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师傅,求您救救小师兄吧,他走火入魔,快要死了……”
“心性孱弱,妄图精进,他是自寻死路,救他作甚?”
“师傅,求您救救他啊,他毕竟是您的徒弟啊!”
“我袁青羽何曾有过这种徒弟?修行三年,修为无有寸进。清源道宗千年来也不曾出过这种废物,这种废物,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师傅……弟子求您了。小师兄若是死了,徒儿如何能心安?徒儿修仙问道,又有什么意义?”
“放肆……石中原,你居然有这等不成器的想法?你是我袁青羽门下天赋最高,最有前途的弟子。岂能因一废物而耽误自己的修行?岳禹这废物,平日待你好,只是看你前途无量,刻意巴结讨好你而已,你不识人心险恶,被他蒙骗,还不醒悟?”
“呜……师傅,小师兄不是这样的人,弟子只求小师兄平安无事!”
“啪……这耳光是打你不争气!修仙之人,心中当只有大道,而无有外物。莫说只是区区一个废物师兄。便是你的父母,你的妻儿,该忘记的时候也要忘记……”
“……弟子岂可见死不救?若真是如此,这样的仙,弟子不修也罢!”
“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罢了,看在你是我最看好的弟子的份上。这里一枚养魂丹,你给这废物服下。待他醒来后,你送他下山,从此他与清源道宗,与我袁青羽再无丝毫关系。你也休要再以此人为念,回归之后去后山闭关三年,以作惩罚!”
“多谢师父……”
………。
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岳禹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在无边无际地深水里,任自己如何呼喊,如何挣扎,都浮不出水面,一种绝望的窒息感在心里泛起。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一缕光芒自外而入,像是炽烈地阳光落在了冰雪上,无边深水骤然消退,然后岳禹睁开了眼。
出现在眼中的,是一张满怀关切的年轻脸庞。
“小师兄,你可算醒了,师傅的丹药果然有用!”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欣喜。
小师兄?这个称呼让岳禹觉得很古怪,他打量着这张年轻的脸庞,确认自己不认识后,又看向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古拙的房间,里边的所有的摆设都带着一种简陋的古意,几张纸符就贴在身边,符文闪着清光,岳禹清楚地感觉到一种玄妙神奇的力量蕴含其中。
“这是?”两字方一出口,一道道记忆豁然涌入脑海,似流水般涌过。
“小师兄?小师兄?”
岳禹恍若未闻,精神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岳禹长吐一口气,眼底全是惊讶。他想不到,自己一个普通的都市白领居然穿越了,灵魂穿越到一个走火入魔的道门弟子的身上,而这个弟子的名字和他一样,也叫岳禹!
原来,真有穿越这种事情存在?
而且,记忆融合之后,地球白领岳禹是他,道门弟子岳禹也是他,两种完全不同经历的记忆已是彻底融合,不分彼此,成为了同一个人!
岳禹神色古怪,抬头看向门口,只见刚才那年轻脸庞的主人不知何时出去了一趟,现在正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
“小师兄感觉好一点没有?喝完这碗药,好好休息一番。调养好身体后我们再下山!”
“石中原?”心底浮现这个名字,岳禹喊出了声。
“嗯?”石中原抬头看向岳禹,他不明白自己的小师兄为何会忽然叫自己的名字。
“下山做什么?”确认眼前这人的名字后,与此人相关的记忆一一涌过,岳禹知道这人正是自己在此地的唯一朋友,为自己做了不少事,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感动的情绪来。
“唔……”石中原支支吾吾起来,他明白自己失言了。虽说残酷的事实迟早要让小师兄知道,但小师兄受伤初愈,却不适合再受刺激。
“说清楚!”岳禹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道宗有些艰难的处境,心里忽然一沉,开口问道。
“喝完这碗药吧!”石中原目光闪烁,说道。
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岳禹看向石中原。
石中原长叹了一声,说道:“反正也瞒不住小师兄,是师傅让你下山……从此不必回来!”
“嗯?”岳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面色一变。不必回来?这是将自己逐出师门啊!
记忆中,自己那位便宜师傅袁青羽对自己就弃如敝履,不闻不问,便是去自己去求见的时候,十次里也有十次是吃闭门羹的。之所以会这样,不仅是因为自己资质不行,学东西慢,三年时间都停留在练气三重的境界,无有寸进!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常常和石中原待在一起,耽误了这位小师弟的修行。
在袁青羽门下,岳禹和石中原是年纪最小的两个,因此以小师兄小师弟互称!
“小师兄,你……没事吧?不要难过了,无论在哪里都可以修行的!”石中原低声安慰道。
岳禹却并没有特别难过,而是想到了别的。
“对了,还有这个,这是师傅给你的,说是你父亲当初带你上山时的拜师礼,现在还给你!”石中原忽而想起什么来,一拍腰间的储物囊,一个画轴出现在他的手中。
目光落在这画轴上,岳禹心中百味陈杂。
被逐出师门无疑是一种耻辱,但若仅仅是自己的耻辱也就罢了,岳禹却想到自己这一世的父亲。
当初为了使岳禹能够拜在清源道宗门下,岳禹的父亲岳长风做出了百般努力,付出了许多代价才做到这一点。而岳禹被逐出师门,代表着岳长风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什么时候走?”半晌后,岳禹声音涩然地问道。
“等你彻底恢复吧。师傅倒没有限定时间!”石中原略作犹豫,眼中尽是不忍之色。他是岳禹在宗门内最亲近的朋友,对于岳禹的家世很了解。同样身出寒门,他知道被逐出师门意味着什么!
只是,石中原也毫无办法。能够求得袁青羽救岳禹一命,他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小师弟,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等到要下山的时候你再来吧!”岳禹木然地说道。
石中原迟疑一下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还有,小师弟,多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会牢记在心!”岳禹又说了一句。
石中原身躯略略一顿,然后迈步而去,他的修为境界超过岳禹许多,已然感受到岳禹身上气息大致平顺,至少,走火入魔之事已然无大碍了。
屋内只剩岳禹一人,他看着眼前的画轴,心底的怨愤难以遏制。
“袁青羽啊袁青羽,师徒三年,你可尽过一日为人师的本分?”
三年时光,袁青羽并无只言片语地指点于他,最多也是让其他徒弟随便指点一下岳禹,在后者的心里,怕是压根不曾承认过自己这个弟子!
既如此,当初为何要答应收自己为徒,接受自己的拜师?
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岳禹慢慢展开了画卷。
画卷古旧,边沿许多地方已经破损,在画卷的正中,一道未经修补的裂痕触目惊心。
对于这道裂痕来历,岳禹很清楚,正是袁青羽的手笔。
这幅画卷并无名字,本是岳长风偶然得来之物,因这画水火不侵,所以岳长风认为这画可能是某种另藏玄机的法宝,当初便作为岳禹的拜师礼送给了袁青羽,袁青羽参悟这画卷无果之后,认为岳长风父子欺骗了他,一怒之下将画卷一分为二。
现在这画卷被还给岳禹,却是袁青羽了断因果,表明并无亏欠之意。
古旧的画卷上,墨团堆砌,犹如云雾遍布。仔细看时,却像是无意义的涂鸦,看不出这画有什么确切的含义。
这幅画的内容确实看不出玄奇之处。不过,岳长风得到这画卷时,曾真切地看到过画上的内容变化,幻化成一副万里江山的苍茫图画!
“现在,路该怎么走?”资质不行,又被逐出师门,岳禹前途渺茫。而回家之后,岳禹觉得父亲可能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也许会瞬间就垮掉!
为了儿子,父亲的付出已经太多!
于岳禹而言,前世的遗憾已经无法弥补,而今生,岳禹无法眼睁睁看着这种类似的事再发生一遍!
心中盘桓着对策,岳禹一连想了几种,都觉不妥。在记忆中,父亲的性格本是极骄傲的,却为儿子的前途而卑躬屈膝,倾尽大半家财,于一个个士绅间,于清源道宗的下院执事身前,低下高傲的头。
儿子被逐出师门,一切努力付诸流水,父亲如何忍受得了?
岳禹忽而感到手上有些异常,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无意识地按在画卷上,手掌覆盖的地方,忽而绽放出丝丝缕缕的微光,微光中,画卷上墨团竟在涌动起来。
连忙移开手,注视着发生变化的画卷。
原本杂乱无意义的墨团自动地流转铺陈,层层叠染,衍化出新的画卷:
先是,云雾变成了浩淼的天空,而后,天空下方,墨迹铺陈开来,苍茫大地出现了轮廓,大地之上,山岳河流一一出现,之后是一座座城郭……
画面一点点变得详实细致,栩栩如生,笔触精妙,如丹青妙手的泼墨挥毫。
最后,这幅大气磅礴的天地山河图开始收缩,汇聚成一团墨,而后又微微散开,化成了一只秋蝉。
秋蝉栩栩如生,就像是趴在纸上,正在轻轻振翼,随时能够破纸飞起。
下一刻,让岳禹惊讶的事情出现,这只蝉竟忽而真的跃出纸面,朝着他的手上而来,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就落在了他的掌心。
陡然间,手上一疼,就像被针刺了一下,仔细看去,这蝉的图案像刺青一样烙印在他掌心,而那微光也骤然散去了。
岳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试着用力擦拭掌心,却怎么也擦拭不掉丝毫痕迹,这只蝉的图案就像是与生俱来一般,让他感觉到分明已经深入他的血肉之中。
再看那画卷时,画卷陈旧的纸张却是化作了灰烬,散落了一地。
“父亲说的是真的,这画卷真的是一件奇异法宝!可笑袁青羽参不透画卷的玄妙,因此迁怒于我,不给我丝毫指点。他实是有眼无珠之极,枉为金丹期的强大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