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力和高耀祖度过了一个快乐的长假,直到开学之前的头一周,一点小麻烦找上了他们。
对于一个初中毕业生而言,高耀祖的做事风格足以堪称高调了,就连上学的时候也是。比如他和姚大力放学后经常去吃市场里的一家羊肉串,当时包括大人在内,一次能买上五块钱或者十块钱的,就已经相当令人羡慕了,但是高耀祖每次都至少买二十块钱的,不够吃的话他们还要再加,久而久之,老板甚至认识了他们,允许他们赊账。吃羊肉串的人无非就是奔着吃去的,有钱就多吃,没钱可以少吃些,都能尝到油水,就都有满足感,不至于因为吃得多少而发生什么矛盾。
那时候比较容易出危险的地方是“三厅一社”,即录像厅、舞厅、电子游戏厅、台球社。当时衡阳的游戏厅里还有老虎机那种变相赌博的机器,赢了的币子可以找老板换钱。高耀祖出手的阔绰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些成年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成年人只是拿这种赌博活动当做一种娱乐,对于某些家庭条件一般的孩子们来说,那些破金属币可就视如珍宝了。
“小弟,给我俩币子吧。”
高耀祖和姚大力正在配合《雷电》,旁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个子比他们高的学生,并且不知廉耻地开了口。
姚大力好斗的本性被班主任压制了三年,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他看了看高耀祖。高耀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游戏画面中移开,只是快速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翻出几个游戏币,交给了他身边的那个人。那人竟然还颇有修养地说了声谢谢。之后那两个人拿着打劫来的游戏币不知去向,很长时间里,姚大力没有再看到那两个人。
当时很多小孩子对于游戏币的珍惜,从他们磨练一个游戏的技巧上就能看得出来。游戏币来之不易,因此他们会苦练一个游戏,直到达到一币通关的境界,这样就能用最少的投入获得最长的游戏时间,游戏高手都是这样逼出来的。而姚大力和高耀祖的游戏技巧是钱砸出来的,他们不用考虑币子不够用。
他们只要出现在电子游戏厅,就一定会玩到太阳落山为止,那天亦如此。高耀祖跟姚大力跨上自行车,骑出了几百米,还没有骑出市场,就被两个小伙子堵住了。市场已经过了买菜的高峰,人流零零散散,没有人会在乎这几个小孩子究竟在干什么。姚大力很快认出了那两个人,那正是在游戏厅里向他们索要游戏币的人,他意识到此刻的相逢必然凶多吉少。
“你俩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个人说。
“干嘛去。”姚大力硬生生地回了句。
那人怕是没想到姚大力会这样顶撞他,从刚才高耀祖给他们游戏币的态度来看,他们觉得姚大力和高耀祖应该乖乖跟他们走才对。他们不知道,当时高耀祖只是不想让他们打扰自己打游戏,所以才用最快速有效的方法解决了当时的麻烦。
“废话那么多呢,让你俩走一趟不行是不是?”那人很快定了定神说道。
“废话,当然不行,”姚大力说,“你让我跟你走,我他妈认识你是谁呀。”
话音刚落,一个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在了姚大力的脸上,令姚大力措手不及。姚大力长这么大,除了被初中班主任扇过两个耳光之外,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他不慌不忙地放下新买的自行车,准备跟眼前的敌人一决胜负。没想到的是,站在他身边的高耀祖已经冲了上去,一脚将那个比他们年龄大的人踹倒在地。
“我操。”那人大骂一声,躺在地上滑了很短的一段距离。
“你不想活了。”那人身边的小弟看到此情景,才反应过来应该动手了。可是姚大力还是比他快一步。一个铁拳挥了过去,那人的反射弧比较慢,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打得眼冒金星。
“敢抢我的钱。”高耀祖并没有打算放过那个带头大哥,趁着对方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冲过去猛踢。姚大力也冲上去跟高耀祖一起踢那个人,他本能地察觉到当时的形式,对方的年龄都比他们大,倘若单打独斗,恐怕最后吃亏的是他们,所以他和高耀祖必须合力对付首要目标。
果不其然,那个带头大哥被踢得始终站不起来。最后,姚大力抓着他的头发,发狠地问道:“还牛不?”
“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带头大哥说。
“去你妈的,我等着,我看你能怎么的。”姚大力知道对方已经毫无斗志了,即使站起来接着打,也只有挨打的份,于是松开了手。
带头大哥起来后,说了句“有种你们别走”,就带着他的小弟离开了。
姚大力也回了他一句“我们就在这等你”,等看不到那两个人的身影后,骑车跟高耀祖飞速逃离了现场。
在骑车逃离的过程中,他们的心始终悬在嗓子眼里,他们害怕,但也兴奋,感觉就像是在玩激流勇进,事后回味起来,很为自己的英勇表现而感到自豪。两人骑到了离家很近的安全地点,才放松了心情,开始对刚才的行为大肆吹嘘一番。
“我靠,我还以为是多么牛逼的人物呢,让我一脚就撂倒了。”高耀祖说。
“我那一拳也挺牛逼。”姚大力说,”不过我真没想到,你怎么也不给人家一点准备,上去就一脚,我都被你给吓住了。“
“你还是太嫩,我要是不上,咱俩肯定挨打,就你还想慢腾腾地跟人家单挑,你也不想想,当时咱们在气势上已经输了,我那一脚为的就是扭转局势,要是没有我那一脚,咱们肯定赢不了。“
”你就吹吧。“姚大力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十分赞同高耀祖的说法。高耀祖的那一脚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高氏家族的霸气从那时开始,已经渐渐融入进高耀祖的性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