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做皇后?!
是的。
皇后!
我并没有听错。
皇太极果然说到做到!
在我尚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时,他已命人迅速替我换上大妃的礼服。整套衣裳穿戴在身上,裁减合体,肥瘦适中,这显然并非是哲哲之物。
我几乎是在懵懂的状态下被皇太极拖出了东宫,外头负责仪仗的八十四名奴才一律绿衣黄褂,腰上系着红带子,排列有序地站满了整个庭院,整装待发。
翔凤楼前一群大大小小的汗妃们跪在地上恭候圣驾,哲哲跪在最前头,听得仪仗开始奏乐,便缓缓抬起头来,秀目扫到我的一身打扮时,她全身一震,脸上刚刚扬起的笑容顿时僵住,嘴唇颤抖地抽搐,面如死灰,血色尽褪。
汗妃们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看着我,那些个又惊又羡的神情,似乎恨不能把我身上的礼服给扒下来,直接披到自个儿身上。
时辰尚早,天色仍是灰蒙蒙的,皇太极不由分说地将我拖出翔凤楼,连眼角余光也未曾往哲哲她们那头瞥上一眼,身后乐声紧随,仪仗队亦步亦趋。
金銮殿前人头攒动,我顿时呼吸一紧,窒息感扑面而来,只觉得那一道道利刃般的目光投射在我身上,似乎能将我凌迟般处死。
稀里糊涂的脑子里一团糨糊,等到回神,我已被皇太极带进金銮殿,手拉着手踏上台阶,端坐上金灿灿的龙椅。
我别扭地挪动身子,作势欲起,却不料被皇太极霸道地按住,不得动弹。
这时脚步声井然有序地传进大殿,八和硕贝勒、十七固山大臣、蒙古十六部四十九贝勒以及朝鲜派遣至盛京的两名使臣鱼贯而入。
殿内黑压压地跪倒一片,我极目望去,透过敞开的殿门,可以清楚地看到殿外的空地上,参礼之人整齐地跪伏。
“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太极坐在我左侧,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全身上下无处不散发迷人的傲气与自信。
台阶下,赞礼官手捧祝文,从一侧走到中央,朗声念道:“惟丙子年四月十一,满洲国皇帝爱新觉罗皇太极感昭告于皇天后土之神曰:朕以眇躬嗣位以来,常思置器之重,时深履薄冰之虞,夜寐夙兴,兢兢业业,十年于此,幸赖皇穹降佑,克兴祖、父基业,征服朝鲜,统一蒙古,更获玉玺,远拓疆土。今内外臣民,谬推朕功,合称尊号,以副天心。朕以明人尚为敌国,尊号不可遽称,固辞弗获,勉循群情,践天子位,建国号曰大清,改元崇德元年……”
我激动得全身战栗,讷讷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面对此情此景,百感交集,无语凝噎。
少时,底下众人列成左右两班,我抬眼望去,只见多尔衮与科尔沁贝勒巴达礼、多铎与豪格双双从左边班列中站出,同时岳托与额哲、杜度与孔有德双双从右边班列中站出,他们每两人合捧一枚皇帝御用之宝,表情凝重肃穆,一齐上前跪献至阶前。
我仔细瞧着这八个人,有满有蒙又有汉……皇太极即将成为一个统治满蒙汉三族的皇帝,而不再是局限于满族的大汗。
“博格达?彻辰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宽温仁圣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清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连绵不绝地由殿内传至殿外,呼声雷动,几乎每个人都是兴奋地在振臂呼喊。
我正备感心神激荡,忽然从一角传来细碎的争执声,先还动静不是很大,可没过几分钟,吵闹声居然穿透热闹喜庆的乐声直达整个大殿。
皇太极眼底射出一道犀利的寒芒,瞳仁愈发显得黢黑深邃。
大殿上正跪伏膜拜的人齐刷刷地把头转向那一侧,我细眯起眼,角落里光线不是很足,可依稀瞧服饰打扮,也能辨认出是两名朝鲜人。
这两个人……
如果没记错,是朝鲜国王惧怕大清有异动,而特意派遣至盛京的使者。略瘦些的名叫李廓,另一个叫罗德宪。
瞧这架势,两个人皆是硬邦邦地直着身子,任由一旁的侍卫撕扯拉拽,只是不肯屈膝下跪。争闹间两人衣衫俱裂,神情相当狼狈,然而脸上的傲气却仍一成不变。
皇太极微微蹙眉,面现不悦之色。今天是他登基称帝的大日子,却没想朝鲜人居然敢如此直面拂逆,这真好比当场扇他耳光,让他下不来台。
我暗暗焦急,突然人群里跳起一个人来,冲着罗德宪上去便是一拳。罗德宪惨呼一声,仰面翻倒,那人跳到他身上,挥拳便打。李廓在一旁被人拽住胳膊,眼看着同伴被殴,却只能不断声嘶力竭般地怒吼咒骂。
“住手!”皇太极冷喝一声,伸手遥指,“多铎,不得无理!”
多铎低咒一声:“走着瞧,迟早要让李跪在这殿上……”悻悻退下。
李廓和罗德宪狼狈地扶持而起,罗德宪满脸淤血,嘴角淌着血丝。
“皇上,朝鲜使臣无礼,论罪当诛!”豪格启奏,底下众臣顿时纷纷依附,七嘴八舌地主张拿这俩朝鲜人祭天。
我忐忑不安地看向皇太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罗德宪和李廓,虽然相距甚远,可那看似平静的目光到底还是让这两个朝鲜使臣打了个哆嗦。
“你们两个……”他缓缓启口,声音冷凝,犹如冻结的寒冰,“如此行径,想必是李授意而为了。”
罗德宪和李廓闻言,面色大变,正待解释些什么,皇太极已抢在他们开口之前,冷哼道:“李让你们对朕这般无礼,无非是想借朕的手杀了你们,让世人觉得是朕先行挑起衅端,杀戮使臣,好使朕背上背弃盟誓之名……”
罗德宪和李廓表情扭曲,一副义愤填膺却偏又被皇太极硬逼着吞下苍蝇的痛苦模样。
“朕就在盛京等着李送交人质……如果仍是执迷不悟,便如多铎方才所言,朕自然有法子让他亲自到这里来给朕下跪!”目光一寒,“你俩的不敬之罪,朕当教你们的大王如数偿还!”
一席话语速平稳,波澜不惊,偏又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