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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执子之手

到达晋城后已是五天后,找了个客栈住下。我像上那样隐身混进客栈和青风同用一屋。

青风就是心性再怎么淡然,也终会有爆发的一天,好比此时。

青风拽着我的尾巴,把我从床底拽出,提到空中,咬牙切齿的说道:“为何总和我睡一屋?”

这种尾朝天,头朝地的姿势难受的很。我只觉全身血液都涌入大脑,头涨得难受,感觉自己会随时毙命。晕晕乎乎的说道:“为了省钱。娘亲从小教育我,要勤俭节约,不能浪费,随意挥霍钱财。”其实我更想说,是因为喜欢呆在你身边。

青风冷哼一声,把我随便往后一丢,幸好我反应及时安全着地,要不然肯定会会滚一身土。

酉时,我与青风来到一层大厅吃饭。本来我还担心被别人看到,多少会影响不好。要知道一个道士身边有一个俏佳人,这会被说闲话的。可谁知道我想多了,根本没人会注意我们这个奇怪的组合。

大厅吃饭的人差不多都集中在一个角落,我是相当好奇那些人在聊什么。悄悄的伸直我的狐狸耳朵,仔细辨听。

路人甲:“听说城西阮府闹鬼了,那新少夫人就被害死了,听说死相极惨。程少爷这几日也被赃物缠身,神智不清。阮老爷请了许多和尚道士开法作坛都不管用。”

路人乙:“这阮家怎么招惹就了赃物?”

路人甲:“我听说一年前阮家少爷看上了个酒家女,就是死去的新夫人,于是背着阮少夫人在外面金屋藏娇。后来被阮少夫人的娘亲发现并告诉阮少夫人。那阮少夫人也是个温婉贤淑之人,便让阮少爷将那酒家女纳入府当妾。可后来不知怎得,阮少夫人突然上吊自杀,阮少夫人当时穿的是一身红裙。”众人唏嘘不已。

红裙,据说人要是穿着红衣自杀最后会变成厉鬼的。那阮少夫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会选择不入轮回变成厉鬼呢?

我放下筷子,一脸坚定的对青风说:“今晚我们去阮府看看吧,我想帮帮那阮少夫人。”

青风放下碗筷,掏出手绢擦擦嘴,又喝了一杯水后才说道:“帮什么帮?那鬼怪害人我只会收了她。”

“唉,你这人怎么就一副铁石心肠呢?你没听那些人说是那阮家少爷和酒家女先害死的阮少夫人吗?杀人偿命,连我这只狐妖都懂得的道理,你会不懂?他们既然害死了阮少夫人,就活该被阮少夫人索命。”我追着青风来到房间。

“那阮家少爷和酒家女既然害死了人,定会得到报应。可那阮少夫人化为厉鬼前去索命,这有违天理,就算她最后成功了,也会得到报应的。还不如早早投胎转世,如今只能落下个灰飞烟灭的下场。”青风坐在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如果青风说的都是真的话,那阮少夫人最后将灰飞烟灭,再不能转世投胎了,这样做真的值吗?

那时我不懂得什么叫爱,不懂得既然那人伤自己,为什么还要爱呢?当我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才知道,爱之一字是半点不由人。

夜间,我和青风乘着夜色来到阮府。

“好强的怨气!”有时候我挺恨自己这个灵敏的鼻子,总是闻着我不想闻见的气味。

我二人找到阮少爷的房间,我念了个隐身咒,青风往自己身上贴了个隐身符走进阮少爷房间。

阮少爷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的躺在床上。一个红衣女鬼坐在床头,仔细看去竟是嫁衣。女鬼用手抚摸着阮少爷的额头,柔声说道:“阮郎你不要害怕,马上就不会在痛苦了。以后你我便能长相厮守了。”红衣女鬼抬起手,在阮少爷头上停住,开始吸他的元神。

青风从袖中掏出黄符,向那女鬼后背飞去。那女鬼正专注的吸食元神,所以未曾察觉有危险靠近她,当黄符贴在她背部时,因疼痛大叫一声,停止吸元神,转头看向身后。

我看青风现身,我也只好祛了隐身咒,以真面目示人。

红衣女鬼飞身上前,双手呈爪状向青风攻来。不愧是厉鬼,连说话声音都是阴森恐怖的,“竟敢坏我的好事,纳命来。”

青风冷眼看着那女鬼向他逼近,在女鬼的尖爪快要接近他时,他手中的黄符化为剑刃,挥剑劈向女鬼。女鬼不想他会挥剑,赶紧翻身险险躲过。

我搬个椅子,端着桌上的点心,找个不妨碍他们打斗的角落坐下观看。他上次不帮我,我这次也不帮他,我可是恩怨分明的很。

那女鬼虽是厉鬼但法力弱的很,只需稍稍使几分力便可收复她。可青风却不打算速战速决,大有耍鬼的成分在。我有些看不过去了,到底说青风是个男人,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女鬼?于是我大发慈悲的帮他们结束了这场战争。

我伸出手变出一根白练,抛向那女鬼。女鬼挣脱不开青风的攻击,看到白练想躲也躲不开,于是就被捆绑住了。

我想起在客栈中听到的那些话“……可后来不知怎得,阮少夫人突然上吊自杀,阮少夫人当时穿的是一身红裙。”直觉告诉我,这阮少夫人也就是现在的女鬼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变成厉鬼来害阮少爷?”

阮少夫人双目赤红,大声辩解,“我没有害他,我只是杀了那女人,那女人该死!”当她看向阮少爷时,目光转为温柔,语气稍缓,“我找阮郎只为他当年许我的诺言,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他为了那女人辜负他亲口承认的诺言,那我只好让他记起,履行这诺言。”

“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杀了那酒家女,又来吸阮公子的元神。”如果为了一句诺言而犯下罪孽的话,也太不值当的了。男人都爱说对女人许一些山盟海誓般的诺言,可真正做到有几人?可女人就喜欢吃这一套,永远都是挨骗的那方。

“不是,不是的。我和阮郎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嫁给他时,他还不像现在这般富有,那时他家境贫寒,靠卖画为生。后来他跟我说,他要和朋友下海经商,我担心他被骗,就劝阻他。他说我妇人之仁,不听我劝。我没办法只好依他,把我的嫁妆全部变卖,换取的银两全都给他,又向娘家借了些钱财给他。后来他靠卖珍珠、珊瑚才发财致富,有了现在的阮府。他跟我说,他不会忘记我对他的恩情,他会一辈子对我好,不会负我,对我许了这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

阮少夫人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继续说道:“要不是娘亲碰巧看见他与那酒家女有染,我还不知道,不知道他在外面养了女人。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这我也知道,我便很大度的让他把那酒家女接回来,可后来他们居然那样对我。那酒家女不甘心做妾,非要让阮郎把我休掉,这样她就能成为正房了。”

她有些癫狂的笑道:“哈哈,就算把我休掉,她当了正房,可我还是阮郎的原配,她顶多是填房。我当时正怀有身孕,阮郎没同意,她便设计陷害我,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阮家的,是我情夫的。她不知从哪找来的男人,对阮家公婆说那男人便是我的情夫,那男人竟也口口声声的承认了。我被视为不贞之人,被强行施以板刑,我的孩子也在那时流掉了。要不是爹娘前来说情,恐怕我在那时早已没命。阮郎写了休书扔给我,叫我赶紧滚。我心灰意冷,一心求死,可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听说穿着红衣自杀的人会变成厉鬼讨命,我就穿着我嫁与阮郎时穿的嫁衣上吊,我要为我未出世的孩子报仇,我要为我所受的屈辱报仇。”

见阮少夫人,我心里也难受的紧。我听二姐说过,人间最重视女子的贞洁,要是发现女子有不贞的行为会浸猪笼,点天灯。我虽不知道这两种刑罚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肯定会残酷。

那些真的有不贞行为的女子受到这两种刑罚倒也罢了,可像阮少夫人这种被冤枉的女子,她们何其无辜要被这样对待?为什么凡人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同胞?不应该看证据的吗?人间不是有法律,有青天大老爷吗?为什么会残杀那些清白无辜之人?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是人!他们会残害忠良;会滥杀无辜;会冤枉好人。

我承认有些妖精鬼怪会害人吃人,可他们不会伤害自己的同类,他们的利爪坚刃永远只会对准外族人。

我收回白练上前扶起阮少夫人,哀求的对青风说:“青风,阮少夫人很可怜,咱们放过她好不好?”

青风摇摇头,对阮少夫人说道:“夫人你被陷害是事实,可你害人也是事实。贫道是捉鬼降妖之人,恕我不能放过你。”

“你究竟有没有心,她都这样可怜了,你为什么就不放过她呢?”

“多谢姑娘为我求情,道长说的不错,我既然害人性命,就该受到惩罚。”阮少夫人深深看了眼床上的阮少爷,伸出右手狠狠拍向自己的脑门。

在晋城逗留了几日后,我们便又启程前往下一个城镇。

阮少夫人自杀灰飞烟灭了,从此在这个世上消灭的干干净净。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投胎转世,也就不会有那些陷害,不会再有什么肮脏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阮少爷也恢复正常,那几日全当作是噩梦一场,继续过他的人生,可他也害死了一个爱他的人。酒家女也算罪有应得,她毕竟陷害阮少夫人,至使阮少夫人自杀以至于变成厉鬼,她自己又被害死,也算恶有恶报,因果循环。

记得我还未踏入人间前,二姐和三哥总是告诉我人间有多么的好,甚至比青丘还要好。每每听完,我总是神之向往,想赶紧到人间游玩,于是我加紧刻苦练习法术,好能幻为人形。

五百岁时我初次来到人间,在人间呆满一年,体验了四季更替给我带来的新鲜感。青丘一直四季如春,不像人间有四季景象。

那时我接触的人不是很多,但我觉得他们都很善良淳朴,人也很单纯。经历了阮少夫人这件事后,我要对他们的感觉从新洗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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