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鹏坤 邢 艺 尹浩洋
1997年年底，我市检察机关依法对1997年“4·22杀人抛尸案”的两名元凶提起了公诉。
这是一起发生在第二届ＡＰＥＣ博览会前夕的重大案件：“仙境”蓬莱的街头，竟然出现了一个内藏尸体的大木箱，而这起案子，又牵涉到涉外婚姻，死者是谁？他的财物哪里去了？与他不和的韩国妻子为何案发后不见踪影？死者“神秘的朋友”在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烟台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直接指挥、协调、参与，芝罘区、开发区、蓬莱市、福山区及其他县市区公安机关协同作战，不到一周时间便将这起轰动一时的大案侦破。由于种种原因，此案侦破后一直没有公布。现在本报获准发表的这篇独家专稿，可以很形象地告诉你：什么叫“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什么又叫“家有不和，祸从内起”；什么叫“口蜜腹剑，人心险恶”；什么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紧急报警！蓬莱街头发现一个装有尸体的大木箱。死者可能是外国人……”
1997年4月，烟台。
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由于即将举办第二届ＡＰＥＣ国际贸易博览会而变得更加美丽。春天的氛围中，到处是紧张忙碌的景象。人们喜气洋洋地筹备着策划着，准备让来自亚太经合组织的美、加、日、韩、港、澳、台、新、马、泰等18个成员的客人们，领略中国内地的发展与繁荣，领略烟台的改革开放大潮，领略东道主的热情与友谊……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一起恶性杀人案发生了——
22日傍晚18时48分，“仙境”蓬莱市公安局“110”值班室内电话铃声大作：“我是糖酒公司的职工，姓高。在市区西立交桥东侧路南的垃圾箱旁边，有人放了个大木箱，从下午到晚上一直没人来取，非常可疑……”
值班警察马上通知了巡警机动队，请他们速派人赶到现场。
两名巡警赶到现场，只见一个长1米、宽高各约半米的崭新木箱正静静地躺在路边，几名闲人围着看热闹。巡警们找砖头砸开箱子。
“是具尸体！”众人大哗。
“马上派人保护现场，同时向市局报告！”蓬莱刑警大队大队长陈帝尧、教导员刘永江迅速调兵遣将行动起来。
“紧急报警！蓬莱街头发现一装有尸体的大木箱，死者可能是外国人……”来自蓬莱的报警惊动了各方。烟台市公安局副局长韩良波马上同市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王盛林率技侦人员连夜赶往蓬莱。
两级技术人员的现场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死者为男性，身长1．68米，年龄50岁左右，颈部有勒痕，头部有受钝器打击的痕迹，明显属他杀。死亡时间应在4月20日22时后至21日上午10时之间。从死者衣着看，很像是韩国商人或台胞。
在ＡＰＥＣ博览会之前发生这样的案子，震惊了担负着博览会安全保卫工作的省市公安机关。山东省公安厅迅即指示：调动优势警力攻坚，务必在ＡＰＥＣ博览会之前侦破此案，消除影响，确保这次国际性会议的安全。
烟台市公安局紧急召开了党委会议。“4·22”专案组成立了。
二、死者是谁？茫茫人海寻找尸源不异于大海捞针……
连夜召开的案情分析会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专案组领导、烟台市公安局副局长韩良波在综合了全体与会人员的意见后说：“很明显，蓬莱是第二现场，案件属于杀人移尸。应该由蓬莱市公安局立案侦查。我们现在要把寻找尸源作为本案的主攻点和突破点，进一步对现场周围单位和个人进行调查访问，尽可能搞清楚移尸者的情况和车辆情况；要立即在蓬莱市范围内清查车辆——以小型货车为主，查明拉运木箱的人；把死者照片翻拍后在蓬莱的华侨、台胞和与外商有接触的人中访寻死者的朋友，市局刑警支队要牵头把寻找清查工作由西向东扩展到福山区、开发区和芝罘区。鉴于威海市韩国客商较多，马上请威海警方协查……”
4月23日开始，蓬莱市公安局抽调所有可以动用的警力，兵分三路展开了大规模的调查访问。但两天过去，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出现，只通过走访了解到运送木箱的是一辆小型农用车，抬卸木箱的是一高一矮两个男人……
“扩大调查范围！”市局领导指示。4月24日，在蓬莱市召开了烟台市13个县市区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会议。“4·22”案情在大范围内作了披露。刑侦人员详细介绍了移尸现场和有关情况。韩良波在会上要求各地树立“一盘棋”思想。从讲政治的高度把“4·22案”的侦破当成自己的份内大事来抓，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将死者身份查清，以便赶在博览会之前侦破此案。
更大规模的调查工作在烟台市范围内展开了：《烟台日报》、《烟台晚报》免费优先刊登了“烟台市公安局查寻无名尸体”的通告，烟台电视台中断了正常的节目，插播了“寻尸通告”……
开发区公安分局副局长武维刚回到局里之后马上召开专题会议，要求各单位进行拉网式摸查，要手持照片挨户走访。
4月25日下午，消息从开发区传来：经过辗转访问，已经查清死者身份。在死者儿子辨认无误后，确认死者是48岁的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人卢龙泽，死前住在烟台开发区自己购置的商品房内。
三、案情柳暗花明，侦破山重水复，凶手扑朔迷离。究竟是情杀？仇杀？还是财杀？……
据死者儿子介绍，其父20日下午刚从东北返回，晚上与妻子吵架后出走，便一直未归，没想到现在竟遭毒手！
侦查人员还了解到：死者妻子系韩国人，俩人感情不和，经常吵架。20日死者出走当晚两人吵得很凶，家中多件物品被砸坏。其妻子曾找人清理过房间，但至今墙上仍有痕迹。其妻还多次与他人讲过：与死者已无法共同生活，准备结束这桩涉外婚姻后回韩国去。进一步调查发现，死者失踪后，其妻频繁往来于芝罘、开发区之间，而近几天却不见其踪影了。
“死者妻子有重大作案嫌疑。”25日晚上，市公安局副局长韩良波、刑警支队支队长雷兴华率刑警一大队10余名刑警赶到了开发区。在听取了有关侦查情况汇报后，经过再次的综合分析后作出决定：此案由蓬莱移交开发区公安分局，成立专案组，侦查方向是：寻找死者妻子；调查死者生前活动情况。
专案组的30多名干警们对开发区内的所有饭店、出租货车及其他公共场所进行了调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顺利地找到了死者的妻子。
依照我国法律的有关规定，开发区公安机关依法对死者的妻子进行了传唤并采取了相应的强制性措施。
但刑警们没有高兴多久：死者妻子的作案嫌疑很快被排除了。
倒是从死者妻子口中刑警们了解到了更重要的线索：4月14日，死者妻子欲回韩国但因故未能成行，反而同丈夫卢吵了一架。卢一气之下回了牡丹江。17日，死者家中失窃了4000美元。其妻打电话要卢回来。卢19日起程20日傍晚回到家中。见妻子一个人正饮酒，家中没有准备好晚饭，俩人又厮打起来并摔砸家具。卢最后没有吃饭，带上妻子的一盒首饰离家出走。
“都有什么首饰？”警察们追问。
“有3条金项链、3副金耳环、5枚金戒指及金手镯、金表、金手链等。另外，他离家时身上装有1．2万元人民币和500美元，手上还戴着金表和一个金戒指。”卢妻答道。
案件性质有了重大变化！如果卢妻之言属实，死者基本可以排除情杀、仇杀了。而如果是属于图财害命而杀人越货的话，“卢龙泽离家出走后的去处”就成了侦破此案最需弄清的问题。
在领导的要求下，技术人员对尸体的附着物重新进行了更细致的检验。结果，又发现了一些新的痕迹物证，由此推断：作案的第一现场很可能是在经营朝鲜饭菜的餐馆或朝鲜族人家中。
案件的侦查范围很快被调整收缩了。
四、千余家的访问，700多辆车的调查，牵出一个重要线索……
卢龙泽是1995年从原籍来到烟台的。刑警们认为，鉴于卢客居烟台时间不长，他的活动范围不应该太大，他的朋友及常去的饭店也不会隔他太远，因此排查的范围重点放在开发区、福山区和芝罘区三处。
一面大网撒向了这一片区域。几天里，侦查人员调查走访了企事业单位1000余家，出租车700多辆。56名重点嫌疑对象被一一排除……
4月28日下午，芝罘公安分局刑警二队孙华德等3名刑警按照队里部署来到幸福镇，排查这里的出租车停车点的出租车。一个三轮摩托车司机接过办案人员递上的大木箱的照片后，脱口而出：“啊，前几天我给别人送过这样的箱子。”孙华德心中一阵惊喜：重要线索出现了！
在当地派出所，司机仔细回忆说：“4月22号早上9点多，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来租我的车，说要往栖霞送点货。我答应后他俩把我带到芝罘区新桥一家规模不大的饭店门口。他们进去搬出个大箱子。约摸午饭时分，到了栖霞，没进城里在城郊卸了箱子，他们给了我100元钱我就回来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8时左右了。孙华德等人顾不得吃饭，带着司机又来到新桥。寻找那家饭店。经过仔细辨认，确认租车人是新桥的长城饭店经理田连顺。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4月28日晚上11时，30多名公安人员包围了长城饭店。睡梦中的田连顺和他的姘妇金今花被一举擒获。依法搜查的刑警们在该饭店经理卧室的墙壁上发现了血迹。经鉴定，与被害人卢龙泽血型相同。
连夜突审，田与金两人被迫交代了他们的犯罪事实。
五、贪婪可以使人丧失一切——包括理智、道德、良心、友情……
44岁的田连顺，曾是烟台市一家建筑企业的职工。前些年停薪留职后干起了个体户。这几年的政策好，他也确实发了点小财。1994年他在市区某医院住院时，结识了同是有家有口的金今花。不久眉来眼去的这对男女便勾搭成奸。1996年10月，两人合伙承包了长城饭店。由于金是朝鲜族人，长城饭店便逐渐推出了一些朝鲜风味的菜点。卢龙泽因为喜欢这里的风味菜，便成了这里的常客。
4月20日晚，卢与妻子吵架后又打车来到“长城”，一人喝开了闷酒。酒后的卢是怎样的心态，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但他竟然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妻子的那些金首饰和自己的金表一件件地掏了出来，边摆弄边炫耀着：“这一个金戒指就值10万元！”卢又是自豪又是伤感地告诉田和金俩人。
他哪里知道：这些金首饰恰恰是自己走向末路的诱饵！田连顺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不断滚动的喉结表明了他的贪婪——他一辈子还没有看见过这么多财宝呢！
“我辛辛苦苦干一年，也挣不起这一枚戒指啊！”田连顺回忆他当时的感觉说。
贪婪可以使人丧失一切——包括理智、良心、道德、友情。一个罪恶的念头在田连顺的心头急速膨胀。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田连顺终于下定了决心。“咱们是老朋友了，你今天晚上就睡我这儿吧！”田假装关心地对“老朋友”说。然后他把已经醉醺醺的卢搀到内室睡下，转身出屋同金今花悄悄商议起来。
金今花毕竟是个女人，提出自己帮不了忙。田连顺便想到再请个人帮忙——他刚刚结识了个叫金落瑞的人，听说此人心黑手辣，以前就干过打劫的事。恰好此人又正好住在新桥西街，离此不远。于是金今花在家看好卢龙泽，田溜出门去请来了金落瑞。
夜深人静时分，三个罪恶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已经昏昏沉睡的卢的面前……
作案后，三人先瓜分了赃物，然后动手做了个大木箱，21日他们将尸体隐匿在酒店中一天，酒店为此关门停业一天。22日上午，田连顺和金落瑞到幸福四村租了辆“东风牌”三轮摩托车，将装尸体的箱子先运到栖霞又移尸蓬莱。
1997年4月30日，田连顺、金今花被刑事拘留，金落瑞潜逃。
1997年6月6日，田和金因涉嫌抢劫杀人罪被批准逮捕。
公诉已经提出，等待田连顺和金今花的将是法律的严正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