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宵哪里是阶下囚,炽翼才是囚徒。清宵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却不知炽翼想清宵走出这座屋子想了多久?天下那么大,清宵想去哪里都可以。若清宵还是埋怨我不择手段心肠歹毒的夺了清宵的权,炽翼还给清宵就是。只求清宵不要怨恨远离炽翼才是。”
“你又何必?这天下岂是如此想让的,又岂是……”
“清宵心里明白!即使清宵失去了记忆,但炽翼跟清宵讲了这么多,清宵又如何不知道炽翼内心的煎熬。这天下,这王位,又岂是我还能在乎的了的?”
“你是王!又岂可如此肆意行事!”
“清宵即使失去了记忆,心中这天下还是排在了我之前。可清宵忘记了,我却恨不得也忘记,曾经有着那么一个人却存在于天下之上,这样的对比,清宵可知我心里如何难过?”
“你……”
“清宵为王之时,炽翼自荐枕席,你说你是王又怎可有一位男皇后。炽翼只好暂且忍耐压制。可你怎知炽翼观你将那人放在江山之上时,心里的嫉妒黑暗是怎样一日一日的增长的?若那人能够和清宵一生一世,炽翼忍耐一世又如何,可那人还是抛弃了你而去。当炽翼看到清宵为了那人一日白头不顾天下甚至想要烧掉整个城池之时,炽翼又如何的心如刀绞。所以炽翼冒着被你记恨厌恶的眼光,也要喂下你忘尘水,妄想着能够和清宵重新开始。可为何清宵即便是忘了,也不愿与炽翼在一起?”
何奈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她已经不知道作何想法了,直到感觉安静了好久,才听到了下一句。“清宵当不得翼王厚爱。”
“炽翼当真如此不堪?”翼王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在似乎要到达顶点的时候却突然又平静了下来。何奈看着翼王不知从怀里摸索出了什么,放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清宵似乎一直都不记得,清宵小时候来翼国祝寿,曾喝醉之后抱着我说要让我当你皇后,你必会护我一生一世,然后就送了我这个匕首做定情信物。在你走之后,父皇让我将东西丢了,我硬挨了父皇十鞭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却始终没说匕首被我藏在了哪儿。这么多年,我争权,夺位,支撑我的却仅仅是你这一句戏言,因为我想要有配得上你的身份。现如今,是否就到了我该把这把匕首还你的地步?”
何奈没看到翼王的正面,但是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个明媚一脸骄傲的人必然已经哭了。但是又能怎样?这个人拆散了自己和清宵,却还是得不到清宵,应该说是天理报应么?但又一想,当初这个人并没有逼迫自己,若不是自己想要抛弃清宵,他又如何能拆的散,如今自己不也是报应么?只能够这样远远地看着清宵所在的地方,到不得,过不去。
炽翼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回答,终是明白此行亦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便也不再多言,将面前的匕首往前推了推,便要立起身离开。
却不料刚有动作,面前的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何奈的手紧紧的抓着窗棂,却在门内的人走出之后泪流满面。
那月眉星眼明明还是那人的,可那一头白发却灼伤了何奈和炽翼的眼睛。
清宵捡起面前的匕首,放在手中细细碾磨,寻找着那一份熟悉感。何奈看到炽翼直挺挺的跪在那儿,眼睛死死的盯着清宵,终是明白,这次炽翼是绝对不可能放手让清宵和自己在一起。而自己,无论是生是死,都将不容于这个世界。
何奈捂着心口,满目朦胧,慢慢蹲下。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命不是么?
“那人在哪儿?”清宵的声音响起,终是让何奈缓过一丝。
却是好久都没听到炽翼的回答。
“唉……”清宵的叹息终是响起,“我只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炽翼仍旧是没有任何回答,何奈勉强站起身,看到炽翼还是直挺挺的跪在那儿。看不到炽翼表情的何奈内心有着淡淡的违和感。
“罢了罢了,你起来罢。”
“起不来了,你出来的太突然,我跪下时力气有点大,似乎有石子嵌到骨缝了。”这次炽翼倒是回答了,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委屈。
“你……来人!”
“不用喊,你住处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你让我跪一会儿,缓过来应该就好。”炽翼虽是这么说着,手却小心翼翼的捏住了清宵的衣摆,似是担心面前的人对自己不管不顾转身就关上门。
何奈眼睛里瞬间藏了怒火,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故意因为自己的回来而情绪不稳,故意说些癫狂的话让清宵心颤,故意让清宵知道自己回来了却唯独不答应清宵和自己见面,又故意在清宵面前受伤!她终于看清,这一切的一切包括让自己看到清宵,都是为了断了自己和清宵见面的念想。
他让清宵失忆,又将一切告与清宵,失了对自己感情的清宵知道了自己曾经的作为,必然产生不了一丝喜欢的情绪。又在自己出现的时候明明白白的告诉清宵,他爱清宵所以不想让清宵和自己见面缘由就是害怕。有这样一个全心爱着自己的人如此小心翼翼的恳求自己,清宵又怎会再念起那个背叛自己的没什么印象的人?再加上最后的受伤示弱,清宵必然会有些赧然,甚至是愧疚,不管是什么感情,必然会让清宵的心神系在面前的人上。这样的清宵,又怎会再想起那个曾经爱过现在忘记甚至有些怨愤的人?
甚至,让自己看到这一切,也是让自己明白炽翼那人不会让自己再有机会和清宵见面!
何奈觉得一股怒火就这样冲上心头,甚至眼睛都因为充血而导致视线有些发黑。
再恢复理智的时候,何奈正好便看到清宵将炽翼拦腰抱进了屋子,在屋门关上的那一刻,何奈似乎看到了炽翼嘲讽的脸。
心中已经不可以再难过了啊。
随后何奈便被侍卫压着走向了皇宫密地,那个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的地方。任凭何奈怎样挣扎与不甘心,却始终逃不过命运。在被传送的途中,何奈似乎看到了故事最终的结局,清宵穿着帝装将那身着后装的炽翼揽在了怀中,而炽翼则是一脸挡不住的羞红。
何奈在冰凉的地上跪坐着,任泪水止不住的流淌,打湿了面前的方砖。一阵西索声响起,有鞋子在何奈面前停下。
何奈抬头便看到那个老人,那人脸上的复杂感情是那么明显,似乎很多年前她也是在这个地方哭泣的人之一。
“这个地方叫悔崖,前面的潭水叫泪谭。不知道是哪个前辈取得名字,那么应景。”
何奈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命运只给了我们两次选择的机会,一次是是否就进入另一个世界,一次是是否留在那个世界。我们无论是被诓骗进去还是因为好奇才进去,其实一开始便受了命运的圈套,它让我们无时不刻都在想着现实世界的美好,所以才不会选择留下。我在的这些年,几乎没有一个是选择留下的。而泪谭的水也在一直增长着。”
“难道回来的那些人都不会幸福吗?”
“有看得开的,回到城市去重新开始;看不开的,便葬在了着悔崖之下。还有的,便是我这样的,守着传送地点,向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人说一声‘不要做出错误选择’。”
老人嗤笑一声,接着说,“重新开始又有多幸福呢,能够走进这个门的人都是和这个世界断了联系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要么没亲人,要么被亲人背叛,终是识人不清。”
何奈脸瞬间就白了。“终是识人不清”这六个字狠狠的打在了何奈的心上。自己可不就是识人不清么。
不识得男友的狠心绝情,不识得妹妹的狼子野心,不识得父母的凉薄无情,不识得炽翼的心机算尽。更后悔的是,不识得清宵对自己的宠爱呵护。这所有的一切,才导致了自己现在的孤独寂寞。
“你是要留下,还是走?”老人问了何奈一声。
“我留下。”
即使再也不能前去那个世界,再也不能见到那个人,自己也想着能够离着那人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老人叹口气,转身离开。
“银光散尽,命运将覆,爱恨情痴终将结,情缘对错都将没。百年轮回千年缘万年顾,一朝不慎,情灭缘尽红线乱。”
“你若是要留在这儿。第一,传送星道未传送的人你要好生的劝回去,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她,牵绊未断,走不过这条穿越道路。第二,不要干涉他们的命运,他们的选择,我提示那一句已是过界。第三,不要问他们去的是什么世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不要妄想着有人可以去你去过的地方,不可能的。”
从这之后,老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何奈去了老人的屋子,守在那个星道之前,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命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