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赶紧将鸡腿咬在口里,将苦桃搀扶起,又边吃边道:“小丫头客气了。你人品不坏,很中我老人家的心思。我只不过是糟老头子一个,什么老神仙的,见外了!”
吕道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道:“姐,你失心疯了不成?什么老神仙的,就这老头还神仙……”
苦桃一拉他的手臂,嗔怪道:“瞎说什么?他便是南朝的齐国皇帝和现在的梁国皇帝都敬重的华阳老神仙陶弘景啊!”
吕道贵傻了眼,道:“他不是说他叫陶通明么……”突然一下子反应过来,扑通一下跪拜在地,便大叫道:“老神仙,老神仙,小人吕道贵有眼不识泰山,请你大人不记小人怪,宰相肚里能撑船,请老神仙千万原谅小人的冒失之处……”还要再说下去,陶弘景哪管这些,漫不为意地道:“起来吧,跪什么跪?别给我婆婆妈妈的,烦人!”嘴里只情啃着那鸡腿,甚为满足的样子。
陶弘景乃是南朝齐梁代的道家名士,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尤其擅长阴阳五行,风角星算,山川地理,方图产物,医术本草之类的事情,隐居在句容的茅山华阳馆中,梁国的皇帝有什么事情,也经常和他书信来往讨教,时人谓之“山中宰相”,名气端的响亮。
那二老一听眼前这位竟然是传闻中的陶隐居,一时都要起来参拜,陶弘景赶紧阻止,笑道:“陶隐居也是人,比你们又高出多少了?二位老人不必客气,如果不嫌弃的话,平辈相称便可,那里有什么虚文客套?”
那二老连称不敢,终究还是与苦桃都坐了下来。这是,吕道贵又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涎脸谄笑道:“老神仙,你说我吕道贵将来也会富贵,是真的么?”
陶弘景白了他一眼,嗤之以鼻,道:“若是要你自己去求富贵,这辈子都不用想了。”吕道贵一愣,道:“那老神仙刚才说得话……”陶弘景道:“你的富贵,在她的身上!”一指苦桃,道,“也不是她给你,是她的儿子给你的!所以,你得等天命所归,天下一统的那一天,才可以。”
吕道贵听得大喜,更是问上了瘾,又道:“那我可以当多大的官?”陶弘景道:“当什么官,你也是个扶不上墙的泥,也就是个管一个郡的官儿吧。你叫什么来着,吕道贵?嗯,这个名字已经注定了,吕字两个口,道者,一来是路边捡来的富贵,再来,却是道途之说的闲话,你这富贵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两个口里,说出来都是闲话,却要管理一个郡,能好得了么?”
吕道贵却哪管这些,只乐得拍手大笑,又请陶弘景给其他人课字相。陶弘景也不推辞,把那字爻的释意一一道来。
吕翁名叫吕双周,陶弘景道:“你这三个字,十分不好。吕是两个口,周里面又一个口,而那口上却有一个土,也就是说,你熬不到你外孙给你富贵的那一天,富贵只能是身后事了。更何况,你这个‘周’字,前面有个‘双’,双者,重也,你外孙将来会兴替周朝,你却两口说出两个周朝,明显的,有延续周朝再兴的含意,所以,与天命相悖,是不能长久的。”
姚氏夫人只有姓,却没有名字,陶弘景道:“姚者,女兆也,说明你女儿有好的征兆,只是你却没有名字,是谓无名。女有征兆,你是无名,看来是等不到富贵的了。”
那孩子叫吕永吉,陶弘景道:“‘吉’字口上是个士字,这孩子也有一郡之贵,那个永字,有字孙传胤之意,今天他父母不在,那便无缘继嗣,却是吕翁的富贵,承传到了他的头上。不过这孩子嘴也多,朝士嘴多,便坏大事。将来也是富贵一时罢了。”
最后是苦桃,陶弘景道:“你姓吕,未称名,而那‘苦’字当头,是个草,草者,兴盛也,下面的古,是个十口,十为九上多一,九为极数,那便是生九之意,生九而多口,其上有兴盛,那便是死后,可以贵到极至之意。你的富贵,前两个字是不占的,惟有这个‘桃’了,乃是一个‘木’和一个‘兆’,就是说,你要有一个名姓中带‘木’字的人相济,才可以得富贵!”
苦桃不解道:“和名姓中带木的人相济?”
陶弘景一捋胡须,笑道:“嗯,这‘相济’二字,内含甚为丰富,不过到你这里,便是找一个如意郎君了。”
苦桃心中一动,脸有些娇羞,道:“什么如意郎君,老神仙说笑了。”
陶弘景哈哈大笑道:“小丫头,不必害臊。你若想找这个郎君,他在天子封禅之地,可以见到!”
说到这里,看见苦桃羞得低下头去,陶弘景又微微一笑,道:“小丫头人品不错,我便赐你一个名字,叫‘文婉’罢。温文有礼,婉约动人,你相貌出众,虽然未及极贵,却也无可限量,勉之罢!”
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