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里,岳敏和红萼差不多已将册封礼上的风俗礼仪学了个通透,那秋若和临芳也不敢再玩什么花样,倒是省了岳敏一番功夫。明天就是大礼之日,岳敏又在练着字。这几日总觉得太过平静,平静下又觉得有暗流涌动。岳敏放下毛笔,实在是静不下心,难道那些人这么简单就放过了自己?
趁红萼不在,岳敏在房内松了松筋骨活动一下。这几日红萼人前人后的跟着,让岳敏觉得有些疏于锻炼了。虽然总觉得这一身蛮力在这后宫中基本上没什么用,但有了这种保命手段,心里总是要安定一些,就像以前,一枪在手,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感觉又回来了。
门外响起了中规中矩的敲门声。岳敏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襟,拢了拢发:“进来。”
鸣琴笑吟吟的进门,“小主,明天就是册封典礼了。听两位姑姑说小主进步神速,鸣琴特来贺喜,带来些明日要用的东西。”看着鸣琴身后那些宫女捧着的东西,岳敏只感到一阵头疼。那是什么?不会把脖子压断吗?这才什么时辰,你怎么把浴桶都搬进来了?
“明日大礼需慎重对待,沐浴焚香,这些是现在就要开始准备的。”鸣琴看出了岳敏和疑虑,低声解释了一句,挥手让宫女把东西放好,“这两天肯定是要累一些的,不过小主在大礼之后就可以享福了。”
正待说些什么,门外响起了宫女的禀告声,“小主,苏公公求见。”
苏公公?见岳敏面有疑惑,鸣琴提醒着,“苏公公是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的。”
皇后?明天就是大礼,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岳敏微微点头,“请进来。”
“奴才苏福海,给小主请安。”苏公公进来之后,择了个离岳敏不远不近的地方,屈膝下跪,“传皇后娘娘的口谕,娘娘最近新得了一批进贡的新茶,想着上次小主对茶之一道颇有见地,又觉得上次小主身子不爽利,错过了好茶分外可惜。特地交代奴才请小主前去一聚,不知小主可否方便?”
方不方便可不是都得去吗?岳敏温婉地一笑,“有劳苏公公了。烦请苏公公回皇后娘娘的话,岳敏何德何能得皇后娘娘厚爱,真是万分惶恐。请容岳敏稍作整顿,以免污损了皇后娘娘的凤眼。”旁边鸣琴极有眼色,拿出一个小荷包,“公公这一趟辛苦,这是一点小小心意,公公可以去吃个茶休息休息。”苏福海收入袖中,带笑行礼,这才回去传话了。
岳敏看了鸣琴一眼,这眼色手腕,如果能为己用,倒能分担不少。虽然自己现在无权无势的,但只要找对了方法,未曾不可尝试收服一下。
鸣琴赶紧吩咐下去,“快来帮小主梳妆打扮。”扶了岳敏去梳妆台前坐下,其他的宫女赶紧捧过盥洗用品及木梳香粉之类。
无论是看几次这铜镜都不习惯。岳敏对着镜面,眼见鸣琴给自己的发髻配上一只步摇,突然想到什么,“鸣琴,你有看到红萼吗?今天许久都没见她。”感觉鸣琴给自己固定步摇的手颤了一颤,岳敏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却还要装作不经意的模样,“这丫头,也不知道谁是她主子,等回来一定得好好说道说道。”
鸣琴的头垂得更低,“红萼姑娘一向活泼,可能在哪里逗留了,过一阵子应该会回来的。小主看着这样还满意吗?”岳敏淡淡看着镜中的模样,这人精,居然就这么把话题转移了,看来她真是知道点什么。
只能从皇后那里回来再作计较了。鸣琴替岳敏淡淡地匀了脸,重整妆容,捡了件绯色束腰绣淡黄缠枝花的上衣,下配同色的软纱百褶下裙,一个略大的浅黄颜色丝缎蝴蝶结系于腰间,流苏掩映下,双鱼佩环叮铛作响,脚下那双黄颜色缎面绣紫色莲花的绣鞋在裙袂间若隐若现。如墨的秀发被鸣琴的一双巧手梳成了精致的飞云髻,一支御赐的丹凤金步摇颤巍巍地斜簪在鬓边。头顶则缀以数颗润泽的粉珍珠结成的珍珠华钿,精致的瓜子脸上,一对点翠的滴水型耳坠点缀耳边,妆容明艳贵气又不失清新灵动,行动之间,步步生莲。
岳敏由鸣琴扶着登上软轿,进入内宫的关卡早有人打点好,在轿上约莫摇了小半个时辰,岳敏一行人终于到了坤宁宫前。一路上,岳敏也曾偷偷掀开轿子两旁的挂帘查看,不过路线太过繁复,一时难以记下。
既来之,且安之。随着软轿重重落下,有人掀开了轿帘,放下了踏板,把手搭在鸣琴伸来的手上,岳敏下了轿,由石阶一步步向坤宁宫行去。
“如何?”皇后赵雨柔带笑问岳敏。
岳敏位于下座,见皇后问话,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向着坐在主位的皇后福了一福,“谢皇后娘娘。这茶极好,甘而不腻,清而不涩,回味悠远。”
“你喜欢就好,坐下吧。”最近被芩贵妃搞得焦头烂额,赵雨柔原本是不想理会这个没地位没背景的女人的,虽说皇帝贸然带她入宫有诸多异常,但料来翻不起什么大浪,不过据莜嫔说,这个女人最近倒是不怎么安分,还是小心为上。有些萌芽,只要从源头扼杀就是了,“上次你身子不适,本宫一直觉得可惜。这不,才上了新茶,就急着让你来品。”
“臣妾一向福缘浅薄,这次也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了。”岳敏屈身。
“你对茶的见地,本宫颇为欣赏,可见是个冰雪聪明的。当然,这也是被秋若和临芳两位姑姑赞不绝口的。”赵雨柔低低一笑,“本宫还能记着你上次的见解呢,说做人呢,就要跟茶一样,暖心醒神,不用去争什么,只作佳肴之后的消遣就行了。本宫当时还笑话你太过低调呢,这哪是新进宫的妃嫔的想法。以后你只需为光明帝国开枝散叶,与后宫姐妹合睦共处,也就罢了。”
“这就是臣妾的想法了。”听出赵雨柔话中的警示之意,岳敏赶紧表明立场,“贱臣妾出身低微,哪敢和皇后娘娘和诸位妃嫔相提并论。承蒙皇后娘娘厚爱,多次提点,又安排人嘘寒问暖,臣妾以后定当图报。”
“你这孩子。”赵雨柔掩唇一笑。本来皇后就显得年轻,一声“孩子”难免怪异,只是岳敏现在本就只有约莫十五六岁,再加上赵雨柔雍容华贵、气度不凡,让岳敏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看到身边鸣琴,岳敏念头流转,赶紧又福了福身子,“臣妾愚钝,还未谢过皇后娘娘的恩典。鸣琴分外得力,可是帮了贱妾不少忙了。”
“自家姐妹,还说什么谢呢?”赵雨柔嗔怪道,“你看你身边一个个,哪个是让人省心的?鸣琴还算能干,有她在你身边随时提点,本宫也好放心。”
岳敏点头称是,“臣妾身边除了鸣琴,还真没个得力人了。就像带来的红萼,如今也不知跑哪里野去了,更别说替臣妾分担点事情了。如今大典在即,真是忙得焦头烂额。”
“你们自幼相互扶持,原本情谊就要深厚些。”赵雨柔的面上却看不出丝毫不妥,只是那眼睛似笑非笑,“听闻妹妹一向爱护那婢女,上次那莜嫔下面的人不小心,不是还害妹妹发了好大的火吗?”
“这也有臣妾治下不严的过失,皇后娘娘见笑了。”岳敏面上恭顺,心里却是恨恨,这件事本来就跟这个女人有关系,这倒好,撇个一干二净。
两人又拐着弯说了一席话,都没试探出什么。赵雨柔念着前一日那芩贵妃做了碗水晶红豆汤引得皇帝赞不绝口,心里愈加烦躁起来,想着也抓到了岳敏的把柄,今日不用过多费神了,“本宫也乏了,差人把妹妹送回去吧。这些新茶妹妹大可带回去一些。明日大礼之后,妹妹就要入住内宫了,本宫也要早作安排才是,以后闲了,只管过来陪本宫说说话。”
“有劳皇后娘娘费心了。”终于结束了,岳敏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恭身行了个礼,由鸣琴扶着,苏福海引着几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