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没有这是我吃饱了撑的自己抽自己?”黄总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脸颊,然后又用手一指站在靠里边的乐小颖:“不信,你问问她。”
昕姐便回头望了一眼乐小颖。
乐小颖不知说什么好,想解释不是她,可要是那样,不是她,是谁?就得说出何小爽。
这时,那个扶着黄总的男子随着黄总的话狠狠地瞪向乐小颖。
何小爽:“瞪什么瞪?是我打的。谁叫他非礼!”
瞪着眼的男子就将眼睛望向何小爽。
何小爽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
瞪眼男子想想掉过头,架着黄总:“走,我们走。”
三个人歪歪倒倒地走了出去。
昕姐跟着一直帮那两人将黄总塞进车。
另一男子又回过头,在门玻旁边拣起黄总的文件包。
黄总还在车里用手指着昕姐叫着:“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一会儿,车拐了一个弯,消失了。路上好奇的行人也散了,各自走着各自的路,忙着各自的事去了……
昕姐回来却没好气地对正一起望着她的员工们说:“还不干事,看什么看,客人都让你们给得罪光了。”
然后,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往楼上走去:“小刘呀,你赶紧过来一趟……”
9
“隔壁出事了。”马启凤一脸神秘地跑进吟风美发厅。
员工们一起望向她。
马启凤:“刚才她们得罪了一个大老板。”
一女孩:“得罪大老板?大老板还会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
另一女孩:“就是,我们充其量能为个中产阶级服务服务罢了。”
马启凤:“听说那个大老板酒喝多了。”
一女孩:“这还差不多。”
另一女孩:“那个大老板怎么说?”
马启凤:“他说他不会放过她们。”
一女孩:“嘁,那还不是二十层楼上的喇叭——说大话。”
另一女孩:“不对,二十层楼上说的应该是‘高’话……”
几个女孩就都笑了起来。
而这时的格格美发厅,接到电话的小刘,“火速“赶了过来。得知原委后,又“火速”地赶了去……
直到下午三四点钟,小刘才回来。
“怎么样?”一见小刘,昕姐便急切地问道。
小刘就一边拥了她一边说:“总算摆平了。本身他酒也喝多了,再说,又是他的不对,我在世纪园设了一桌,请了几个朋友,圆过去了。”
“花了不少吧?”昕姐边说,边转身从放在床上的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小刘。
小刘接了看也不看往口袋里一塞,然后仍拥住昕姐:“钱多钱少倒是事小,关键是有钱也得要花得出去;钱花出去了,事也就平了。”
昕姐:“对,就是。”
“不过,下回这样的‘当方土地’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大鬼好磨,小鬼难缠呐。”
昕姐就笑着给了小刘一个吻:“不是有你么,管他什么大鬼小鬼,就你鬼……”
别说,这个小刘确实也还有“两把刷子”,此后,那个黄总还真的没有找上门来过。
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格格美发厅的员工们,也如往常一样,既无风波也无乐地一如既往着。
这天昕姐也在厅内。郑锐正在给客人剪发。乐小颖将一摞叠好的毛巾抱着转身上楼去了。谁知,乐小颖刚走,江昊天就走了进来,用眼扫了一圈,没有见着乐小颖。看见何小爽替一个客人洗好头过来,就迎上去问道:“何小爽,见着了乐小颖吗?”
“刚才还在呢。”何小爽也拿眼睛四下里看了看。
郑锐便醋溜溜地道:“你又来找她,还让不让她做事啊。这可是上班时间——”
江昊天:“我跟她说句话就走。”
郑锐:“请你以后不要老是来缠她。”
江昊天就拿眼敌意地望了望郑锐。
“望什么望?”郑锐停了手里的动作,望着江昊天。
昕姐见状,便对着楼上叫道:“乐小颖,有人找。”
乐小颖在楼上“哎”了一声,跑了下来。一见是江昊天,有些欣喜地叫道:“江昊天!”
江昊天:“乐小颖,我有话跟你说。”
乐小颖就跟江昊天去了门外。
郑锐嫉恨地用眼不时地瞟着他们,而昕姐则不时地瞟着郑锐。
一会儿,江昊天与乐小颖挥挥手走了,乐小颖望着江昊天的背影顿了一会,这才转身回到厅内。
郑锐:“今天一句话明天一句话,还要不要做事啦。”
乐小颖就笑了一下,说:“他告诉我他要出差。”
“出差又要跑来告诉你?呵呵,你们是什么关系啊?”郑锐揶揄了一下乐小颖。
乐小颖脸就红了,想说什么又忍了;但明显看出乐小颖的不高兴。
昕姐一直看着他俩斗着嘴,这时笑着插话道:“嘻嘻,郑锐,我还没说什么呢。”
“不管昕姐你说不说,反正我要说;影响工作,就得要说。出差也要跑来说,下回捡了一毛钱也要跑来一趟!”说完,郑锐又转向乐小颖:“以后,要少与这样的人来往。看他那小样就不地道……”
乐小颖很不高兴地瞪了郑锐一眼,用手捋了一下头发,转身去楼上了。
昕姐没再说什么,只拿眼有些恍惚地注视着郑锐……
10
隔壁吟风美发厅里,施姐与马启凤两人在一起。
施姐:“‘格格’好像就靠那个大工郑锐撑着,得想办法把他给挖过来。”
马启凤望了一眼施姐,没有吱声。
“你先了解一下,他在那边是怎么提成的,是四六还是保底后三七。”
马启凤有些忧虑,道:“董宣好像对我也不放心了,她说我这是间谍。”
施姐就笑:“间谍不好吗?”
“我……”
“别我了,你要是替我将那个大工给挖过来,我给你一千五百块奖金。”
马启凤咬了下嘴唇,望着施姐没有作声……
没有作声,自然就表示马启凤应承了施姐。
应承了施姐,自然,她又要去找董宣。
傍晚时分,董宣见四下无人,便轻轻地对郑锐说:“马启凤想约你今晚出去玩呢。”
这时,正好乐小颖从楼上下来。
郑锐望了一眼乐小颖,一边给客人剪着发,一边说:“我不去。”
“她对你可有意思呢。”
郑锐就故意大了一些声音地说:“可我没有啊。”
董宣赶紧刹了话头,转身离开了……
乐小颖下来将叠整齐了的毛巾放架上后,转身又上了楼。
楼上昕姐中午喝的酒还没完全醒过来,见乐小颖上来,坐在椅上向她伸手招了招。
乐小颖便走了进去。
进了昕姐办公室,乐小颖不知所以地望着昕姐。
昕姐笑了一下,没话找话地道:“乐小颖,来了有两个月了吧?”
乐小颖:“嗯,快三个月了。”
“我很喜欢你的不多言不多语,不参与是非,默默地做事,还有——”昕姐笑,“还有你甜甜的笑……”
乐小颖:“昕姐——”
“昕姐是在夸你呢。”
乐小颖就笑了一下——本来,乐小颖对昕姐是不大看得惯的,总觉得她太小女人气,譬如她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对外十分大方,经常请客送礼,并为自己能结交那些所谓的“上层”而骄傲自豪,但对他们员工却严厉甚至苛刻到十分小气,连吃住都舍不得,还有一见到别的店生意好就冲他们发脾气,甚至还带有几分蛮不讲理,但这次她酒后的醉话,却让乐小颖对她,多少改变了一些看法……
昕姐说:“你现在年轻,要乘年轻多学点手艺才是,不要过早地蜷到男人的胳肢窝里——好男人坏男人你分不清。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就说我常给送礼的那个王科吧,是个什么东西,为了自己向上爬,竟将自己的老婆拱手送人去公关;还有那个上次你见到过的黄总,什么德行!还有,还有小刘——”
乐小颖不由睁大了眼睛,不知昕姐今天是怎么了。
“他妈的更不是东西,只要我陪他上一次床,要他从明珠塔上跳下去,他也不会说个‘不’字。”
乐小颖轻声地接了句:“那你还跟他来往?”
“这不是互相利用吗?他利用我的身体,我利用他的地位。”
“地位?”
“你不知道吧,他那样,可是一个带‘长’字的官呢。”
乐小颖试探地问道:“他——不爱你?”
“爱?他爱我——”昕姐咬着腮帮笑了一下,“哼,他爱的是我的钱。不过,也好,只要他有‘爱’,我就有办法投他所爱,达到我的目的。记住,要想利用男人,最好先找准他的软肋,熟悉他们的游戏规则,知己知彼,这样才可百战百胜。呃——不妨给这些男人做件‘小袄’,不用时叠好藏好,用得着时给他套上,然后,然后……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乐小颖:“昕姐,你喝多了,我给你倒杯水。”
接过乐小颖递过的水,盺姐喝了一口,又直盯盯地盯住了乐小颖:“乐小颖。”
“嗯。”
“我看出来了,大工郑锐和那个叫江昊天的都喜欢你呢。”
乐小颖便不好意思地望了一眼昕姐。
“不过,我要提醒你啊,可要把握好自己,不要被男人给骗了。郑锐呢,不错,是有手艺,但他那个人呐——眼里没有任何人;江昊天呢,一个小打工仔,可没什么钱……”
乐小颖忽闪了一下眼睛道:“大工他不是也在给你打工吗?”
“他呀——打工也分三六九等呀,郑锐那是靠手艺——记着昕姐的话——靠手艺……”
乐小颖就诚惶诚恐地说:“我记着昕姐的话呢。”
“记着昕姐的话?唔。我们文化水平低,又是外地人,想在上海市生存,没有别的途径,记着,只有手艺,只有用手艺服人。没有手艺,就会受人欺负,有手艺就能欺负人!男人跟女人玩小把戏,女人就陪他玩,要玩得比他还高明,让他佩服。”昕姐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着,“昕姐在一本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做自主独立的‘红粉朕’,这样才能让男人尊重,不会被男人甩掉。没有事业的女人犹如在男人鼻梁上生活,只要男人一打喷嚏,就担心害怕掉下来。”
乐小颖不由称叹了一声:“说得真好。”
“郑锐为什么在我面前也敢跩?那是欺负我没他手艺呢。”昕姐没理乐小颖,只管自顾自地说着。
乐小颖笑了一下,宽慰着昕姐道:“昕姐其实手艺挺好的呀,上次你还给人做过发型呢。”
“那是糊弄外行人,内行人一看,就假了。你可别小看美发这行当啊,里面学问可大着呢,理、剪、烫、染、护、修……哪个不是学问!”
乐小颖便由衷地说:“昕姐你有这条件,也可学呀。”
昕姐划了一下手,说:“你昕姐不是这块料,吃不了学习这个苦!你行,你年轻!记着,在我这好好干,学着点,然后——”
乐小颖等着昕姐“然后”下去,可是,昕姐却打住了,说:“不早了,昕姐酒喝多了,瞎说了不少,可别笑话你昕姐啊。”
乐小颖就笑:“哪会呢。”
“不会?唔,昕姐话没说错。记住:没手艺受人欺负,有手艺就能欺负人!”
“嗯,乐小颖记着呢。”
“好吧,你也早点休息……”昕姐酒还是没醒,到现在连晚上下午都还没分清。
“那——昕姐再见。”
昕姐点了点头。
乐小颖转过身,轻轻为昕姐带上门,走了出去。
走出昕姐办公室,乐小颖在门口立了立,然后边往贵宾区走边想着昕姐的话:“记着,我们文化水平低,又是外地人,想在上海生存,没有别的途径,只有手艺,只有用手艺服人。没有手艺,就会受人欺负,有手艺就能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