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慢些。”宇文瀞忙不迭地扶着我,此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情以后,她倒是规矩了许多,对我也更殷勤了。走上看台的楼梯时,我有意地瞟了一眼了正在训练中的护卫队,很轻松地在里面找到了那三张我熟悉的面孔,他们三个人,都让我很放心,我露出了只有我自己才明白其含义的满意的微笑。
这次的国盛节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恢宏壮大,夜晚的都城被各色的灯火照的简直比白昼还通透明,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和歌舞乐器的声音。太好了!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我感觉到宁王在看我,含情脉脉。我不得已也报之一笑,笑吧!再等一会,我就会让你在你最爱的人民面前将你的懦弱和无能暴露无遗!
还是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我们四人没有人感觉到这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气流。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我抬头看了看已经黑下来天色,在心中默念着。
二十分钟!
十分钟!
宁王按照我的计划站起身来,走到看台面前,最后礼炮的开放正是由他宣布。见到皇上讲话,人们便骤然安静了下来。
“大宁的子民们!朕,作为你们的统治者!在盛大的今天!朕向你们起誓!朕,一定会开辟一个太平盛世给你们!让你们天天都过上如今天一般的日子!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在他的人们面前那副真挚的样子,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脑中反复出现出了晟轩对我说“我娶你”时表情。
“朕宣布!礼炮——”宁风天高举着手,气势恢弘的样子。说吧,你一定没想到我的药还有消耗内力的作用,想你现在已经差不多是内力全失了吧,你的死期到了!
“太子驾到——”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有太监高声道。闻言宁风天、太后、皇后都回过头去,脚下的会场似乎也安静了许多,似乎全部的眼光都集中在了这个神秘的太子身上。我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只得焦急地来回踱着步,我知道还有三个人的心里与我一样的忐忑,我不能让任何事情破坏到我的计划!
“参见父皇。”就在那一瞬间,我的脚步陡然停滞,连心跳仿佛也停止了,眼泪嚎叫着流过脸颊。是那个**夜夜在我的脑海中萦绕回荡着的声音!那个令我无时不刻回想思念的声音啊!可是现在他却清晰地叫着我所要杀的人“父皇”!!!那声音里的苍凉,那悲怆,那无奈无不令我痛彻心扉!我懂了,真正的绝望不是爱的人离开你,而是你不得不离开你爱的人,这种感觉是会让人生不如死,就如我现在这心碎欲裂的感觉!
“我看见我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回旋,我看到了这世界在瞬间变成了黑白,只有彩色的他!那个在无数绝境困难中支撑我走下去的样子!他瘦了,也变黑了,变沧桑了。这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一生最爱的男人竟然是我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仇人的儿子!
我早就应该想到!那一身与生俱来的优雅和贵气除了从小生在皇室的人,谁还会有?可是,我现在又怎么下得去手!我凝视着不远处的他,泪如雨下。
忽然我看见他原本无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接着他迅速的转向我这边,而与此同时我也迅速调整好方向背对着他。我感觉得到他在我背后探寻迷惑的眼光,我还听到他们清晰的说话声:
“找到她了吗?”宁风天的声音可以透出他大喜的样子。
“没有。”晟轩声音忽然之间变得麻木。
“这样最好,不要跟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有什么瓜葛,安安心心地回来当你的太子。”
“……”
渐渐地,我品出口中由淡到浓的血腥味,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窒息的感觉流窜在体内!我大口呼吸着空气,可是却怎么样也缓解不了心中的疼痛,在响彻天地间的欢笑声中,有我细微嘤咛着的哭泣声。没有人注意到我,注意到我脸上被烟火照得通明的泪。
我想我再呆下去一定会死掉。血从嘴角顺流而下,可是谁又知道我的心纠结得是多么厉害!宁晟轩,不要告诉我你找了我整整一年!我告诉过你不要找我,是你自己不听,非要这样,我没有错,一点都没有,全是你自己……我努力为自己寻找借口开脱,却总是摆脱不了沉淀在心中的罪恶感。
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变得明朗、嘲讽、神伤、绝望、痛苦、难以置信……我知道,他认出我了,我也知道,今后我们的命运免不了又要交织在一起了……
宁风天明显没有注意我们之间的玄虚,他仍然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忽然他抓住宁晟轩的手大声说了些什么。
“不好!”我在心中忽然醒悟,但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嘣嘣嘣!!!——”礼炮声乍然响起,天空立即被照耀的像一块一望无垠的大彩布,见此情景,所有不知内情的人们都跟着欢呼起来,整个城市立即爆发出了最震耳欲聋的轰鸣。可是与此同时,三个看台同时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倾斜,全都城的人们立即乱成一团,抱头鼠窜,到处可见被打翻在地的商品和弄得乱七八糟的各种舞台装饰品,所谓的护卫队根本已经无法控制混乱的场面。
这个场面比我预想的还要有利,而宁风天明显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皇亲国戚现在都被困在高台上,一个个如流星一样往下落。按理说,现在的时机我下手时最合适不过的了。可是——我只是定定地望了一眼保护着亲人们的他,就打消了念头,手里的巨大力量在我的压制下无影无踪,我败了,败在对他的感情上,也许,这次我是真的想放弃了。我绝望的闭上眼睛。
忽然只觉得脚下一空,人便已经悬到了空中,就在这时,腰上一紧,人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记忆立即被牵回到离别前他抱着我躲过疾驰的马车时的时候,不论是当时什么都不懂的莽撞的丫头还是如今饱经世事、功夫高深的宠妃,我终于明白自己一直没有忘记对他的爱,也不能忘记,这样的温暖和安心只有这样的怀抱才能给。我的眸轻抬,便对上了那一抹柔情似水又浓情万丈的柔光,从这一刻我知道了,我们这一生都要与彼此有割舍不断的情愫……
就在他撇过脸焦急地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地方时,我陡然惊醒,一掌推开了他,他的功力自然不敌我,不得已倒退好几步,惊异地看着已经可以独自悬在空中的我。冷静!我的眼神在一瞬间冷却,接着飞到了宁风天身边,太后、皇后和他以及一些地位重要的嫔妃和皇亲国戚已经被一些武功高强的大内高手给救下,场面如此混乱,他自然也就注意不到我是怎么来的。
宁风天只是紧张地看了我一眼便把我拉到他的身后,我看到还有跟在我后面的宁晟轩,宁风天见他来了似乎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只是略带生气的责备了几句,便吩咐让几个大内侍卫护送回东宫,而我们也被送回了各自的寓所。我以为这件事因为场面混乱会不了了之,没想到事情远没我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