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到了,这是九凤镇。”晟轩将车帘一掀,露出熙熙攘攘的繁华市井的面貌来。这里就是九凤镇?我自顾自的问道。
“离烟,下车吧。”晟轩已经出了马车,我却还没回过神。
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我并没有理会晟轩抑或是我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话,我只是又问了问已经有点窝火的车夫:“麻烦再载我们去杜家庄好吗?”
谁知车夫听了这话仿佛浑身被下了咒似的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即连忙摆手:“不去不去,那鬼地方鬼才去!”不仅如此,脸色也变了,竟然伸手对我推推嚷嚷:“你这姑娘好生奇怪!啰里啰嗦…….我还要做生意呢!”我的重心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下车去,却一把被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拉住卷到一个温暖的巢穴中。
“她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拿着!”随即臂膀的主人帅气地丢给车夫一个金袋,说道:“这钱买你十个马车都够了!”那车夫忙不迭的接过钱,脸上都笑烂了似的给我赔罪,作了揖,又赔罪,接着二话不说结果沉甸甸的银子就飞跑着走了。
看他走远了,我才缓缓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一来到这个地方,不知道怎么就有点……”
晟轩一把将我揽进怀中,像安抚孩子似的抚摸着我的头,安慰着说:“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他一说,我又感觉到了鼻子里的酸涩,这家伙怎么这么容易就让我落泪,而且还哭得这么幸福……
原来九凤镇很小,几乎只是一条街,而且杜家庄距离这里也还有一段距离。
“大娘,请问杜家庄怎么走?”这已经是我第十遍问这问题了,不知为什么,这里的人们刚还很热情,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
“哎哟,不知道不知道!”又一个不耐烦的大娘。
“好端端的,去那个鬼地方做什么!”离我和晟轩都很远了,我们还能听到她发自肺腑的一声长叹,忽然她又像触犯了什么天条法令似的打着自己的嘴,似乎在怪自己什么,然后才懊恼的走了。
“我们走吧,这样问也问不出结果,我们不如自己找找看。”晟轩一眼看出了我的疲惫一把揽住我,靠在他的胸膛里,我才又感到了一点踏实。
我疲惫地点点头,就在我们快要放弃了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与我们擦身而过。“你们要去杜家庄?”我们猛地一惊,再一回头,只见一个苍老的让人都分不清他的性别的老人向我们走来,走的那么慢,像个幽灵一样,都听不见脚步声。
“老人家……”我那么多疑问,可是看他被丝缕白发遮掩着的点点的瞳仁,忽然像喉咙里面卡了什么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晟轩比较镇定,缓了缓说:“老人家的意思是……”
“那个鬼地方居然还会有人去?!哼!”老人很是不屑地甩着手,眼睛很空茫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对谁说这话,反正不是我们。
“为什么你们都叫它‘鬼地方’?”我憋不住心里的疑问,终于说出了口。
“废话!当然是有鬼咯!”老人这才注意到了我似的。
“鬼?!”我和晟轩几乎同时问出了口。这是怎么回事?
“十年前,这富可敌国的杜家庄一夜之间死了差不多一半的人。后来那院子里也闹过鬼,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瘟疫也出自哪里,走到里面,到处都能闻得见尸体腐烂的味道,你说,不是鬼地方是什么?”老人别别嘴道。听这话我到不害怕了,以前薛娥曾经跟我说过影的故事,想那一半的人定是他杀的。我看晟轩一身的寒意,不禁轻笑了一下。他看我这一脸轻松的表情,倒也放松下来。
“那后来呢?”我问道,富可敌国的大宅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后来?走的走,死的死,疯的疯,只留下一个心好的管家扫墓,别人怕他晦气,也都与他隔绝了。”老人有些苍凉地说着。
“谢谢老人家,那您是?”我有些奇怪,他和别的人很不同,别人对这个敏感话题都持回避态度,可是他不但不回避而且还对这个地方了解的那么透彻,再怎么说,也有点……
“我?我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了!就当我是老乞丐一个吧!”他将单薄褴褛的袖子一甩,转身便走了。坏了,一时欣喜,我们竟忘了杜家庄怎么走了!我不禁懊恼地想到。
“前行三十里,看见一棵老梅树了就左转,直走,看见一间破宅子,那就是了。”那老人家仿佛能猜透我们的心思一般,用他那特有的苍凉的声音给我们传递着信息,却让我们打了一个寒战。
“老……”我还想说什么,但还是把话咽在了肚里。
“走吧。”晟轩拉住我的手,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车。
“晟轩,我后悔了。”看着越来越荒凉的街景,我的内心忽然有了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似乎这里就像一个无底洞,看似平静的表面却随着我们贪心的探索而酝酿着吞噬我们的阴谋。
“什么?”晟轩忽然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我,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后悔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走到这里来,人就不对了,头一直痛一直痛,我……”我说不下去了,心口、头,浑身都疼,这里的一草一木似乎都牵动着我的神经。
“离烟啊,要是你不想知道,我们现在也可以走。”晟轩一把握住我的手,或许我这个样子也把他吓到了。
“不要!”我像警醒似的,无力的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走。晟轩看着我皱了一下眉,但还是什么都没说重新驾起缰绳来,只是右臂把我搂得更加紧了。
“梅树?!”我一声惊呼,一边跳下马车,走到这梅树下,记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牵起来,我强忍住头痛,一点一点地摸着已经干枯的梅树上刺手的痕纹。“这是什么?!”我一下子指着梅树旁边的枯树,有些激动地问身后看着我发呆的晟轩。
“离烟,你怎么了?!”晟轩激动地按住我,想让我安静下来。是啊,有什么能令我这么激动呢?可是,这是一种本能,一种潜在的意识,一种我无法控制的记忆深处的东西。
“说啊!这是什么?!”我完全失去了理智,几乎是对着晟轩大吼道。
“樱树啊!这是樱树!”晟轩大声的告诉我,生怕我听不到似的。
“樱树?樱树,樱树……”我自顾自的念着,眼前不断闪现出樱和杜如凰嬉笑打闹,在这樱花树下私定终生的画面……“晟轩,我,我好怕!“我无助的抱住他,心里全是恐惧感,填满了,挤得我脑子都快爆炸了!“我这是怎么了?”我问着自己。
“别怕,离烟,我们走吧,再走下去你会疯的!”晟轩用力地回报住我。
真的要走吗?走了就会快乐了吗?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迅速的平稳自己的心情,扯着嘴笑了笑。“我们,去杜家庄,一定要去!”
“到了。”晟轩轻轻说,接着便拉着我的手,一把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灰尘夹杂着的老乞丐口中的腐尸的味道瞬间向我们袭来。我们忍住想要呕吐地冲动,坚持着跨进门槛内。
这里到处是被火烧过的痕迹,一排排断壁残垣,腐木丢得到处都是,印证着那些劫难,看着此情此景,我根本没办法把这里和老乞丐说的“富可敌国”联系在一起。
“那是什么?”晟轩指着高耸的杂草后面突起的星星点点的白色问道。
“墓碑。”我冷冷的说。
“离烟?”晟轩感觉到了我的异常,转过身来,却见我身体已经僵硬的和石头没两样,眼神空洞,手指冰冷、脸色惨白、声音颤抖,生生的一个活死人。我放开晟轩的手,机械的走到一堆杂草后面,将那杂草一拨,一个黑糊糊的驼背便站在了眼前。他的头发乱蓬蓬的披散在后背,晟轩一看大惊失色,一下子挡在我身前。驼背慢慢转过身来。
“你-们-找-谁?”如同念着咒文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你!”晟轩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声音更在喉咙里,什么话也说不出。一股寒气从脚下直往上窜。那驼背根本就没有五官,准确的说,是黑乎乎的一团血肉模糊。还有悬挂着的死皮在飘摇。而且,他只有一只腿,另一条腿从膝盖一下就变成了一根烂木头。沾满血的红麻绳紧紧地勒住它们。
我头一昏,倒了下去,但绝对不是被这个人给吓的,而是因为看到了很多画面,从我一进屋开始,眼前就浮现显出陌生的幻象,一幅幅陌生的画面:一个脸色苍白的夫人、一个行色匆匆的大娘、漫天肆虐的大火、无边无尽的呼喊,还有墓碑上一个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