞身后的一人,与其相距七八个云梯,此刻也停下了身影,准备避让不断靠近的小胖子。
眼见小胖子迅疾的身形,愈来愈近,江小飞忽然生出一种摇摇欲坠的可怖感觉,双腿开始不自觉的颤栗起来。其实他心中紧张多于害怕,在此刻不禁犯了恐高症的毛病。
这时,一只温软的小手,握了过来。软软的声音道:“不要害怕,跟着我走。”
声音似乎有股魔力,江小飞的腿立时不抖了,转身就见到木清晨温暖的笑容。
江小飞心中大定,也不管身后的小胖子,随着木清晨继续往上登云梯。
刚登了十来阶,身后响起迅疾的风声。
急促的声音喝道:“混蛋,快让开。”
刚转身,就见到小胖子的身影急速跃近,此刻想避也避不开了。其实在这窄小的云梯上,除了武者利用巧妙的身法避让,一个普通人是无法避开的。
眼见自己就要被撞下云梯的悲惨结局,忽然一条修长的腿从身后探了出来。腿绷得笔直,脚尖却点向就要贴身触到的小胖子。局面在眨眼间被扭转,原本是江小飞可能被小胖子撞下阶梯的局面,变成了小胖子可能被这只忽然出现的脚踹下阶梯的结局。
小胖子反应迅捷,身形一顿一跃,避开寸许距离的脚尖,一个空翻就跃过了两人的头顶,登上了更高的一个云梯。
“哼、。”小胖子冷哼了一声,回头冷冷瞪了两人一眼,就继续超越前方的人。
整个过程发生在兔起鹘落间,江小飞被惊出了一身汗,好半天才惊魂甫定。
“刚才多谢你了。”江小飞感激道。
木清晨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我们不是要互相照顾的嘛!”声音软软蠕蠕。
江小飞微微点头,心中很温暖。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姑姑江云素能带给他这种感觉,就属眼前的小正太了。有时他很怀疑木清晨就是个女孩子,但在二十一世纪见到太多脂粉气的伪娘,也就没有多想了。
越往上,两人越有种云中漫步的感觉。如果这时刮起一股旋风,那么所有人就如同飘零的落叶。
身下的广场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能见到一条蜿蜒垂下的云梯长龙。
江小飞已经汗流浃背,但仍然苦苦支撑着。
“再坚持一下,要到了。”身前响起木清晨温和的声音。
江小飞抬头看去,只见上面还有二十多阶的云梯处出现一道光门,有人踏入光门后泛起一圈涟漪,就消失不见了。
总算看到希望了,本是强弩之末的江小飞又生出一股力量,开始奋力向上登去。
靠近光门,江小飞湿漉漉的脸上泛起了笑意。眼见木清晨的身形消失在光门后,他毫不犹豫就跨出了这最后的一步。
忽然,眼前泛起刺目的光芒,江小飞本能的闭上眼睛,待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情景时,人不禁呆立当场。
四周都是少年少女身影,所有人都如梦初醒般,呆立原地。眼神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
站在众人最前面的两人,正是火灵儿和小胖子。两人也是一脸的惊异之色。
这里,似是处在高山的山腰上,四周林木葱郁,野花招展。参天古树高耸入云,只觉身在林中不知处。眼前哪有登天云梯的影子,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幻境,就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已经醒了。
所谓的登天云梯只是一场考验,能够有勇气并且能坚持登到终点的人算是通过了这次考验。
林中光芒闪耀,不时有人现出身形来,这是后面登完云梯到此的人。
江小飞大口喘息着,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恢复着体力,身上的汗水使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难受极了。他内心震动,刚刚经历的虽是一场幻境,但太真实了,仿若亲身经历了一番,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木清晨也缓缓坐下,不过他气息平缓,仍是精神奕奕,只是脸颊微微潮红。
不愧是武者境,江小飞自叹不如。如果让他再回到入山之前,他再也说不出那些大言不惭的话了。
这时,三个怪人如同鬼魅般又从林内出现。他们动作一致,连脸上一个细微的表情波动,都如出一辙。缩地成寸的身法使他们眨眼间,就站到了众人面前。
最前面的火灵儿和小胖子,见到丑陋奇形的三个怪人,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恭喜各位!”
“通过考验。”
“请继续上山。”
一句话被三人拆分开说出来,显得无比怪异。参天古树遮蔽了日光,林内幽暗阴冷,再加上三个怪人,众人心中寒意更甚。
三个怪人说完后,不出意外的又离去了。
所有人在片刻的迟疑后,又开始前行了。
走在最前的仍是火灵儿和小胖子。
“你再歇一会,我俩迟些再动身。”木清晨善解人意的道。
江小飞挣扎着站了起来,笑道:“放心吧,我没事。”
木清晨嘴唇微动,但对上江小飞坚定的目光后,要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江小飞虽然体力不如武者境的木清晨,但毅力韧性上却不输任何人。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潜心研发智能空气净化器的那几年,所有负面的情绪,无数技术上的难题,时时面临的困境,他都靠着坚韧不拔的韧性一一克服了。眼前虽然很累很乏,但远还没到他抬不起腿的地步。
两人手挽着手,跟上流动的人流,向林木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