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映入的是鲜艳欲滴的翠色,草丛里随风摇摆着的是不知名的野花,这样的野花梅林里很常见,黄一朵,白一朵,单瓣的双瓣的,齐齐随着风摇来摇去,他觉得心里轻松极了,拈起一朵野花放在鼻下轻轻闻了闻,没有香味,他眉眼里依旧是抑制不住的喜气,可就刚刚一瞬间,他的眉眼忽然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出来吧,跟着我,有意思?”他开口道,这条小道安安静静,除了鸟叫风声还有谁?他在和谁说话?
“在里面也没有意思,我不如出来找找你,也许有点意思。”一个清脆声音懒洋洋回答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他身后的一棵树下蹦下。
“你的帮主早就消失了一些时间,你不去寻他,你寻我有什么意思?”他转过身看向来人,来人身子瘦小穿的衣服倒是宽松,破旧的衣服满是补丁,有几个地方补了太多次,可还是被磨破了。
“我的帮主同外族女子卿卿我我去,我去做什么,煞风景吗?不如跟着偷偷溜走的风流倜傥的青歌子兄台见识见识,说不定有奇遇呢?”小乞丐大大的眼睛里透着几分狡黠。
“奇遇倒是没有,只不过,万一我也是同女子去卿卿我我岂不是扫了丐兄的兴?”青歌子心里细细打量着这个小乞丐,小乞丐太小,不过12、3岁的少年,脸上太脏看不出所以然,只是一双大眼睛挺有神。
“诶!青兄千万不要这么说,能入青兄的法眼那女子一定不简单,谁不知道青兄的红颜知己皆是风采绝代,前有宋城的媱姬容貌倾城,后有修城的舞秀才华无双,若是青兄去见女子,那怎能不算是场奇遇呢?”小乞丐围着青歌子摇头晃脑的踱着步。
“若是说到美人,前盟主的女儿风采一绝,十个媱姬和十个舞秀都比不上她的一只小指头,丐兄你这次可是失算了。”青歌子的皮笑了起来。
“纵然项霍伊容貌无人能及,可青兄不还是走了吗?连李笛与其一战都不看。”小乞丐转身跳到了青歌子身边。
“我向来无心武功,更不喜欢会武功的女子,我觉得女子就应该在家中扑蝶赏月,这才是大家闺秀。”青歌子盯着小乞丐说道。
小乞丐面上一热,打着哈哈:“果然还是青兄有见解,我方才见着相思门的师姐们我觉得容貌上佳,可是总觉得缺点什么,刚刚青兄一说,我才恍然大悟,果然还是得跟着青兄见见世面,青兄你不要嫌弃我这个小乞丐才好啊。”
“哪里的话,丐兄以天为被地为席走南闯北,论到世面我怎么比得过丐兄呢?”青歌子笑道,“丐兄不要嫌弃我才好。”
“哈哈,方才还怕青兄嫌弃我是个破破烂烂身无长物的小乞儿,想不到青兄非但不看轻我,还要与我做朋友,真是我的荣幸,青兄我刚刚热血上涌,咱俩不如做结拜兄弟吧,你看这里还有土地庙。”小乞丐眼尖看到了路边的一个小小土地庙,供奉着土地爷与土地婆,说着走到了小庙前跪了下来,“来啊,青兄。”
青歌子一时有些懵住,起先觉得这个小乞丐有些古怪言语中不愿得罪,只想好好打发着走,不料聊没几句就说这要结拜,看着小乞丐的大眼睛里满是真挚他一下不知所措。
“啊,青兄你来!”小乞丐见青歌子毫无反应起身抓着青歌子一把推向土地庙。
青歌子一脸茫然:”我看你不过十一二岁,而我长你16岁,做你爹都有余了!“
”咱们江湖中人还讲究这些吗,你我趣味相同,又聊的甚欢,何必在乎年龄,再说,我只是出生的晚,不代表我爹就年纪小,说不定我爹比你爹年纪还要大,那辈分,咱俩可是一样。“小乞丐说道
青歌子只觉得小乞丐牙尖嘴利却不知他几句真假,心里忖思着这小乞丐古怪的紧,不知底细若是杀了他恐怕日后会有事端,只是认个兄弟大概也没有什么事,若是以后是个麻烦,不如就杀了他,打定主意后看着小乞丐的大眼睛笑道:”你说的很对。“
小乞丐欢呼一声,找来一根树枝,折成六截分给了青歌子三截,自己举着三截树枝对着土地爷说道:”我!阿素!与青歌子今日结拜结成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说着煞有介事的拜了三拜将树枝插入土地爷前的地上。
他也不是很诚心,真名都没有说,青歌子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说道:”我!青歌子!与阿素今日结拜成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学着他拜了三拜将树枝插入了土中。
这边心怀鬼胎的兄弟结拜已经结束那边李笛与柳衣鱼之间的比武才刚刚开始。
李笛有些恼怒柳衣鱼,认为柳衣鱼是存心给他难堪,一出手就是杀招,一爪抓向柳衣鱼的脖子,另一只手拿出笛子,打向柳衣鱼的天灵盖。
柳衣鱼先前看李笛与人比武心生疑惑,亲自与李笛一过招才明白,她之前在破庙前看了李笛与黑衣人过招,李笛用笛子的招数与轻功都是属刚猛一类,而之前李笛与人过招用的是阴柔的武功包括先前上场时的轻功,李笛在养病期间就学了新的武功进步如此神速?还是他之前就隐藏了实力?
柳衣鱼向后一躺,足跟发力,手拍向地面,双腿踢向李笛的双手,趁机跳出李笛的控制范围,手往背上一摸,摸了一个空,这才发现她把大斧留在了项家堡。
“小姑娘莫急!大斧在这!”小老头不知从哪拿出大斧扔向柳衣鱼。
柳衣鱼右手一张,大斧稳稳掉入柳衣鱼的手中。
小老头摸着胡子哈哈大笑,去了趟项家堡检验是不是这个小姑娘顺便就将斧子带了过来,看来还是他有先见之明。
李迪停下来双手负在身后,冷眼看着柳衣鱼:“这可是要来真的了,战场无父子,更何况我若是下手轻了,让了,难免会有人说闲话,这且不论,恐怕表妹会以为我这是看轻你。”
“表格切勿说这样的话,武功切磋而已,不伤情谊。”柳衣鱼拱拱手。
“你有你的立场我有的需要保护的东西,实属是情非得已。”李迪忽然轻叹一句,面上的一丝情绪一闪即过,忽的欺身而上,双掌抹向柳衣鱼,柳衣鱼用斧一挥,不料李迪只是虚晃一招,趁势滑到柳衣鱼身后,左手暗藏玄机拍向柳衣鱼的左肩,右手却忽的变成虎爪抓向柳衣鱼的肩头,柳衣鱼暗道不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左足聚力点地,一个“洛神撇雨”用斧头挡住李迪的背后袭击,李迪却不死心,游走在柳衣鱼身边虚虚实实的招数耗着柳衣鱼的防守,柳衣鱼早看见李迪几个空门却不急于反击,她只是越打越好奇,这李迪放下他拿手武器,一双手掌来与她打,武功竟然还如此阴柔甚至有些损,这难道是他怀承山庄的独门秘籍武功,但是这种武功却也太眼熟了,往往李迪出了一招后柳衣鱼马上就知道下一招,还知道破解的方法,例如现在李迪出掌迅速花样繁多,将柳衣鱼笼罩在一个细小的空间,看起来是柳衣鱼不知虚实被他压制,实际上是柳衣鱼在牵引着他的出掌方向,每当李迪在虚招中出了一招杀招就被柳衣鱼适时用斧头一切,李迪不得已换了一个方向却在下一招出去前又被斧头挡住,柳衣鱼左右他的招数乐在其中也不急于去打败他,好像找到了一种熟悉的乐趣。李迪却发现了每当他出完一招柳衣鱼就会在下一招等着他,速度更快,力度却微乎其微,有时候明明能一斧封喉,柳衣鱼却偏偏放过他,越打李迪的脸越白,他觉得对方的内力如同大海一般,不管自己出多少力就像是一个小石子,根本毫无踪迹可寻。
梅林也寂静的毫无声响,只有林间的鸟儿时不时发出鸣叫和着柳衣鱼舞出斧头的风声,所有人都看痴了,一个翩翩公子竟然将一套掌法使用的如同天外仙人一般潇洒自如,另一位浊世佳人却将一把大斧挥的是灵动万分。可几个掌门看的可不是这二人的比武有多么潇洒,他们也看出了李迪的险象环生,左崇山一言不发冷着张脸,寒千远却暗自点头:这个小女娃果然不负她父亲的盛名,心地也是不错,为了怕她师兄出丑故意拖着,不过先前与裴钰如此比拼了一把内力就即刻与李迪相比,这个情我看李迪也是难领。
柳衣鱼用斧头轻轻一推,李迪被迫后退几步,喉里强压着要喷出的鲜血,面上却着笑向柳衣鱼走去,脚步略沉,眼里却充满着愤怒,抬手正要起式,却忽然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他面上的表情忽地唰白,面上浮现出震惊,挣扎,颓败,最后惨然的笑着冲柳衣鱼一抱拳:”表妹果然了得。果然不愧得了舅舅的真传,舅舅在天若是有灵看到表妹如此武艺恐怕也是放心了。“
柳衣鱼却觉得好生好奇,这李迪是个倔的很的人,看架势本来还是想与她再打一场的,忽的又变了真是奇怪的很。可她来不及细想,全场的欢呼声如浪潮一般,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个时候武林大会的主持人又出现了,带着人簇拥着她领着如被人牵着线的木偶一般的她完成武林盟主的仪式,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黑了,梅林里四处燃起了篝火,她在这样欢天喜地又热闹无比的人群里对上了一双比夜还黑的眼睛,这双眼睛毫无生气眼珠里却好似蕴藏了天上所有的星星,这双眼睛就这样藏在灰色的斗篷里,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这样的眼睛她似乎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