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药铺的静云就听到一名女子的怒喝声,一看,还是熟人。
依然还是一身红衣的秦烟儿,此时她正拿着鞭子蛮横地叫嚣着。她的身后还跟着几名衙役,一名锦衣华服,长相猥琐的男子在一旁不断殷勤谄媚。
药铺的药童都害怕的躲在一旁,而贺掌柜却不在药铺里。
“出了什么事?”静云清冷的声音飘来。
孙大牛见她,一喜,立刻迎上去,“少爷,您回来了。”
“嗯,这里出什么事了?贺掌柜呢?”
“少爷是这样的…”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大牛正要解释,就被一身尖叫打断。秦烟儿一见静云,就知道她是那天一品楼外遇到的那嚣张少年。虽然过了这么些天,但静云这张脸,她怎么会忘。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想起那天她就火大。见药童称她为少爷,不过就是一个开药铺的,也敢在她面前放肆。
静云挑眉,她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我的药铺,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放肆!小小庶民竟敢对秦二小姐如此无礼。”一旁那猥琐男跳出来喝斥道。
“你才放肆,你又是哪来的狗?”小小挡在静云面前骂道。
“你!大胆丫头!我爹乃这里的知县大人,你竟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礼。”猥琐男得意的说道。
“噗嗤…哈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县太爷的公子,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官呢,官架子还真大。”小小毫不理会猥琐男的嚣张讽刺地道。
猥琐男仗着自己老爹是这里的知县,在乡里为非作歹惯了,没想今天会有人敢和他作对,对着身后的衙役怒喝道,“你们眼瞎了啊,还不快把这里的人给我抓起来。”
“是!”
“住手!”几名衙役刚想动手,小小立刻迎上,双方作势要开打之际,被静云喝住。“你们来此到底有何贵干?”
听此,秦烟儿才想起他们来此的目的。“你既然是这里的主家,就快把你们那什么叶大夫找出来。”
静云一愣,这是来找她的?还是以大夫的身份。
一旁孙大牛,连忙给静云解释道,“少爷是这样的…。”
静云听完,脸色不由一沉。原来这些人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了。两天前过来说是给什么人治病,当时是药铺里聘请的那老大夫出的诊,没想到却是被抬着回来的。第二次是贺掌柜去的,可至今未回。这次,可能是听说了她治好孙大叔的事情,这次来直接点名要找她。药童说自己不在,这不,就吵上了。
“少爷,您还是赶快走吧。”孙大牛见这些人架势,怕少爷去了也不讨好,想在他们知道少爷身份前赶快走。
静云摇摇头,这贺掌柜至今未归,怕是被他们扣住了。看这情况要是今天她不出现,这贺掌柜怕是凶多吉少了。“我就是你们找得叶大夫。”
“你不是姓李?”秦烟儿记得上次他说自己叫李四来着。她不可能记错啊,‘李四’这名字她可是咒骂了好几天。
“哈!”秦烟儿话落,小小憋不住笑了出来,投向秦烟儿一记‘你是白痴’的眼神。
秦烟儿见此也反应过来了,脸顿时憋得通红。
猥琐男见此,立刻说道,“既然你就是叶大夫,那正好,跟我们走吧。”随即挥挥手,示意衙役上前押人。
静云见此,脸一沉,“你们这是请我呢?还是押我呢?请我呢,这样子,不像。押我呢,我得问问,我犯什么法。”静云一副你不说清楚就不走的样子。现在是他们有求于她,她倒是不怕什么。
秦烟儿见此,阻止要说话的猥琐男。她虽不聪明,但也分得清轻重。现在关键还是先把人给请过去再说,哼,等你看完病,她就不信,那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
“叶大夫误会了,我们自是请叶大夫了。”秦烟儿和气的说道。随即转向衙役低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给叶大夫带路。”。
静云冷哼一声,她也先见好就收,侧身让开路,示意他们先请。一群人先后离开了药铺。
在他们转身离开之际,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一辆普通的马车悄悄的离开了。
此时知县府邸,体态臃肿的罗知县在前厅来回徘徊,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他不时的看向门外,祈祷快把大夫给请来,希望那位贵人会没事。要是那位贵人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他一家的脑袋都得搬家。
突然管家急忙奔进来,也顾不得礼仪了,忙道,“老爷,老爷,来了,大夫请来了。”
罗知县闻言也是一喜,忙道,“人呢,快请,快把大夫请过去。”见随后到的一群人,迎上去,瞪了一眼自己儿子后,向秦烟儿躬身行礼道,“秦二小姐。”再见静云和小小两个陌生人,疑惑道,“这…。?大夫呢?”
秦烟儿指着静云道,“这不是呢。”
什么?!罗知县一惊,这个少年就是那个大夫,这也太年轻了吧。随即又想到那人情况不容乐观,心一横,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吧。“叶大夫,快随我来。”
静云跟着几人来到一个守卫森严的院子,进屋里一看,上次一品楼遇到的几人都在这里。只是那自称黄三的三皇子此刻正躺在床上昏迷。
一直用纱巾遮面的慕容筱蝶在床边低低的抽泣着,那哽咽的声音让人不禁为之心疼。
那天那豪爽性子的男子也在一旁,一脸的沉重。
两人见静云进来,都认出了她,正疑惑不解时,那边的秦烟儿就开口说道:“麒将军、表姐,他就是叶大夫。”
两人听此,也都是很惊讶,但面上倒是很克制。
“哈,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就已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了。”麒将军,也就是这次同行的将军府三老爷慕容麒。他见到静云,倒是很高兴。他虽然是个将军但是却不高,只是在兵部挂了一个闲职,这次是奉命保护三皇子一行人。可不想,到这里才几天就出事了。
静云倒是对这个豪爽性子的将军有些好感。慕容麒,血缘上是静云的三叔,慕容老将军的老来子,自小就很得宠。静云刚出生时,他才十岁,慕容老爷子怕把这幺子在家被宠坏,就把十岁的他带去了军营历练,最终形成如此豪爽粗狂的性子。
“呵呵,将军过誉了。”静云不卑不亢的说道,“这病人是怎么回事?”
“哦,是不小心摔下马,伤到了腿。听说小兄弟你治好过类似的伤,所以请才小兄弟来。现在人已经昏迷不醒了,请你快看看吧。”慕容麒忙说道。
静云点头,走上前,掀开锦被,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这伤像是已经摔断了腿骨,而且因为因处理不当,里面形成血栓,腿部已经红肿发紫,拖了几天伤口还有些腐烂。这伤不轻啊,怕再这样下去都要截肢了。
随即静云厉声喝道,“小小医箱给我,其他人都出去。”
小小见小姐表情,知道事态严重忙递上医箱。
其他人都你看我,我看你,不愿离开。要是出了什么事谁负责?
静云见此,向慕容麒严肃说道,“将军,这位黄公子的情况不太乐观,要是再拖下去不是截肢就是性命不保。你们确定要这样耽搁下去?”慕容麒是这里人官职较高,辈分也高的人,所以静云让他决定。
慕容麒犹豫了,本来他们已经快马去请太医了,这里只要能拖到太医到来就好。可是没想到情况竟然如此严重。在战场上,缺胳膊少腿的是常见的。可是这人是三皇子啊,身份不一般,要是有个什么,谁也不好交代啊。
“公子,你能救我表哥吗?”一旁不停抽泣的慕容筱蝶听到静云的话后,几乎要晕倒。她本心系表哥,要是表哥有个什么,她如何是好。想到此,她咬咬牙,看向静云道:“公子,求你一定要救我表哥,千万不要截肢,不然我怕表哥他…。”还没说完又嘤嘤哭起来。
一旁慕容麒也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请小兄弟一定要救三公子,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静云见此,也不再耽搁了,这人的腿耽搁不起了。“去准备热水、大量烈酒、干净的布过来,再把窗子都打开一些,拿灯来把床这里给我照亮一些。小小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哦,把你们扣下的贺掌柜也给我叫来。”
慕容麒挥手让人招办,其他人都出去后,他看向静云说道:“我也留下。”
静云点点头,算是同意。很快静云要得东西都端来了,贺掌柜也被请来了。见他精神还好没受什么苦,静云也就放心了。静云先拿一颗自制的麻药丸喂给三皇子,尽管他现在昏迷但是一会儿肯定会让他痛醒过来,为了麻烦还是给他吃了麻药。一会儿的手术算是大手术,用针局部麻醉是不行的,只能用这种能全身麻醉的药丸。她把剩下的麻药丸给小小,示意她等会儿每隔一刻钟就喂一颗。再在患处周围扎了几针,半封住穴道,以减缓血液流速。
静云打开医箱,拿出自制的手术用具,再用烈酒洗了手后,把手术用具放在烈酒里浸泡一会儿。她示意贺掌柜也用酒洗了手后,坐到床前一张凳子上。示意贺掌柜在一旁递东西给她,让小小给三人带上口罩后,她浑身气势一变,沉着说道:“刀!”。
贺掌柜在静云给孙大叔医治时就见过这些器具,也向静云请教过,所以也都知道这些器具的名字,递个东西倒也做得来。
静云接过手术刀,神情认真的盯着伤处。刀在伤口处一划,顿时,血喷涌而出,喷了静云一脸的血,而静云却不在意继续手上的动作。静云先把腐肉一点点的剔除,用温水不断清洗,再把阻塞的血管抽出来,这里没有专门疏通血栓的器具,只能把血管剪开疏通后再把血管缝上了。而且见那摔断的骨头没有正确接上,已经有些愈合。没办法只能再次弄断,重新再接上。
屋内充斥着血腥和腐肉的气味,见静云如此粗暴的治疗手法,小小和贺掌柜不由的脸色铁青,几次欲呕都生生忍住了。而一旁的慕容麒,即使见惯了战场的血腥见此也不忍直视。
许久后,静云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一旁小小不断在为她擦汗,而一旁的贺掌柜也汗流不断,这不是累得出汗,而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造成的。
终于,静云停手了。其实,静云的手法很快,将近一个时辰的手术她把时间缩短了一半。她站起身来,脸色有些惨白,头有些晕眩,身子不禁晃了晃。
小小见此赶忙扶住,担忧的道,“少爷!!”
贺掌柜也担忧的看着她。
静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贺掌柜,“把这个给他敷上,注意所有的红肿处都要涂上,把伤处包扎好后,再找像上次那两块木板给他缠上就好。”说完静云在小小的搀扶下走到桌旁坐下,她本来就有些倦意再做了个大手术,精神实在有些不济了。
贺掌柜见主子坐下休息后,就按着主子的吩咐做去了。
慕容麒见静云满脸倦意的在小小服侍下洗着手,忙走过去问道,“情况如何?“
静云笑笑,“还算不错,不过还得看之后的三天情况如何,如果可以,就没什么生命危险了,腿也会保住。”
慕容麒闻言,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看着静云真诚的道,“叶大夫,你真乃神人也,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慕容麒的地方尽管说。”他全程看下来,是真的佩服这个年轻的少年了。所以也不能称他为小兄弟了,恭敬地称他为大夫。他有如此技艺,简直就是神技啊,至今怕无人能做到如此。要是这种技艺能用在战后,那会有多少人不会再是缺胳膊少腿的残废。想到此,他看静云的眼神都发亮了。
静云笑笑道,“我倒真有一事要请将军帮一帮。”
“哦,何事?叶大夫请说。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决不推辞。”慕容麒一脸豪爽地拍着胸脯道。
“呵呵,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将军放贺掌柜先回去,你放心,这三天我会留下来照顾黄公子的。”静云淡淡地说道。
“这事啊,行,没问题。”慕容麒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治疗三皇子本来主要就是这叶大夫,那姓贺的在不在都不要紧。
“多谢将军了,那将军可否给我安排个住处,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静云确实感觉累了。
慕容麒听完,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瞧我,行,我这就去安排。”说完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静云主仆三人和一个昏迷的人了,小小有些抱怨地道:“小姐,你干嘛要答应救人啊。”
“哼,我本来就是不想救的,可是这人的身份是皇子,而且事先贺掌柜就被他们扣住了,我又在这里暴露了会医术,自是不能不救了。再说这皇子在这小小的柳镇出了事,估计全镇都会跟着遭殃。”静云想这自己被逼来救这人就很不爽。她分清利弊,也就只能先这样了,这事以后她会慢慢算的。
小小和贺掌柜听完都是满满无奈,特别是贺掌柜,他觉得是自己没用,让主子跟着受累了。有些愧疚的走到静云面前跪下,“主子,是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静云扶起贺掌柜,“你何错之有,要错也是他们这些逼迫你的人有错。我先让你回去,是想让你回去暂时先把药铺关一阵子。你去别处的无名药铺先避一避吧”她的医术暴露,这里的人,特别是那躺着的三皇子肯定是要怀疑自己的身份,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的,让贺掌柜先避一下风头也好。
“是,主子。”
“哦,最近那四个丫头来消息没?”
“有,前两天她们传来消息,本来她们已经快到柳镇了,可是路上好像遇到了事故被拖住了行程。让主子多等她们几天”贺掌柜低声回答道。
“嗯”静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也就只有她的丫鬟会这么放肆,让自己的主子等丫鬟了。被拖住行程?肯定是茯苓那爱多管闲事的丫头又看不惯什么事情了吧。
此时,慕容麒带着一群人进来。慕容筱蝶也来了,见已经包扎好的三皇子,向静云微微俯身一礼道:“筱蝶,代表哥多谢公子了。”
静云真想冲她翻白眼,你还没和你表哥怎么样吧,就代表人家了?她心里是对这个血缘上同父异母的妹妹很不屑的。但面上还是拱手回礼道:“姑娘客气了。”又对慕容麒道:“病人现在需要静养,还是不要这么多人在这里的好,留一两个照顾就好,一会儿我开张药方,每两个时辰给他喂一次。”
慕容麒连忙点头,“好,叶大夫,你的厢房就在隔壁,一些饭食我也叫人端了过去,你可以先去休息。”
静云点点头,和小小、贺掌柜退出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