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又酸又涩的,难怪老爸你卖不出去。”种着小片毛竹的院落一角,李成和他刚从临镇赶回来的老爸李东瑞坐在木凳子旁喝着他家自酿的樱桃酒。
虽说是坐着,可身高达到了180的李东瑞仍然显得魁梧万分,上半身穿着的纯蓝色呢绒夹克已经有些许轻微的掉色了,男人微微笑着看着自己这个不停在咂嘴的儿子笑着说“哪有想卖,你妈爱这味道,只可惜调试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弄出满意的味道,这酒到底是洋玩意,咱这乡疙瘩懂弄的一个没有。”
“嘿嘿,老爸,这么浪漫啊。”李成放下装酒的茶杯贼贼的看着李爸爸。
李爸也不回话,只是看着自己手心那微黄色的樱桃酒,默默的反复摆弄杯子。
“得,这下子又陷入到和老妈的爱情史了。”李成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老爸又是回忆起以前和老妈的恩爱史了,十几年了,李成对自己这老爸这沉默寡言的样子已经很是熟悉了。
“啪嗒,啪嗒。”一阵硬物与地面的快速敲击声从自家院门口传来,李成不用想也知道是傻黄和老妈回来了。
一团黄白相间的‘毛球’呼的一下就冲入了李成怀里,要不是李成早有准备,估计得直接被撞下去。
“你这哪是狗啊!”李成愤愤的揉着怀里傻黄的头抱怨着说。
“那还不是你惯的。”李妈戴兰儿提着早上出去从岚风河边上的早市买的菜笑着说。“你爷两慢慢谈,我先进去弄饭了啊。”李妈挽了挽被晨风吹乱的前额刘海对坐在院子里的两男人交待两句就进了屋子。
“老爸,别看了,已经进去啦!”李成对还朝着李妈背影微微笑着的李爸说道,“我等会和二帅去老学校看一下,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李成对李爸说道。
“带伞,天气不好。”微微发呆的老男人愣了会后说道。
“知道,长官!”李成调皮的敬了个军礼。之后进屋拿了把黑色呢绒大伞和老妈说了声后就匆匆赶往王二帅家。
可很多东西,一旦离开,就是一辈子。
一辆红色卡宴慢慢的在国道上行驶着,车上几个穿着大风衣的中年男人默默的整理着自己手上的表格。
“代号3,再次确认,行动物品为一蓝色晶体状卡片,要求为获知本次行动者全部灭口。”一个叼着根牙签的中年胖子淡淡的说道,他脚下那双蓝底的人字拖和周围那几个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完全不符,可也没人出声对于他下达的命令提出异议。
车子不过半小时就驶入了安落的唯一一个加油站,胖子缓缓的戴上一副金丝眼镜,提着一个黑色的牛皮公文包就朝着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走过去。
“小兄弟,你是本地人把。”胖子扶了扶眼睛,笑着对走来的加油站小伙子问道。
“那是,哪有外地人到我们安落打工的,也只有您这样的大老板会来谈生意,不用说,您是来这采购毛竹的把。”小伙子搓了搓手,一脸的‘我知道您来干嘛’的傻笑。
“不是,我们是听说这有一个酒品买卖人,听说酿了几款酒还蛮独特的,想来了解一下。”胖子一把揽过小伙子的肩膀,转身递给他一个黑色小包裹笑着说。
“哦,您这样的大老板就是会看商机,我们这确实有个卖酒的。就是没啥生意,您是不是搞错了。”小伙子掂了掂手上的黑包裹后说道。
“不会,就是找的那家,小兄弟你说在哪。”胖子又递给他几张红色钞票,笑的越发和蔼了。
“看来老板您真的是独具慧眼啊,我带您去把。”小伙子一脸笑容的说道。
“那行,小兄弟真会做事。”胖子拍了拍小伙子肩膀,心里默默的将他加入灭口名单。
卡宴在李成家前缓缓的停下,车上5个一脸淡漠的中年人脱下风衣,露出里面的花纹格子长衫,一水的各式各样的隐着卡通图样的长裤,最后一个下车的男人把一具尸体装入黑色的编织袋子,放入了后备车厢。
“老规矩。”胖子点燃了根女士烟,细细的嗅了口,转身把一张照片交给领头的裤子上印着比卡丘的中年男人。
“明白。”‘比卡丘’接过照片,和几个男人慢慢的走入了院子。
天空上飘起了细细的雨丝,酝酿了一个上午的小雨终于开始落下。几个男人们走入院子环视了下环境后直接朝内屋扔了2颗黑色手雷,沉闷的爆炸声响起,可屋里却没有丝毫动静,做完这个后男人们开始细致的检查内屋。
“没找到任务物品,怀疑屋内人物已经逃逸,现在开始清尾。”‘比卡丘’对着手腕上的微型对讲机说到。
山城的秋雨总是格外的冷,他抱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酒窖逃去,因剧烈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而急剧升高的颅内压已经让她暂时性的失明和失聪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已离她远去,听不到也看不到,唯一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才是她与这个世界的最后联系。
“兰儿,兰儿?”李爸一脸慌张的轻轻说道,可女人没有任何反应,来不及细想,李爸开始去搬酒窖的门。
“在前面!”慌不择路抱着女人逃命的男人听到声音蓦然回头,瞳孔猛的收缩,不顾一切的和怀里女人向墙角滚去。
‘嘶’,安装有消声器的制式手枪一轮无序的扫射,两颗子弹穿过了他的左肺,那从心底传来的巨疼瞬间让他的脸部肌肉变形抽搐,可他不敢喊出声,这伙人明显是不想这事闹的太明显,如果自己这边动静太大,他怕被激起凶性的这伙人再次开枪灭口,那怀下的女人也活不了。
左手的指甲在疼痛的刺激下已经嵌入手心,起了老茧的指节因过度的捏合已经泛白,可他那始终握着她手心的右手却不抖也不晃,一如30年来每晚和她睡前的交握一样,安稳,柔和。这个沉默寡言30年近乎懦弱了一辈子的男人,到底是有一颗狮子心。
细密的汗从男人额头渗出,每次呼吸都有血渣穿过肺叶,氧气的获得从来没这么艰难过,细细抚过女人的脖子,两人30年的默契告诉女人“不要出声”。
过多的失血和山城的冷秋让男人紧握着女人手心的右手渐渐冷却,原本奋尽全力曲起来阻挡子弹的背部无力的垂下。“呀!”女人虽然听不见也看不到,但依然长大了嘴无声嘶喊,她知道,她的天,塌了。院子里他去年种的兰花在秋雨里垂下,可是种它的人这时已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利。
“是条汉子。”‘比卡丘’上前一脚踹开伏在妻子身上的李东瑞,看着他手心的血印轻轻的说到。
朝着还在不停抽搐的戴兰儿轻轻扣下扳机,一边招呼手下清理现场,一边对着对讲机说道“物品没发现,人物李成没出现,等待还是离开?”
“等待人物出现,这个物品很重要。”一秒后,对讲机内传出了胖子的声音。
雨下的越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