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城,苏氏家族。
正午,阳光透过层峦叠嶂的枝桠,斜斜地洒入西南角一间幽深僻静的大院之中。
“唔……”
此刻,卧室之中,一名少年悠悠转醒,意识模糊的翻了个身,侧头望向床边的沙漏。
“哇,都快午时啦!”
少年突然惊叫出声,腾地一下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匆匆忙忙穿衣洗漱,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少年名叫苏越,今年刚满十六,身材略显消瘦,但五官刚毅,双眼炯炯有神,虽不是特别俊朗,却也十分耐看。
苏越似乎有什么重要急事,匆匆穿戴完毕后便急步出门。可是他刚跑出大院门口,忽地从旁闪出几道身影,突兀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苏越一顿,抬头看去,只见是三个十五六岁的同龄少年,身材一高一矮一胖,分别叫苏鸿、苏岩和苏振飞。
为首的高个子是苏鸿,只见他嬉皮笑脸道:“哟,废物小子急着要去哪里?”
平日里苏越没少被他们欺负,心知他们又来找自己的麻烦,不由气道:“快让开,我赶时间,没听说过好狗不挡路吗!”
苏岩怒道:“你说什么!”一言不合想要动手,却被苏鸿伸手制止。
只见苏鸿也不生气,冷笑道:“要我们让开也行,先说说赶着去哪?”
还不待苏越回答,那略胖的苏岩已抢先道:“肯定是想去丹药阁,今天可是领取培元液的日子。”那苏振飞却嗤笑道:“废物一个,领了也是浪费,倒不如替苏家省些资源。”
培元液,是一种用灵草制作成的低阶圣药,能极大缩短武者的修炼时间,而苏家为了让他们快速提升修为,每月都会分发他们一瓶培元液。
十六岁的苏越,本是苏家这批“武徒”中最具天赋的人,加之修炼勤奋,一直颇受家族器重。
可好景不长,苏越直到十五岁,身体之中却仍是无法凝成气海,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他一直都只是一个武徒。
何种原因,无人知道,即便是苏越本人,也不清楚自身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随着时间推移,其他的武徒都凝聚出了气海,成功踏入开元一境,唯独苏越毫无进展,之前的天赋仿佛昙花一现般。自那以后,苏越被认定为天赋极差的庸才,在苏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被冠上“废物”的称号。
那些昔日嫉妒苏越才能的“武徒”们,也都纷纷落井下石,三天两头变着法子找他的麻烦,稍有反抗,便会换来一顿暴打,连带着还有更过分的羞辱。
“我想去哪不需要经过你们同意!”
换做平日,苏越都会默默忍受,但这次不同,培元液对他的修炼极为重要,苏越一直坚信着,终有一日自己也能凝聚出气海,彻底摆脱“废物”这顶帽子。
苏越焦虑的神情,让苏鸿得意之色现于颜表,笑道:“想要过去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从我裤裆下钻过去。”说罢便岔开了双腿,引得另外两人哈哈大笑,戏谑的看着一脸恼怒的苏越。
心中的愤怒,犹如火山爆发,苏越再也无法忍受,大喝一声,举起拳头便往苏鸿三人暴掠而去。
“想动手?正合我意!”面对狂奔而来的苏越,苏鸿掀起一抹冷笑,随即对着苏越轰出了一拳。只看见,拳头还没打到苏越身上,一股强横的气息已是爆涌而出,狠狠地砸在了苏越身上。
“啊!”
胸口被拳风砸中,苏越顿时喷出一口血箭,身体如一只断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不自量力。”苏鸿冷哼道。
“这便是气的力量吗?”苏越落地之后,捂着发痛的胸口,满脸震惊的低声说道。
苏鸿所施展的是元气外放,是一种能隔空伤人的攻击手段,虽然他只是开元境二重的修为,但这一击的威力也远远不是苏越能靠肉体承受得住的。
“一个废物,居然还妄想反抗。”望着狼狈的苏越,苏鸿满脸嘲笑:“阿岩,小飞,你们说是不是该给他点教训?”
另两人在一边帮腔:“没错,这小子估计是皮痒了,居然敢对我们动手,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三人放声大笑,语气中充满凶狠之意,擦拳磨掌着往苏越欺身逼近。
就在他们正要动手,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女子的娇喝声:“喂,我说你们几个,大白天的堵着门口干嘛?”声音清脆悠扬,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愠怒。
三人动作一顿,都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便循声回头望去。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美貌少女,一袭火红纱衣,俏生生立在身后,凝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犹如画中仙子一般。
苏鸿三人看得呆了,半晌方醒,苏鸿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招呼道:“原来是璃儿!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高傲之气荡然无存,反而参杂着几分紧张和谄媚。
苏鸿的态度之所以急转,因为眼前的这位妙龄少女,是苏家家主苏雄的女儿——苏璃儿。
苏璃儿撅起了嘴,不耐烦道:“你谁啊?这大院是我苏家地盘,我自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还要问过你们不成?还不快让开!”
三人急忙让出道路,连声讨好道:“不敢不敢!璃儿当然是想去哪里都可以。”
“哼,知道就好。”苏璃儿撇了撇嘴,不再理会他们,转身便径直朝院内走去。
“咦?”
苏璃儿一踏进大院,就看到了正坐在地上的苏越,脸色忽变,竟显得十分惊讶。下一刻,却见她开心笑道:“嘻嘻,璃儿猜得没错,苏越哥你果然在这里!”激动地小跑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很自然的挽上苏越的手臂。
“好久不见啦,璃儿。”苏越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点了点少女的琼鼻,一脸宠溺的模样。
“这、这是演的哪一出?”苏鸿三人看着眼前这不敢相信的一幕,嘴巴张得能够塞进一个鸡蛋,惊道:“废物苏越……居然认识苏璃儿!?而且两人关系似乎还十分亲密!”
要问苏璃儿为何会与苏越这般亲密,还要追溯回两年之前。当时的苏璃儿尚且十二岁,正是贪玩爱闹的年龄,但作为苏家的继承人之一,自是不可避免的得接受各种艰苦的训练。因此,每当苏璃儿忍受不了,感到委屈了,就会偷偷跑到没人的地方独自难过起来。
另一方面,苏越由于无法凝聚出气海,从天之骄子一下沦为人人唾弃的庸才,时常遭到以苏鸿为首的一伙人欺负。有一回苏越为了躲避他们,乱跑乱转间碰上了正在哭泣的苏璃儿,两个眼睛红得像兔子的孩子一见如故,惺惺相惜起来,很快就成为了要好朋友。自那以后,闲暇之余两人经常偷跑出来一块玩耍,久而久之,感情已变得十分要好。至于苏越,碍于男孩子的尊严,一直没有告诉苏璃儿自己被人欺负的事情,自始至终扮演着可靠大哥哥的角色。
此时,苏璃儿摇晃着苏越手臂,嬉笑道:“苏越哥哥,璃儿在丹药阁一直没见你出现,心想你可能睡过头了,于是就跑来这找你了。”苏越还沉溺在喜悦当中,当听到“丹药阁”三个字,顿时一跳三尺高,想起有正事要办,急道:“是了!我还要去丹药阁领取培元液,差点又忘了,璃儿我先走一步,回头再找你玩~”说罢便抽回了手臂,心急如焚的往门外跑去。
刚跨出一步,却再次被苏璃儿抓住了衣角,苏越刚想开口说什么,已被苏璃儿抢先道:“苏越哥别急,你看!”小手一翻,一瓶浅绿色的液体赫然出现在掌中,正是培元液!
见苏越一脸呆滞的模样,苏璃儿嘻嘻一笑,便将培元液递交到苏越手中。苏越却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能拿璃儿的培元液,要是丹药阁关闭了,那我下次再拿好了!”
苏璃儿将培元液再推回去,笑道:“放心,这是璃儿代苏越哥领的。当时眼见丹药阁就要关门了,苏越哥却迟迟不出现,于是就替你向老头子讨要了一瓶。”说到这里,苏璃儿撅起了嘴,生气道:“原本打算拿两瓶的,不料一时说漏了嘴,被老头子知道了不是我自己要用,结果任我磨破了嘴皮子,他都不肯多给一瓶!”
苏越接过培元液,心中感动,舒声道:“璃儿已经帮了很大忙了,苏越哥也不贪心。饿了吧,走,哥哥请你吃饭。”苏璃儿拍手笑道:“好呀,璃儿想吃云溪楼的红烧熊掌~”苏越挠挠头,脸红道:“额……我身上钱不多,不如请你吃酱肘花,熊掌下次补上,璃儿看怎么样?”
苏璃儿撇了撇嘴,道:“苏越哥什么都好,就是爱财如命~”苏越又挠挠头,脸更红了,苏璃儿见状,咯咯娇笑道:“嘻嘻,开玩笑的,只要跟苏越哥一起,怎么样都高兴。”说罢,便拉起苏越的手跨步而出。
许是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苏越伤势,只听见他闷哼一声,一下子半跪在地,冷汗涔涔直冒,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见状,苏璃儿慌了手脚,急道:“苏越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苏越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扯开上衣领口,只见胸口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显然伤势不轻。苏璃儿一看,顿时又怒又惊:“是谁下得毒手,苏越哥哥告诉璃儿,我去找他算账!”
话音甫落,旁边的苏鸿三人顿时大惊失色,他们如何料到,众人眼中的废物苏越,居然和苏璃儿有这般亲切的关系,眼见大祸临头,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