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鬼神精怪来说,我一直持怀疑态度。因为从来只是听说,却一直未曾见过。没有见过,就没有铁证,也就没有发言权。但从小到大,常常听到身边的人讲一些这类的故事,而我每次一听到,就会瞪大了眼睛期待别人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的讲下去。不置可否,我对这类用科学无法解释的情节总是充满了无尽的好奇,满肚子都是对鬼神精怪无比的好奇和猜想。在开篇之前,讲几个听来的、被身边的人说成亲身经历的灵异故事。
我的五姑父是一个地道的东北人,八几年的时候在大兴安岭北麓的一个小城市里工作,是国家批文的采石场,算起来,也算是正式编的一个。他从小对鞭炮火药一类的东西极感兴趣,十几岁的时候就用硝石、硫磺和碳粉做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土炮仗,为此他身为生产队文书的老爹还赏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耳光并没有阻止这个年轻人对于火药的热情,长大后,他凭着这个爱好领了一个国家的铁饭碗,让村里的人羡慕不已。
然而福兮祸所依,这项技能给了他的赏赐仅仅维持了5年,5年后的一个冬天,他在一个没有响的哑炮上吃了毕生一个大亏——哑炮在他刚接近的时候突然爆炸,虽然及时躲在了山石后面,但是他也为此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他的左眼被爆炸的碎石击中,眼球爆裂,整个左眼被摘除。他因为事故被开除公职,从此回到田间地头做了地地道道的农民。
我五姑父的左眼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个标志,他常年戴着一副有色眼镜,昏黄的镜片把残眼遮挡在后面,但是越过镜框的边缘,还是能够看到他凹陷的眼窝。那是一个让人惊悚的眼睛,深深陷在眼眶里,干瘪、褶皱,时不时还会分泌出淡黄色的液体,对于我幼年的记忆,这是最深感命运无常的一个画面。
自从左眼没了以后,他右眼的视力却越发的好起来,好到经常可以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话说我五姑父自从回归农田以后,买了一辆拖拉机,某天去山沟里的四姑父家送种子,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他开着拖拉机在颠簸的山路上哒哒哒地走,月光洒在山坡上,视野到还是明亮。突然,就在前面几米远的地方,一个白衣黑发的女人背对着他站立,他猛地停下拖拉机,坐在驾驶座上倒吸一口凉气。
黑夜,深山,一个女人穿着白衣,一动不动的站立。
他脑子懵了一下,又赶快恢复知觉。他知道自己撞到“东西”了。
他下了拖拉机,摸索身上的烟,点了一根,立在拖拉机前面的土地上。又点了一根,自己猛吸几口。抽烟的人知道,吸烟吸的快了、猛了,胃里会翻江倒海,脑袋也会晕乎一阵,正是凭着这阵晕乎,他仗着自己年轻气壮,鼓了鼓劲儿,张嘴对前面的“人”说话了。
“我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不要挡着我的路。天黑了,我得回家。这支烟就给你抽,你让让,我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白衣黑发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前面。眼见着烟越抽越短,他扔在地上用脚把烟蒂狠狠捻灭,又回到拖拉机上。再抬头一看,前面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就是他自己做的一个梦。
我五姑父长吁一口气,发动起拖拉机继续往家里奔,刚刚开出几米远,就感觉天旋地转,猛然失去知觉。再醒来的时候,他在自己家的炕头上,左肋的肋骨折了四根。
那天是我四姑家的表哥听见五姑父的呼救声,跑了很久才找到深陷大坑里,被拖拉机压着的五姑父。喊着村里人一起把拖拉机抬起来。送回了家。
这件事是家里长辈讲给我们这些小孩子听的,我曾经向五姑父求证过,他笑笑没说话,却又给我讲了另外一个故事。
还是那年,他伤刚刚养得能下地溜达,有天半夜起来到院子里的茅房解手。那天是十五,月亮又亮又圆,照得院子里跟白天一样明晃晃,立在墙边的镐头、铁锨、筢子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刚一推开门,打算往厕所慢慢挪动,迎头却看到院子的中央,有个东西。
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家的猫狗,可仔细一看却不对。那东西细细长长,直立站着,耳朵小的几乎看不到,嘴巴尖尖,眼睛圆溜溜,一身油亮的皮毛在月光下闪着光,正立起前爪站着,对着天上的月亮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在膜拜。可能是拜的太过于专注,我五姑父的开门声并没有惊动它,依然站在月光底下痴迷地拜着,一动不动。
我姑父心想,青天白日的,你还拜起月亮来了,你特么还想成精么?便大喝一声,拿起立在房檐墙根下的镐头就轮了过去。那家伙听到喊声,回过头来看我五姑父一眼,嗖的一声就蹿了,一头扎进墙根下的草丛里,消失不见。
我问我五姑父那个拜月亮的东西是什么,我五姑父说,他也不敢肯定,不过从体型外貌上来看,应该是只黄鼠狼。但是他记得那双眼睛,那是一双凌厉的,充满精神的,仿佛会说话的眼镜。
黄鼠狼在东北,是一动物界的一大拿。人们又恨又怕。却又不知道究竟怕它的什么。那么小小的一只,贼眉鼠眼,没个猫大,天天偷鸡摸鸭地祸害人,却又人人不敢把它怎么样。都是因为传说黄鼠狼会迷住人,附在人身上让干嘛人就得干嘛,如果你打它,他会报复,如果你弄死了一个黄鼠狼家的某一位,它会倾动全家余孽毕生与你做对、报复你,最惨的甚至会家破人亡。因此,黄鼠狼在东北也有了一个称谓——黄皮大仙。
我没见过黄鼠狼害人,也没见过成了精的黄皮大仙。到是小时候,我大娘亲手打死了一只偷鸡的黄鼠狼,我还伸手摸了摸它的尸体。N多年后,我们全家都过的好好的,并没有生什么变故。于是后来又听别人说,黄鼠狼也是讲修行的,修行年头久的,根本不会偷鸡摸鸭祸害百姓,光吸风饮露即可。出来祸害人的都是一些不修行的孽畜,就算打死也不会犯事儿。
说到黄皮大仙,这里还有一个不得不讲的故事。
我一个远方的二表嫂没结婚的时候,他们娘家一直住在一栋老房子里,这个老房子据说在民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表嫂的父亲是一个赤脚医生,原来在生产队的时候专门给乡下人看病拿药的。我大姑妈家的二哥和这个二表嫂谈恋爱那会,我大姑妈经常会去她家里作客,和未来的亲家母一边织毛衣一边唠家常。
有一天,和往常一样,我大姑妈和亲家母坐在屋里的炕头上一边织毛衣一边唠嗑,就听见外面的房门响,还拖拉拖拉地好像有穿拖鞋的人在走路。
我大姑妈寻思,来人了,可能是我二表嫂回来了。但是左等又等就是不见人。过了一会儿又听见有人在外面哗啦哗啦的舀水声,我大姑妈又想,这回是应该进来了,但是左等又等还是没有人进屋。
“你家谁来了?咋不进屋呢?”说着我大姑妈就穿上拖鞋走到外屋去看,厨房、走廊都看了个遍,硬是连个人影都没有。我大姑妈感觉后背一凉,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立马跑回屋里,问她亲家是咋回事。
这时候,她亲家,才把他们家的事儿告诉她。
原来,他们家里从上上辈儿就一直有保家仙,据说是黄皮大仙。这个大仙的来历说是很传奇。
她祖父年轻的时候是个文人,心肠好。有天晚上听见敲门声,打开房门到外面一看,什么人都没有,低下头,却看到一只黄皮子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它。她祖父起先是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黄皮子肚子圆滚滚的,可身上却瘦骨嶙峋,明白了这是一只母黄皮子,怀着一肚子小崽,过来跟他讨吃的。
他祖父听人说过,黄皮子打不得,不然会被下咒,会很惨。可是眼前这只黄皮子却可怜兮兮的,一点害人的样子没有不说,反而很让人心疼。他便回厨房拿出了仅有的一块腌肉,给了这只母黄皮子。
母黄皮子拿到肉,立起前面的两只小爪放在胸前,像是在拜他,然后一掉头跑进了黑夜里,消失不见。
从那以后,我二嫂的曾祖父,也就是我大妈亲家的祖父,经常会在半夜里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后总能在门口发现点什么。有时候是一个铜钱,有时候是一个苹果,有时候是一只死鸟……他明白,这是黄皮子在报那一块腌肉的恩呢。再后来,有时候黄皮子会大白天的一个人在院子里出没,有时候还领着一群小黄皮子窸窸窣窣地跑。
它们是在这里安了家了。
母黄皮子领着一群崽子住进这个家以后,这个家也慢慢兴旺起来。我二嫂的曾祖父先是娶了一户地主家的闺女,后来又在丈人的帮助下开了米行,又添了三个儿子一个姑娘,原本冷冷清清的家,过的越来越红火。儿子们也都行医的行医,从商的从商,这个家在小城里成了标准的大户人家。
到了我二嫂他妈这一辈,赶上闹革命,她从医的父亲被人检举说是臭老九、***,一群小屁孩到家里翻的翻、砸的砸,把阁楼上堆的书、箱子全都翻了个遍,发现一窝小黄鼠狼,便又说他是封建迷信的始作俑者,给拉出去批斗,还把那一窝小黄鼠狼摔死了。
从那一后,家里就经常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有时候还会听到女人呜呜的哭声,有时候会隐隐听到人的叹气声,那叹气声,悲凉,哀怨。
“这是在哭那一窝死去的崽子呢,哪个当妈的不心疼自己孩子。”我二表嫂他妈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窝小黄鼠狼的死,这个家开始变得不顺。我二表嫂的爸爸给人看病的时候拿错了药,让一个小媳妇差点流产死掉,从那以后大队里就不准他再行医。后来他改行当了木匠,学了不错的手艺,想着把家里返修一下,结果在阁楼上又发现一窝小黄鼠狼,想起他家里的先辈被黄鼠狼害成了***,害成了封建迷信的始作俑者,他顺手就给扔地理沤城了肥料。
把那以后,我二表嫂他妈夜里就经常会梦到一个女人,张牙舞爪地掐她脖子,向她索命,家里叮叮咣咣的怪声也越来越多。
他们的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大姑妈对这个传奇故事唏嘘不已。而我接下来想说的是许多年以后,这个家发生的事。
我二表嫂她妈,在二表嫂过门不满一年,孩子出生那天突然脑出血死了。二表嫂的爸爸,3年后因为中风加脑淤血,瘫痪了几年后也撒手人寰。大儿子把人打成重伤,蹲了监狱,二儿子远走他乡,娶了一个离异的女人。而我二表嫂,和我表哥离了婚以后,就一直独身,孤孤单单的远走他乡。
我们常常感叹命运的无常,越是无常的东西,就越是想去把控。也正因如此,算命先生、出马仙、易经八卦等等让人们觉得神奇又神秘的事物,被大家看做能够主宰命运的舵,想通过控制这个舵在浩瀚无边的生命之海,走在自己理想的航道上。
我不知道这些怪力乱神的事物是不是真实地、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总有些东西,是人们用科学无法解释的,用常理无法推断的。就像后面我要讲的,身边的人身上发生的一系列奇异又神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