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喊着,水都灌进了嘴里,沈惜墨看势头不对,却不能跳水救人,双手紧紧揣住,指甲深陷肉中也不觉痛。回头看只有几个小姐在,其他人都在船舫里面,他只好拉着萧三郎求助道:“快,快去救他!”
萧三郎鼓着被打的嘴角,冷哼一声,转开脸漠不关心。
几个小姐跑进船舱,冲里面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沈惜墨看萧元郎的脑袋渐渐淹没在水里,她心里一紧,像是要窒息一般,她紧咬着唇正要跳进水里,突然听到远处“扑通”一声,有人跳下去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见水面上的两个人冒出头,萧元郎已昏沉过去,而他旁边是位极尽艳丽的女子,蜷着萧元郎脖颈,慢慢地向这边游过来。
沈惜墨看到那女子面容时,略觉得眼熟,却不晓得名字。见水里的两个人已靠近,萧府的下人忙去将二人拉上来。
眼见萧元郎被救上来,沈惜墨扶着栏杆弯腰略平息了一口气,强自按压下火气,转眼看还站在身旁的萧三郎,怒视地道:“回去我一定如实禀告。”
她如斯震怒,狠狠地看着他,转身要去看萧元郎。
萧三郎猛地拉过她胳膊,一手扶着她肩膀,逼近着问:“你到底是谁?”
沈惜墨身子大震,被他的目光逼迫的喘不过气来,她对上萧三郎狐狸般敏锐的双眼,不耐烦的一甩手,走去萧元郎被围着的地方。
撇开众人,沈惜墨蹲下身子,看着脸色异常白皙的萧元郎,静静地躺在船板上,湿透了的素服白衣紧贴在身上,他蹙着眉头紧闭着眼,神情那样的痛苦又无助。
她心里一酸,低声唤着:“元郎。”
萧五郎本在船舱里看书,听到外头惊叫,他慌张跑出来,看他大哥浑身湿透地躺在地上,他焦急问:“大哥怎么样?”
沈惜墨连声唤了几句,萧元郎没有应,她对萧五郎道:“他落在水里,鼻腔里进了不少水,你扶好他,我要把他腹中积水按压出来。”
萧五郎看她眼神镇定,忙跟着照做,蹲在地上扶好萧元郎头部。
沈惜墨单膝跪地,解开了萧元郎贴身的外衣,双手交叉按压着他的胸腔,不紧不慢地按压,许久见他嘴角流出水来,她才松了口气地道:“没事了。”
萧五郎见大哥无碍,心头一松,看沈惜墨满头汗液,累得喘息不止,忙递了方青色帕子给她:“擦擦汗吧!”
沈惜墨接过帕子,道了声谢,让他把意识模糊的萧元郎扶进船舱里躺下。
她则起身去看坐在船头救起萧元郎的那个女子,只见那女子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发丝凌乱却掩不住面容上的艳丽风姿,着一身淡绛色天香薄纱裙,胸前是印着苏绣水红的月棠抹胸,因全身湿透,若隐若现地露出洁白高耸的双峰半乳,她却丝毫不在意,神情淡然若之,平生万种风情引人遐想。
沈惜墨不禁多看了看她,总觉得在何处见过这副面容,可她才来燕京几日,只见过萧家的人,又怎会见过这样风情艳姿的女子?
她走过去,扶起那女子,拿了帕子替她擦拭身上的水渍,又帮她拢好了外衣,感激地道:“多谢姑娘施手相救,不知姑娘贵姓,住在何处,家主好登门答谢。”
女子媚眼轻挑,拢好发丝,看了眼对面四面明窗飘纱的画舫,指着道:“请把船靠近那画舫。”
沈惜墨立刻叫下人照做,就听那边的画舫莺莺燕燕地奏乐,弹的正是采莲曲。
今已暮,采莲花。渠今那必尽娼家。官道城南把桑叶,何如江上采莲花。莲花复莲花,花叶何稠叠。叶翠本羞眉,花红强如颊。佳人不在兹,怅望别离时。
湖面上伴随着幽怨轻扬的曲调,对面画舫里传来男女混杂的嬉笑声。
沈惜墨已能猜到那画舫是做什么的?
快靠近画舫时,里间有个男子举着酒杯跌跌撞撞地冲出来,高声唤道:“千艳姑娘,怎么又要演一出戏水图吗?让珊瑚公子再画一幅,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呐……”
对面的男子醉醺醺说胡话,沈惜墨却听得清明,原来这女子是燕京第一名妓秋千艳,那日画选上的千艳戏水图,画的正是她的丹青。
秋千艳掩袖一笑:“要看我的戏水图,不如……先喝我的洗脚水……”
话音还未落,她身形一展跃起,足尖只在水面上一点,直向画舫飞去,但离半丈距离时,脚划碧水,激起一层水浪直洒在男子全身。
她足尖轻盈地降落在船板上,有如惊鸿之态,嫣然而笑:“公子觉得滋味如何?”
那醉酒的男子被淋的如落汤鸡一般,他抹去脸上的水渍,酒就醒了大半,直求饶道说错话。
秋千艳嘴角一翘,对着沈惜墨的船舫点头而过,半弯腰身钻进里面。
沈惜墨许久才回过神,没有注意萧三郎正朝她走来,他的目光一直扫在她身上,似要将她看穿看透。
觉察到萧三郎那锋锐的目光,沈惜墨想要回避他,只做未看见似的径自往船舱里去。
萧三郎迈前三步,伸手挡住道:“你不是沈惜墨,你究竟是谁?”
船头无人,全在船舱里。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没有引来人,沈惜墨咬了咬唇,深吸一气抬起脸与他对视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萧三郎看她狡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不是沈惜墨,你到底是何人?”
沈惜墨“呵呵”笑了两声,不以为意道:“我不是沈惜墨的话,那你说我是谁?”
她这一声娇笑,萧三郎视线有几分犹豫,但立刻冷静道:“我不知你是谁,但我肯定你不会是沈惜墨!”
“可笑!”沈惜墨轻笑,“我从兰陵沈家庄而来,带着我爹爹亲手所画的凤凰图,助你们萧家顺利通过画选初赛。你说我不是沈惜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萧三郎锐利的眼眸如针眼般扫在她脸上,微眯了眯双眼,试图听出这句是真话,还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