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多少年来着,忘了。
前头御驾刚进朱雀门,贵妃带领一帮子妃嫔打扮的漂漂亮亮花枝招展等着接驾呢,后脚李德全溜溜哒哒进来,手里捧着一卷圣旨,嘴上还挺客气:“请贵妃娘娘安。”
小佟佳氏客客气气免了李德全的礼,问道:“可是圣上有事交代我等姐妹?”
满宫的妃嫔翘首以盼,谁能夺得皇帝南巡归来的头簪,谁就独得恩宠!
李德全恭恭敬敬把圣旨交到贵妃手里,贵妃过目后脸色微变,失声道:“将长春宫收拾出来?”
“这……”
新进宫的常在答应听不明白,年长的贵人嫔心里门清。
自打先后逝世,圣上便下旨封了长春宫,除了打扫的奴才外不许外人踏足。
是江南南巡带回的妹妹?
独得恩宠?
果然,李德全又交代了几句:“圣上说了,贵主子办事妥帖善解人意,曹姑娘喜爱牡丹,让您去内务府调些新开的牡丹上来,摆在长春宫门口。”
贵妃咬碎银牙,面上笑意不减:“本宫定然办的妥帖,只是不知道这曹姑娘按照什么份例来?”
能开长春宫,少说是个嫔位,往高走一走,怕是四妃也要动一动。
想着她也不急,心里有了谱,打入宫后,四妃就像四座大山稳稳压在她头上。
宫中六局,司仪,司衣,司膳,司珍,司礼,司药,分别掌在四妃手里,四妃年老珠黄圣宠不在,对手里的权利是半点不含糊。
而今看来,能动一动后宫死水一样的局面,也是极好的。
“曹姑娘的册封金印,宝册,礼服,圣上已经下旨让内务府赶制。”
贵妃暂管后宫,与其由内务府上报,不如他这边通通气,卖个人情。
贵妃小抽一口冷气,这……嫔位封金册,妃位授金印金册……能用上金印……莫非是妃位?
李德全传完旨,打个千,转道去了永寿宫,将话再说了一遍,从牡丹变成要人手。
“圣上说了,德主子最会调教人,让德主子挑几个伶俐的宫人送到长春宫去。”
德妃正在绣花样子,放下手里的活计,眉眼温婉,轻轻的问道:“大宫女几个?粗使的几个?”
李德全回道:“嬷嬷四个,大宫女八个,粗使的十二个,洒扫太监十四个。”
德妃笑了笑:“回头我让人上内务府挑去。”
“谢过娘娘嘞。”
李德全走后,德妃拿着花样子继续绣着,只是这针线到底不如之前圆满如意,透出几分戾气。
她熬了半辈子,从洗脚宫女熬上妃位,手握宫权,儿女双全,连贵妃都不敢轻易招惹,原以为能安安心心过下半辈子。
现在想来……
她幽幽叹气。
后宫争斗,尔虞我诈,至死方休。
他从尚书房检查完皇子们的功课回来,一进门让个鞋子砸了,气的跳脚,大吼一声:“李德全!”
李公公东西六宫上窜下跳还没回来,副总管魏珠苦着脸:“圣上。”
我单脚跳过去:“还我。”
他鼓起腮帮子,双眼圆瞪,怒火中烧,魏珠心惊胆战,双股战战,生怕这国色天香世所罕见的美人惹怒圣上命丧黄泉。
苍天啊,大地啊,居然有人敢拿鞋子砸圣上,如此大……大不敬……
咦?咦咦咦?
魏珠倒抽一口冷气,双手捂嘴,不敢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
阳光斑驳,浮尘游离,高傲不可一世的皇帝屈起膝盖,撩开掖在腰间的龙袍之上,精致的小脚欺霜赛雪,琉璃白玉雕琢而成,生生将威严的龙目蹬成温柔似水。
温热的掌心让少女感到窘迫,白皙的近乎透明的小脸染上胭脂红,宛若水中月,如梦如幻,眼波流动间,连魏珠这样的阉人都看痴了去。
皇帝被妖精迷惑心神,情不自禁俯下身亲吻那双美丽的脚踝。
淡雅的白莲香扑鼻而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痴汉的让我想踹他。
正想一脚蹬过去,李德全回来了,脸上郁郁,显然差事没办好,弯下腰,半佝偻身子,顶着魏珠幸灾乐祸的眼神说:“圣上,贵主子德主子宜主子荣主子那儿都答应了,只是……”
“只是什么?”
男人板着脸的样子有点吓唬人,这不,外头抖威风的大总管吓得声音低了八度,摸索龙须:“惠主子说今年上供的和悦香已经用完了,没有多余的能给娘娘用。”
册封还没下来,这娘娘就叫上了。
怪不得说他是个小机灵鬼呢。
我正想呢,他起身要走,抬脚揣在他身上,撒娇一样:“鞋呀……”
他还不给我,拿着鞋说:“你居然敢踹朕,凶器朕没收了!”
“哎呀你这人真讨厌!!”
三分娇嗔,三分抱怨,惹的他心痒难耐凑过来索吻,我推开他:“我的香呢!!”
“不给香不给亲啊?”
“不给亲!”
他啧了一声,扭头问李德全:“李德全,你曹主子要的香呢?”
其实刚才李德全已经说过了,惠妃不给,说没了,眼下皇帝又问了一遍,明显是要替曹主子出头,赶紧回话:“慧主儿说今年的和悦香用完了,不像往年一样还有的剩。”
惠妃独爱和悦香,往年北海上供的和悦香单独供给永寿宫用,一直能用到第二年再上供,现在说没有了,摆明是不乐意给,打新主子的脸,连带着他也跟着吃瓜落,曹主子把上眼药的机会安排的明明白白,不趁机出一口气他枉为乾清宫大总管!!!
我不高兴。
他还得意洋洋:“你看,香没了。”
这人是个大猪蹄子,气得我伸手拧了他一把,疼的哎哟哎哟叫,龇牙咧嘴:“朕的龙腰!”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完板起脸:“人家那儿都答应,偏她金贵,连点子香都不肯给,我就是个外来的,没依没靠,由得别人欺负,算了,我还是回我的曹家去吧,别碍着人眼。”
说着,让宫女去收拾衣裳。
没皇帝的话宫女哪敢动呀,站在那儿左右为难。
一听我说要走,他脸拉下来了,冲李德全吼了一嗓子:“没香就让她调!她不是擅长调香?给朕调个一模一样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