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见过皇后姐姐。”我福了福身子,算是行礼。看着眼前这个略显苍老的妇人,我的心里略微泛起一些悲凉。皇后娘娘是个好人,整日吃斋念佛,常行善事。你这样做,是为了洗清年轻时教唆丈夫谋反灭族的罪恶吧!
“原来是妤妃娘娘,也来赏梅?”
“恩。”没错,这一年里,宁王已经迷恋上了我的药。因此,我便成了众人议论中的当今后宫皇上最宠幸的女子,一个拥有着倾世容貌、魅惑君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祸乱朝纲的狐狸精。只有皇后娘娘看的豁达,她说我们是皇上的女人,要承受着比寻常女人更多的痛苦和非议。我在心里说,我不是皇上的女人,我是要杀皇上的敌人。
太后娘娘是个严厉古板的女人,因为宇文瀞的挑唆,她一开始对我便不怀好意。但我心里清楚,便事事谨慎,她抓不着我的把柄,倒也不能把我怎么着。
“妤妃姐姐。”宇文瀞笑得花枝乱颤,后面跟着一个小丫鬟。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她:“瀞妃什么时候也有空到我这来了?”这一年里,可不只是我在变。
“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我这不来了吗?!”还是同样令人作呕的声音。
我不禁轻笑。
“姐姐,妹妹听说前几日皇上送了姐姐一块千藤山稀世罕见的玉石项链,不是妹妹是否有幸能一饱眼福?”
“这有何难?妹妹稍坐,我这就去给你拿。”我走进书斋,独自忙活着,却没有失了心眼。
半晌,我取项链来,却见两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宇文瀞看得心不在焉,一副着急的样子,迫不及待的找了个理由就走了。看着两人慌乱的步伐,不禁暗自为她们可惜起来。
“娘娘,不出你所料,她们真的别有所图。“冬月从我的卧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要递给我。我一看还真把我吓了一跳,一个针扎着的稻草娃娃,正是皇帝摸样!这样大的“玩笑”她们都敢开,抓到可是要杀头的,看来她们是真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冬月。”把布娃娃交到冬月手上。
“娘娘有何吩咐?”冬月跪在我的面前等着我的命令。
“也没什么。不过我从不喜欢收藏不属于我的东西,它从哪儿来就就让它回哪儿去。”我重新端起茶杯,无所谓的说道。
“奴婢明白。”冬月说完,一个箭步冲出房去,瞬间就不见了人影。她的武功我一向很放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师父送给我的后宫的生存之道,但是如果有人就是相置你于死地怎么办呢?就算是有宁王宠幸我,支持我,可我却仍处在敌强我弱的环境下。
宇文瀞,本来我们可以和平相处,可是既然是你要破坏这种平衡,为了保护我自己,我也不得不出手了。
不出我所料,只是一会儿工夫,大队人马便已经挤在我华竹轩的大厅里,每个人都是满脸怒容,太后的愤怒、皇后的难以置信、宇文瀞的幸灾乐祸、还有一群宫女们得满脸错愕。真是的,打扰了我品茶的时间!
“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不知——”我言不由衷的打着招呼。
“妤妃!皇上对你宠爱有加,你是为何要做出如此恶毒之事!”太后并没有要我起来,只是在我的头上方厉声质问我。一听这话,我所有的侍婢也都吓得跪在了地上,包括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的冬月。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所说何事?臣媳不明白。”
“不明白?你到现在还在装蒜?!瀞妃,你来说。”太后一时气急,头偏转到一边,带着护指的手不停地抖。皇后见状只得赶快安慰太后,用余光看了看我,流露出失望的意味。
“是!”宇文瀞一脸得意和迫不及待,仿佛是等待已久的表演时刻终于到来似的:“臣媳本是来探望一下妤妃姐姐,没想到恰巧看见姐姐的床榻上放着大不敬的——”她没再说下去,我用眼角瞥见她做作的惊恐。
“妤妃,你有什么好说的?!”太后愤怒依旧。
“回禀太后娘娘,瀞妃妹妹所说的什么大不敬的东西我确实不知道!太后不信可以带人搜查。”我回答地坚决。
“好,不见棺材不掉泪是把!瀞儿!你说,在哪。”
宇文瀞激动地跳出来,忙用手直指我的卧房。正在这时,一个什么黄色的东西从她的腰间掉了出来,本来就跪在地上的我顺势捡起来,看了一眼后,立即做出受惊吓状。宇文瀞,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在这个深宫里,任何位高权重的人都要学会见好就收。我看到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冬月一脸平静。
太后一惊,命丫鬟拿过东西,这一看不要紧,太后娘娘差点背过气直挺挺地晕倒下去,幸亏后面的皇后扶住了她。可皇后一看也吓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晌缓了缓才问道:“你说的娃娃,是不是这个?”
正得意着的宇文瀞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吓得“哇!”地一声伏倒在地,不可置信地指着我,又看着自己的丫鬟:“你,你不是说你把它放在……”忽然,一切都静止下来了,我在皇后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宇文瀞捂着自己的嘴,身体吓的发颤。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太后咆哮起来。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主子吩咐我,让我把这个放在妤妃娘娘的床榻上,奴婢觉得妤妃娘娘是好人,就没有——”一边的丫鬟忽然插嘴道。我早就已经料到有这一说,早前常闻瀞妃娘娘对下人又打又骂,今天进门时看那丫鬟手上用鞭子打出的伤口便应证了这一点,因此,她们主仆之间的关系一定不好,所以,当主子要垮台的时候,丫鬟自然要力求自保了。
“你胡说!”宇文瀞吓得大叫。
“这是怎么回事!瀞儿,你糊涂啊,哀家这回也帮不了你了!”太后早就支撑不住坐下了。
“姑妈,救我啊!”宇文瀞还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瀞妃,你这样做真是欠缺考虑啊!这样的事是能做的么?大不敬是要斩首的,更何况,你还去诬陷妤妃!虽说你是皇上的表妹,可这后宫纪法还是要严明的。太后,您说要怎么办吧。”皇后正色道。
“这件事受害的是妤妃,这瀞妃就交给你处置。”太后不忍地说,说完便把头偏到一边去,不忍再看地下惊恐的侄女。
我的眼神渐渐地漂向瀞妃,在接触到我眼眸的一刹那,她的眼里立即出现了无限的害怕。我明白她在想什么,一个关于报复的问题。
我忽然一笑:“我想妹妹也是一时糊涂,今天,就算了吧。”
一听我这话,所有人立即用万般惊诧的目光看着我,特别是那个临阵倒戈的宫女,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今天这事,就只有现在这里的人知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本宫都不会外传。所以你们,不许走漏这里半个字,听见没有!”我对着后面正悄悄议论着的的宫女们大声说道。
“是,妤妃娘娘!”后面的宫女们齐声应道,我看到皇后和太后对我赞许的目光,特别是太后,竟还带着许多感激的意味,看来我今天收获颇多啊!
“好了,今天我累了,皇后,陪哀家回宁孝宫吧。”
“是。”皇后和太后一齐离开了华竹轩,她们一走,房间里猛地便安静下来了。我坐下,重新品那温热的绿茶,龙纹的杯盖缓缓刮过瓷的杯口,带出一圈圈令人迷醉的清烟。我暗自用余光看着依旧趴在地上还没回过神的瀞妃。
“人都走了,还跪着干什么?”我戏言。
“谢妤妃娘娘!”宇文瀞闻言讪讪地一笑就要站起来。
“慢着。”一听,宇文瀞又像焉了气似的重新跪回到地上,等着我即将说出的什么罚令。
“你放心,我既然在大家面前都放过你了,私下也不会再为难你。”
“呼——”我见宇文瀞长舒一口气,不禁想笑出来。
“不过,本宫这样以德报怨,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呢!”宇文瀞又紧张地蜷缩起来了,深怕我会有什么刁钻古怪的要求。
“娘娘,想让妹妹做什么?”宇文瀞的嗓子因为过于紧张而不得不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出乎意料的,其实它很好听,为什么要让它变调呢?
“我与你本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想与你为敌。但是你这事做得太狠,要换做别人你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为了我也为你自己,你要好好收敛心性才行。”
宇文瀞听后竟一动不动,只看着她面前的毛毯变得湿润。半晌,才缓缓直起身来,呆呆地往门口走。一边的丫鬟扭扭捏捏地不情愿跟她走。
“瀞儿,你以后,好自为之。”我在身后说道。
走到门口的宇文瀞闻言回过头来,眼里满是晶莹,哽咽着说道:“谨遵姐姐教诲。”
“等等,你留下。”我指了一下那个小丫鬟,宇文瀞看了看没说什么,黯然地走了。
小丫鬟忙不迭地跪在我的面前磕头:“谢娘娘隆恩!谢娘娘隆恩……”
“拿着,出宫自谋生路去吧。永远别回这个地方。”我顺手拿了几锭银子放在小丫鬟身上。“还有,你我都很清楚。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只希望你不要多嘴。”
“奴婢明白,娘娘只管放心。”小丫鬟很机灵地点点头,迅速地退下了。
“这宇文瀞还真是笨,害人害己啊!”冬月在一旁评论道。“不过娘娘真不该就这么放过她,这不等于纵虎归山么?”
“冬月,大家都是女人,说到底大家都是傻瓜。而且,发生这件事,你只知道最开心的是谁吗?”我问冬月。
“是……是音妃?”冬月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没错,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发生,而且音妃可不像宇文瀞那么好对付,我们要做好准备。”冬月听了,没再说话。
冬季的天黑得早,看着头顶上灰黑的天,感觉着这样习惯的窒息,我看不到明天的光,看不到曾经像光一样悬在我心口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