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6月11日,天气还是异常的炎热,璀璨耀眼的太阳当空悬照,把世界烤得如同火炉一般。
这几天,农村里的小麦都收割的差不多了,家家几户户都在晾晒小麦,马路上,村道上,地头间,场院里,凡是有空闲的地方,都摊晒着一片片麦子。
沐浴在阳光下的刘家村,看起来是那样的安静祥和。经过几天的辛勤劳作之后,村民们也闲下空来,一个个惬意的待在家里,休息,串门,打牌,唠嗑。
中午,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烧饭,只见位于村子中间的一户人家走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黑着脸面带愤怒,出了家门后,径直的朝着村西南的方向而去。
不一会,少年站在了村西南的一家破败不堪的青砖瓦房前的院门口。
站在这户人家的院门口,少年犹豫了一会,思索良久之后,才用手拍响了大木门。
“谁啊?”从院子里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刘骏,是俺,刘灿。”
院门打开后,从里面走出一个体型偏瘦,满脸黑痣,头顶黄毛,皮肤黝黑的少年。只见他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冲着少年说道:“刘灿,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吗,俺爸出去做礼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你少骗俺!”少年气冲冲的吼道:“早上的时候,村里人还说看见你爸在地里干活呢!”
“你爱信不信。”刘骏白了一眼少年,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少年顿时大火,瞪视着刘骏吼道:“刘骏!俺问你,你还拿俺当朋友不?”
刘骏顿时沉默了,低着头没有回答。
“刘骏,你要是还拿俺当你的兄弟的话,那俺问你,你爸为什么不肯为俺爸作证?”少年看着刘骏的神情,心里很是气愤。
末了,刘骏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淡淡的开口道:“你知道的,他们几家跟俺家是一个门子的,俺家里穷,本来在门子里就抬不起头,要是在因此得罪了他们几家的话,以后日子还咋过。”
“再说了,他们无凭无据的,光靠一张嘴巴,又没有一点真凭实据,说你爸放火烧你爸就放火了,那俺说你爸杀人了,你爸就杀人了,至少要有人证物证才行,哪怕他亲眼看到你爸放火又怎么样,没有物证照样白搭,更何况他们只看到你爸在地里,又没看到你爸在放火。”
“你这句话,俺就不爱听了。”少年打断刘骏的话,道:“人要脸,树要皮,就算死不承认可以蒙混过去,那名声也不好吧,你没看,现在家家户户都在谈论俺爸,他们都说是俺爸放的火,因为没钱赔才一直抵赖不承认。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张脸面,一天到晚的让人在背后说叨,谁受得了!更何况,俺爸是在救火。”
“还有,你说你爸是怕得罪人才不敢去为俺爸作证的。那俺问你一句,他们几家是误会俺爸了,还是故意讹诈俺爸!”
“瞧你说的,那当然是误会了。”刘骏笑道:“就你家穷那样,老鼠都不一定光顾你家,他们讹家图啥?更何况他们几家的条件在俺们村里可都是数一数二的好。”
“是误会的话那就对了!”少年道:“既然不是讹诈,那你爸替俺爸作证又怎么会得罪他们几家?你爸只不过是站出来化解一场误会而已,何错之有?。”
少年说完,看着刘骏,道:“难道你爸窝囊到这种地步,连出面说话的胆气都没有?”
“俺不管你怎么说。”刘骏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反正俺爸跟俺说了,人要想日子过得安稳,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他是不会为你爸作证的,俺也不会帮你求他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还有没有良心!”少年顿时火冒三丈。
刘骏气吼吼的反问道:“良心值几个钱?你跟俺说良心值几个钱?”
少年顿时哑巴了,似是被刘骏的话问蒙了。
“再见!”刘骏十分绝情的把大门关上了。
“刘骏!你个王八!”少年顿时怒不可解,冲着大门高声咆哮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枉劳资以前对你那么好,没想到你这样对劳资!”
“早知道你是这种人的话,当初劳资才不会在你挨打的时候替你出头!才不会一天到晚的替你补习功课!才不会拿家庭作业给你抄!”
“你个王八蛋!”
“没良心的狗东西!”
……
“啊哇哇哇……”突然自刘骏邻居家前屋的二楼上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紧接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妇女出现在了二楼的窗口,只见她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大声的冲着少年喊道:“喂喂喂!你神经病啊!在人家门口骂啥呢!好不容易把小家伙哄睡着,又被你给吵醒了!你脑袋是不是有病啊!要是有病的话,赶紧去治,别在这里祸害人!”
“都说良心不值钱,等你需要良心的时候,就算你倾家荡产都换不来一颗!你就跟俺等着吧!总有一天老子会让你家后悔的!”
面对妇女的指责,少年顿感尴尬,冲着紧闭的的大门大声喊了一声后,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少年名叫刘灿,是市二中里的学生,目前正读高二,因为父亲摊上了官司,他才因此请假回家。
回到家后,他才知道,他父亲是因为救火惹上的官司。村里面的几户人家,说他父亲放火烧麦茬把他们的麦子给烧了,联合把他的父亲告到了派出所。
刘灿听父亲说刘骏爸可以为他作证,可刘骏爸却因为那几家与他是一个门子的死活不愿意给他家作证。本来刘灿想借着与刘骏的关系,让他爸出面作证的,没想到刘骏也是站在他父亲那一边的,死活就是不同意。
“妈了个巴子!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刘灿骂骂咧咧的回到家里,从床底下的纸箱里翻出几张和刘骏上学时的合影,一下子全都给撕了粉碎。
真没想到,刘骏是这种人,奶奶滴,亏他爸还信耶稣来。----刘灿气哼哼的躺到床上越想火大。
刘骏的家境与刘灿的家境差不多,两人的母亲都是蛮子。刘灿的母亲是贵州人,而刘骏的母亲是云南人。
注:其实两家也不是完全差不多,刘骏家稍微比刘灿高了那么一丁点----人家老爸至少是个小学三年级毕业的文化人,而且工作繁忙,任务沉重,整天抱着圣经到处跑业务。哪像自己的父亲,大字不识一个,一天到晚只能窝在地里埋头苦干。
可能是家境问题,也有可能是长相的问题,刘骏从小就特别自卑,而且人也长得木头木脑的(随他老爸),经常遭到同龄小孩的欺负。
同病相怜的原因,而且两人又是同学,刘灿与他走到了一起,每次刘骏被人欺负的时候,他总会跳出来替他打抱不平。
刘骏不但人老实,学习成绩也很差,是个典型的笨蛋,就连小学的基础知识,钟表和打算盘都是刘灿教他的。
读初中的时候,刘骏还因为背不出26个大写字母,差点被学校退学,是刘灿出面帮他说情做的担保,并且一天到晚的帮他补习功课,才让他勉强读完了初中。
初中毕业后,刘灿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市二中,而刘骏则跑到市里的技校里学习车床去了。
刘灿的母亲是被人贩子从贵州拐卖到安徽的,是他父亲在三十岁的时候花钱买的。后来在00年的时候,他母亲跟着村南李家的一个贵州蛮子外出打工去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村里的人都说,他母亲是以打工为幌子逃回老家去了,但是刘灿他不信,他相信母亲不可能抛下他的。
母亲走后,父亲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操持这个家,辛辛苦苦的才把他姐弟二人拉扯大。因为父亲是个文盲,除了种地和喂养牲口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家里的条件也因此很差。
有一句话说得好,钱是人的杀手锏和挡箭牌,有了它你可以风光无限,任行无惧,但是要是没了它,举步维艰不算,而且还总会碰壁栽跟头。
所以呢,刘灿家就是这么个例子,因为家里穷,亲戚朋友都躲着他家,而且左邻右舍的人还总是没事找事的刁难他家。
记得有一次,村里一户人家开拖拉机把他家养了十几年的老牛撞死了,当时他父亲和村里的好几户人都看见了。结果他父亲找人理赔的时候,人家却死不承认。闹到派出所里,警察问都有谁看见了,结果他父亲在村里硬是找不出一个证人,事情也就只好不了之了。
刘灿当时明白,都是因为他家没钱没势,才没有人出面为他家作证的。当时对方撞死的要是村里其他的人家的话,事情的结果肯定不会像他家那样子。而且从那件事以后,村里更加笑话他家,说他爸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如今吧,他父亲又摊上了官司,本来村里有四户人家可以给他父亲作证,结果一个都不愿意。甚至连他最好的朋友的老爸,而且还是信耶稣的,都不愿意给他家出面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