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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共和悲歌(4)

“袁总统富于政治经验,担任国事,可谓中国之幸”;“袁总统善于练兵,以中国之力,练兵数百万,保全我五大族领土”;“以我五大族人民既庶且富,又能使人人受教育,与列强各文明国并驾齐驱,又有强兵以为之盾,10年后,当可为世界第一强国”。致词毕,举杯高呼“袁大总统万岁”。席间只是侃谈地方风土人情一些酬应的话,并未正面涉及政治问题。

孙中山在京期间,袁嘱冯耿光等陪孙共谒明陵,游居庸关,到张家口。袁每天都召冯到府里,问询孙的举止、言谈。但每天也无非都是些观山即景的闲话,因此冯就简要地回对。而袁世凯总是问:“他还说了些什么?”冯实在听不到什么,因此也就据实回说,看来袁对此很不高兴:“你让我失望。”

孙中山雍容大方,而袁世凯也就对他的大方产生出了疑忌。他认为孙在革命人物中毕竟是有威望的,因此想给孙一个全国铁路督办,通过这个特授,用钱收买孙中山;另一方面又把需款最多、兴办最难的全国铁路交给孙来筹划,使孙孤立无援,闭门设想,必将一无所成而失去在国人中的威望。不久,袁世凯果然实授孙中山以筹划全国铁路的全权。

“国内双雄礼见”,未能收到预期效果,袁世凯反而露了怯,这是叫他深感遗憾的事。

双雄相会不久,孙中山被选举为中华民国铁道协会会长。

每次会见时,袁世凯都对孙中山竭力恭维奉承,对他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袁世凯腆着大肚子在孙中山面前低三下四的,使宋霭龄转变了对他的一贯印象。有一次,她对孙中山说:“我原来一直以为袁世凯是个猴儿精猴儿精的奸诈鬼,没想到是这样一位厚道慈祥的大头翁。”孙中山问何以见得,霭龄说:“人太奸诈了老用心思琢磨别人,就不可能长胖,必定是尖嘴猴腮;只有心眼厚道的人才能心宽体胖,腆出大肚子来。这样的人即使想使坏,也必定不难斗!”孙中山听得大笑,故意说:“听口气你还是个相面专家。我比袁世凯瘦得多,你看看是不是不如他心眼好啊?”

孙中山也对袁世凯失去了警惕,接受了“全国铁路督办”的委任。孙中山诚恳地对袁世凯说:“今后我们二人分工合作,10年之内,你练精兵百万,我筑铁路20万里,共同使中国走向富强。”

宋嘉树担任了全国铁路督办司库,与孙中山一起奏响了铁路狂想曲。

陈其美与袁世凯的较量

袁世凯窃取辛亥革命果实后,开始还假惺惺地组阁,3月30日,一纸任命陈其美为唐绍仪内阁的工商总长。

应该说这是袁世凯顺江苏立宪派之意而采取的调虎离山计。为此有人高兴有人忧。江苏立宪派立刻表示欢迎,正如其首张謇所讲:此君有所归,江苏之大幸也!

再者上海的工商勇进党、实业联合会等急速跟进,也纷纷召开所谓欢送会,欢送陈都督高升,赴京就任工商总长。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陈其美看出了对方的计谋,对袁世凯的任命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奋来,相反他看出了袁世凯的用心。袁世凯催急了,他以结束上海军事为由,拒不北上。

4月11日,陈其美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是否就任北京方面工商总长,“尚待参酌”。

陈其美的拖延就职,让袁世凯十分生气,无可奈何之际,推出次长代总长的对策。

一个月后的1912年5月10日,陈其美在上海设奠纪念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他在祭文中除了充分肯定黄花岗烈士的丰功伟绩外,也对南北统一后的前途表示了深深的忧虑。

祭文说:

迄今河山光复,新旧南北,一炉共冶,乘时以起者,因不管明达之士,然吾知七十二君而果尚在者,必不致仅成今日之现象。

茫茫后顾,来日大难,渺渺前车,群雄安在?是今日之现象,讵足以慰公等,适增公等悲耳?公等且自悲之,而美能不为公等悲乎哉?

美岂唯悲公等,抑为吾民国前途悲焉。

且说陈其美的忧虑很快就成了残酷的现实。袁世凯上台后,很快就暴露了专制独裁的反动本质。

他的第一步棋便是排挤和搞垮唐绍仪的内阁。这样一来,6月15日一早,唐绍仪忍无可忍袁世凯的专制独行,辞职远走天津。

应该说,唐绍仪内阁的垮台,是袁世凯蓄意破坏《中华民国临时约法》,追求专制独裁统治的第一步。对此陈其美表示了极大的气愤。

6月20日,他致电袁世凯,表示强烈抗议,责问其逼退总理的险噩用心。他的电文是:

临时政府甫成立,忽传逼退总理之恶耗。丁兹时艰,奚堪演此恶剧?唐总理因受逼而退矣,试问逼之者何心,继之者何人?果于大局无害而有益,即更举总统可也。如其不然,宁勿躁!鄙见世面止此,窃愿与大界诸君子亟起图之。

两天后的6月22日,袁世凯忙复电陈其美,极力否认,并反责陈其美“误听浮方”。同时,袁还唆使死党对陈其美展开反攻。6月26日,北京《大自由报》发表北京报界联合会与《新纪元报》、《中国公报》、《民视报》的两封通电。在通电中,肆其颠倒黑白之伎俩,指责陈其美。

电文说:

唐绍仪弃职潜逃,法在不宥,推其心迹,实以监守自盗,恐被重诛,初无人逼迫之也。乃陈其美通电,挟持党见,肆其莠言,既以逼迫为辞,又欲总统、总理同时进退。按总理变置,乃是政界党规;总统猝更,必由国中异变。陈其美并为一谈,是何肺腑!详查陈其美行多不法,残贼公行。前唐绍仪到沪,曲意逢迎,后被用为工商总长,犹复拥兵自卫,敢肆跳梁,腾布奸言,希图扰乱。此而不诛,法纪安在?应请副总统通电各都督府,张皇六师,扫其巢穴,禽渠传首,以快人心,以奠国本。

临时参议院在袁世凯的授意下,就陈其美拒就工商总长和拒绝取消沪军都督府两次提出书面质问。与此同时,旅京江苏人士致电江苏省议会,指责陈其美“盘踞沪上,拥兵自雄,军政府应撤不撤,梗国家之统一,增苏民之重累。……横施构乱,煽惑人心,动摇国本,国贼民仇,不诛何等。”

这时的上海《大共和日报》等都刊载北京报界二电,要求缉拿陈其美归案。

《大共和日报》创刊于1912年元月,社长章太炎,主编张丹斧。章太炎创办这份报纸,是把它作为中华国民联合会的机关报的,发行初始,就以言词激烈而著称。孙中山就任南京政府临时大总统时,该报曾发表过不少攻击孙中山的言论。袁世凯上台后,该报对他也颇多抨击,但一个月后,该报对袁世凯的态度却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议论趋向缓和,对袁世凯褒多贬少。上海滩的人很奇怪,细究其由,才知道此报已被袁世凯收买了。

据说武昌起义爆发后,各省纷纷宣布独立,大有各自为政之势,章太炎认为这样于国家统一不利,便发起成立了中华国民联合会,旨在促进各省和全国统一。该会成立后,许多名人纷纷加入,一时颇有声势。当时有个杭州人程祖福也参加了该会。此人在清朝做过官,有些钱财,当他得知章太炎欲办《大共和日报》却苦于缺少资金,便慷慨解囊,借给章太炎二万元。

此事被袁世凯在上海的爪牙探听到,认为这是收买章太炎的一个好机会,忙电告袁世凯。袁世凯让该爪牙遣人送钱来,明知是收买,但章为救还债的燃眉之急,只得收下。

当送钱的人要章太炎写张收条时,章太炎心虚,不肯出正式字据,只是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在上面写了“收到二万元”五个字,将送钱人打发走了。

再说,对于政治反对派的攻击,陈其美也进行了强烈反击。

7月4日戴季陶看不下去了,发表《伤革命》一文,对袁世凯及其拥护者一一予以驳斥。戴季陶指出:

至谓动摇国本,吾国之国本,共和也。陈其美为建设共和之人,吾即知陈为确定国本之人。中华民国由革命战友而来者也,是中华民国本于革命,陈其美为实行革命之人,吾更知其为巩固国本之人,而此辈乃谓光复中华者为民仇,为国贼,是有意破坏民国,破坏共和也。

孰为民仇?孰为国贼?……共和成矣,孙文也,黄兴也,胡汉民也,陈其美也,皆宜乎人之攻击之也。世间无公理,强权而已;天下无是非,成败而已,举世皆盗贼,复何言哉?

7月15日,陈其美也发表通电,对参议院议员予以痛斥。指出那些提出质问书的参议员是“不称职分子”,要求将来成立正式国会时,应“慎重选举”议员以免祸害民国。

在此之前的五六月间,以柳成列、朱葆诚、蒯际唐、蒯左同等一批革命党人在陈其美的策动下,图谋由陈其美提供军火,以朱葆诚任团长的先锋团为主力,联合新军第四十六标,将原属张勋所部、光复前调到苏州的江防营包围缴械,然后消灭江苏都督府依靠的主要军事力量巡防营,以武力驱逐江苏都督程德全,拥戴陈其美为江苏都督。

然而,因事机不密,程德全侦悉陈其美等人的计划后,先发制人,于5月19日从南京返抵苏州坐镇,安抚军队,部署应变措施。

6月1日凌晨2时,程德全派兵将图谋起事的蒯际唐、蒯左同、吴寿康、程宏等全部捕获,仅柳成列一人逃脱。程德全在捕获蒯际唐等人后,立即向袁世凯作了报告,称:“苏州城近日谣言蠡起,少数军队密谋作乱,德全于昨今两日选派得力兵力,极力防范,已拿首要,严密审讯。”

当天下午8时,程德全奉命将蒯氏兄弟杀害,同时派军队将先锋团三个营包围缴械遣散。

陈其美在获悉倒程计划失败以后,曾致电程德全询问柳成列的下落,程德全轻描淡写地说:“敝处本不知柳成列踪迹,蒯案亦未闻及。特闻。”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就这样双方心照不宣地掩盖了过去。

先锋营事件的失败,表明程德全在江苏的地位已经十分稳固,陈其美一时无法撼动。陈其美在孤掌难鸣、计无所出的情况下,不得不考虑交卸沪军都督职务。

7月12日,袁世凯任命了一批都督,其中有:湖北都督黎元洪、湖南都督谭延闿、浙江都督蒋尊簋、福建都督孙道仁、江西都督李烈钧、四川都督尹昌衡、陕西都督张凤翱、广西都督陆荣廷、云南都督蔡锷,但没有沪军都督陈其美。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让陈其美处境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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