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一次逆风飞翔
one
去读书的那一天,稚明矫情地想起了{四月物语}里的一幕:火车徐徐的开动,松隆子慢慢的将手扶在玻璃上,窗外的妈妈渐渐远行。于是也学着不说话申请的看着窗外的妈妈,明明只是假装,开是当看到妈妈眼角的泪水,稚明的鼻子陡然酸了。
货车穿过绿油油的麦田,旁边的一个小孩拉着他妈妈的手大声说:“妈咪,你看那只那只猪多大啊!“稚明笑了笑,随即想起了爸爸,笑容就戛然而止了。
那个年轻的妈妈立即涨红了脸,抓住孩子兴奋得手,小声的纠正道:“说过多少次了,那是牛,不是猪。“不好意思抬起头看了看稚明,笑了笑。
小孩不再吵闹,安静的玩着手上的娃娃,最后竟然睡着了。车子安静多了,只听到轮子轰隆隆驶过铁轨的声音,这一切,让稚明想起了一部说不上名字的电影。
女子把小孩安置好,就坐到稚明的身边,抽出一支烟递,自顾自得抽起来。修长的手指,漂亮的锁骨,随意盘起的头发,精致的脸蛋,稚明偷偷地打量她觉得有几分像王富民手下的女子。
女子抽完了烟转过头看着稚明,似乎想说什么,张开了嘴巴,却一个字也没说,最后,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苍凉一笑。
稚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车子停站休息。稚明扮着鬼脸逗着小孩,直到车子再次启动时,稚明才发现小孩的妈妈不见了。正当稚明焦头烂额时,火车忽然停住了,车身剧烈的摇动一下,稚明连忙护住孩子,大大的行李就砸在了他的身上。
闪烁的灯光让昏迷了几分钟的稚明一下子找不到方向,下意识的闭上双眼,脑子却出现女子苍凉的笑容。稚明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处,紧紧抓住一双手。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了,偷偷打开双眼,发现,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很疼吗?”身边的男生说。
摇摇头,稚明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因为女子的卧轨,所以稚明和男生秦沐迟去学校一天。
是的,稚明和秦沐同是电影学院的新生。
two
一到晚上,稚明就无法入睡,每每闭上双眼,就看到女子优雅的抽烟,袅袅升起的烟雾朦胧了他的双眼。梦中,稚明好像听到女子浅浅的吟唱,可是却无法分辨她唱的是什么。
醒来时,汗水湿透了衣裳,于是就一夜坐到了天亮。
买早餐的时候,心还是恍恍惚惚,一不小心,就把粥倒到别人的手里。眼泪,也就哗哗啦啦的流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稚明被别人烫到呢。不知道是真的不疼,还是忘了疼,对方竟然安慰起她来。
“没关系的,不是很疼呢。”
“真的没关系”
最后,闹剧结束于对方帮稚明从打了一份早餐,还在人群鼎盛的饭堂出招了一个凉快的位置。
直到秦沐找到自己,住明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了。
“明,教导主任叫你待会去找他。”
“嗯”稚明看到的是秦沐,忽然抓住她的手说:“我怕”。
“怕什么,教导主任只是循例找找”。
稚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以为秦沐会懂。可是,秦沐一脸惘然。于是,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就去”。
刚走了几步,就听到秦沐的声音,转过头,递过来一张碟。“上次听你说喜欢许嵩的歌,顺便给你买了。
秦沐结巴的说,泛起稚明心中阵阵涟漪。
THREE
廖珊珊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的时候,稚明才知道那天在饭堂烫到的是安蓝。
稚明是知道安蓝的,当年报考这学校在论坛上溜达的时候就听说过安蓝这个风云人物了:大二的时候拍了一部45分钟的短片,被某一知名导演看中。
稚明摸着红红的脸,像一只受伤的小鹿看着廖珊珊。
“就是你把安蓝的手烫伤的,还害她不能拍摄短片?”廖珊珊想一直发疯的狮子对着稚明狂骂,要不是身边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珊珊阁下狠话女生拉着她,稚明不知道还要挨多少巴掌
“哼,你这个倒运的,以后离安蓝远点”最后廖珊珊阁下狠话,甩门而去。
稚明的心一颤一颤的,想要找秦沐说说,可是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开学到现在,除了那次在饭堂见过,她在也没见过秦沐。
去校医室拿药,还是见到安蓝。
稚明不认得安蓝了,可是迎面而来的男生包裹着手,看自己的眼角藏有笑意。于是在擦身而过后,稚明对着男生的背影问“请问你是安蓝吗?”
男生转过脸认真地看着稚明。
“不是”
稚明舒了一口气,刚想离开,就听到男生说“安蓝是我”。
于是,平静的心一下子又猛烈的跳动起来,稚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待回过神来,安蓝已经走到走廊尽头,想要追过去,猛然想起廖珊珊那张脸,于是抬起的脚步又放了下去“你的手还好吗?”稚明低着头,轻声问。
FOUR
“还有发梦吗?”年老的医生问。
“嗯”
“还是一样的梦吗?”
“嗯”害怕看着医生的眼睛,稚明望着身后的窗。一阵风吹过,风铃叮叮咚咚地响起来,稚明握着刚刚开的白色药片,心里竟是有片刻的宁静。拐出了门稚明迫不及待吞了两片,心想今晚终于可以睡过个好觉。忽然听到有人在吹口哨,稚明把药藏在身后。
抬起头,树梢处,竟是安蓝。
安蓝浮现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却没有说一句话。
恍惚间,听到远处有人在叫安蓝的名字。转过头一看,正是廖珊珊。
“你看到过安蓝吗?”
“安蓝”听到这两个字,稚明抖了一下,他还记得那天廖珊珊说的狠话。于是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喂,我有叫你走吗?”廖珊珊在身后大喊,稚明只好转过身站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悄悄看了树梢处的安蓝一眼,只见他动也不动,仿佛在看一场不属于他的闹剧。
是秦沐的出现结束了这无奈的一切。
“珊珊师姐,怎么这么巧呀!稚明你也在这里。”稚明看到了秦沐,心安宁了许多。
“你们认识?”廖珊珊和气了起来。
“嗯”。秦沐点了点头,忽然可能见了安蓝,刚想说什么,稚明忽然拉起他的手,道:“我们走吧!”
秦沐见道,多少明白了,便和廖珊珊告别了。
“刚才树上有人,你见到了吗?”
“啊,是吗,有吗?”稚明的手心开始冒汗,松开秦沐的手,加快了脚步。
“稚明呀!我参加了爱创作比赛。”秦沐快步走上来说,轻轻地又牵起他的手。
红彤彤的夕阳,在天边,停驻。一片红红的彩霞,不经意飞过稚明的脸。
FIVE
有了白色药丸的日子,仿佛一切都要重新归位。稚明不在彻夜未眠,干枯的眼神也流露出神采
老师常常感叹她脑子里如此奇妙的想法。于是便推荐说:“有兴趣参加比赛吗?”
在“或许可以常常见到秦沐”的想法下,稚明便点点头。把剧本写好交上去,那个老师认真地看了一天。大腿一拍,连续说了三个好字。之后的一天,稚明的老师就打电话给她说:“我们把它拍下来怎样”。
于是,稚明和安蓝就有了第二次接触,哦,不,第三次。
安蓝的手依旧包裹着白色的纱布,笑嘻嘻地站在办公室,推门的瞬间,稚明就听到安蓝说“这恐怕有点难,我的手——”于世新变革等一声掉进谷底。
“老师”。稚明走了进去,瞄了一眼安蓝,发现男生疑惑的看着自己。
老师靠近安蓝,趁不注意,一杯水倒在安蓝受伤的手上,稚明和安蓝都目瞪口呆
“你的手不是没事了吗?”
“我这叫行为艺术,体验体验生活吗。”被发现后的安蓝一脸很有道理的说。
稚明微微有些愤怒了,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最后的结果是安蓝答应老师把剧本拍成短片,条件是不用安蓝的名字,用单字赎,且保密。
“——这个安蓝到底搞什么鬼”稚明靠在墙边想。
“喏,给你”。
接过雪糕,稚明微微消了气,“你的手,怎么了?”
“只是不想参加比赛”
“那现在又”
“你的故事,我真的很喜欢”。
稚明笑了笑,“谢谢你喜欢。”
SIX
终于,几天后,安蓝约稚明出来说“你自己的故事,你要不要拍。”
“我”?稚明吃了一惊,女子寂寥的眼神就在脑海中晃动着。
“是的,像纪录片一样,比较灰白的色调。”稚明发现安蓝身上有一种魔力,让人跟着他的思绪进入一个不存在的虚无空间。
“嗯”。稚明点了点头。
刚想离开,推门走进来的人正是秦沐和廖珊珊,稚明低下头,可还是被发现了。于是慌乱的摆摆手,算是打招呼。害怕廖珊珊会冲上来赏自己的耳光。可是,她竟一脸平静的走开,仿佛没有见到安蓝,反倒是秦沐,明显吃了一惊的样子。
稚明眼睛直愣愣看着秦沐,想要从中找到“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的答案”,可是,很快就换回秦沐躲闪的眼神。
听到安蓝叹了一口气,稚明以为是关于廖珊珊的,于是,便顺着问“他不是你女朋友吗?”
“噢,怎么可能。”
“那你叹气?”
安蓝晃了晃杯子说“廖珊珊是主任的女儿。”
稚明的心猛然被刺痛了,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主任是这次比赛的评委。
“你害怕吗?”稚明小心的问。
“害怕什么?”
“输”
“我拍片子不在意输赢。”安蓝不以为然地说,“那你呢!害怕吗?”
“输吗?不害怕。”稚明明明知道不是问这个闪烁其词的回答着。
回到宿舍,稚明拿起秦沐送的那张碟,放在电脑里不停的播放着,当听到“幻听你在我的耳边轻轻诉说,月色多温柔,你有多爱我”的时候,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SEVEN
想要退掉安蓝的拍摄,可是好几次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去,稚明亲眼看到安蓝为了这个片子,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他时常不出现,一出现就是一脸坏坏的笑容,递上一盒冰激凌或者巧克力说,“吃甜的东西心情会好很多啊。”
终于有一天他抱着一堆零食对着稚明说:“我们开始拍片子”。
稚明吃惊于安蓝的料事如神,他竟然可以把当时火车上的一切从新表现得丝毫不差。除了人物不一样,衣服神态举止竟也那么神似仿佛经过叮当的随意门回到过去。
看见身边的安蓝,一副毫不在乎,刚想问他你怎么那么厉害的时候,稚明看到了那个扮演女子的演员,心忽然一沉,害怕起来。
脸色苍白得令人生疑是不是不舒服,稚明决定了,只要安蓝问起,自己肯定会说不舒服,然后逃之夭夭,可是,安蓝好像什么事都未发生,带上鸭舌帽,扛起摄像机。
“你要做的只是你自己”。稚明咬了咬嘴唇,眼光游离在女子身上,最后还是落在安蓝眼里。正如安蓝说的,稚明要做的只是自己。哪怕刚刚开始的时候稚明显得那么生疏,那么紧张可是安蓝却不停下拍摄,只是偶尔用鼓励性的眼光看着稚明。
“女子”抽完最后一支烟,对稚明苍凉一笑,稚明就莫名的紧张起来。
片子的最后女子在夕阳中向稚明说再见。
仿佛虚脱一般,稚明伏在桌子上哭泣着。这些日子的心结,终究是不再纠缠,抽绑了。
安蓝和所有工作人员说再见,不动声色坐在稚明身旁,静静看着她哭。泪眼婆娑的稚明抬头看到安蓝的时候,头脑中竟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我们曾经见过吗?
安蓝递过一根棒棒糖,说,“你知道吗?你今天很棒。”
“所以,今天是棒棒糖。”安蓝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迟疑了一小会,随即发出爽朗的笑声。
“安蓝,谢谢你”。
“上次谢谢我喜欢你的剧本,这次呢!”
“这次谢谢你懂我的故事。”
安蓝沉默了擦去稚明的泪水,心里默默说:“希望有一天,你也懂我的故事。“
稚明轻微侧脸,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为什么不用名字,要用赎呢!”
安蓝的手微微一震,脸色也苍白起来,却用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为了救赎”。
“救赎?”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安蓝抬起头,很认真地说。
稚明没有回答,她没有资格原谅任何人。
EIGHT
秦沐退出比赛的消息,稚明是从论坛上知道的。
看着这条热辣辣的消息,稚明怀疑了,怎么可能呢?稚明知道秦沐很想赢得这个比赛,他不是为了赢才特地去接近廖珊珊吗?这在论坛上早已吵得沸沸扬扬。虽然这一切是稚明不愿意相信的。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秦沐。稚明迟疑了一小会,终于还是接通了。
电话那头,创莱秦沐冷冷的声音,“稚明,对不起——”然后就是一阵忙音,待稚明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已经关机了。
从安蓝口里,稚明知道廖珊珊不见了,她和秦沐私奔了。稚明终于明白,原来,秦沐不是为了比赛才去接近廖珊珊的,他是真的喜欢廖珊珊,她终于明白哪句对不起的意思了。
安蓝看着稚明寂寥的眼神,缓缓拥她入怀,在耳边轻轻说,稚明我——喜欢——你。
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稚明一动不动,贪婪的呼吸着安蓝怀里的气息,至少此时此刻,他是留恋安蓝的怀抱的。
最后一句话让稚明彻底心醉,安蓝说,无论你喜不喜欢我。
稚明在安蓝怀里痛哭了,这些日子,是眼前这个男生,默默的陪伴着自己
——那么应该喜欢上他吗
——那么应该喜欢上他吧
可是,稚明点头的那一霎那,一颗泪水缓缓滑过脸颊,他的脑海,出现的是秦沐的脸颊。可是又能怎样呢!抱住自己的是这个叫安蓝的男生
“你,知道我拍电影是为了什么吗?”灯光下,安蓝的脸泛着柔和的光芒。
“为了,我?”
NINE
稚明又开始做噩梦了,白色的药丸再也抵不住女子爷爷的吟唱。没有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安蓝,稚明都不愿意倾诉。
某一天夜里,稚明终于看清楚梦中女人的脸,不是火车上的女子,二十八年前从摩天大夏纵身一跃的女子
她是爸爸的秘书,见面时,稚明还会很亲人的叫她姐姐,可是有一天,稚明闯进爸爸的办公室,看见衣冠不整的爸爸和她,第二天,这个姐姐就在大厦的地板上开出妖娆的花。
那年稚明十岁,牵着爸爸的手说去做旋转木马,可是却用力把女子从高高的楼上推下。
爸爸不相信天使的面孔下竟有如此恶毒的心肠,从此也就逃脱这不回家。
那天,稚明的日记本写着:她像一只白色的大鸟,怎样飞也飞不高。
于是当看到安蓝拍的片子里出现这样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缓缓地,优雅的从摩天轮上坠落的时候,稚明失控一般不停的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
安蓝的声音有些哽咽,稚明的心就这样温暖起来。抬起头,看着安蓝的眼睛,说:“答应我,以后要过得很好”。
不知是谁吧稚明和安蓝拥抱的照片放在论坛上,并冠上一个非常瞩目的名字。于是,关于稚明的传言就一浪接着一浪。
稚明很少上网了,她就像那些明星讨厌狗仔队一样讨厌着这些等着看八卦的无聊的人,可是,没想到廖珊珊不仅关注,并且这样的八卦。
她站在稚明面前,高贵的就像汉白玉雕像。
“有事吗?”
“是真的吗?”没有任何的温度,从廖珊珊的嘴中吐出。
“嗯”等着廖珊珊的耳光劈头盖脸的打下,稚明目光坚定的看着廖珊珊。
扬起的手落在半空,最后轻轻落在自己的腹部,高傲的说:“你以为安蓝真的喜欢你吗?你可以为他生孩子吗?”
“我——”。
稚明看着廖珊珊,终究还是溃败了下来。
没有说话,稚明转过身,她的耳边响起了轻轻的吟唱,走了几步,稚明转过身,对着廖珊珊说:“你看我的白裙子漂亮吗”?
廖珊珊瞪大了眼睛,骂了一句“神经病”。
稚明大声笑了起来,他知道了廖珊珊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秦沐的了,而这,便已足够。
TEN
稚明来到教学楼的天台,对这一朵飘浮而过的云对安蓝说:“安蓝呀!你来教学楼吧,我给你看我梦中的白鸟”。
安蓝赶过来时,稚明正光着脚沿着水泥管来回走,白色的裙子,乌黑的头发,逆风的飞翔。
安蓝的心莫名有一种感觉,不是开心,也不是担心,不是———
“下来吧,稚明”
稚明微笑看着安蓝,就那样看着安蓝,直到泪流满面。
“安蓝,你知道吗?你姐姐当年就是从我面前消息的”。
“谢谢你,安蓝”。
“谢谢你,帮我救赎”。
说完,稚明打开双手,闭上眼睛,风鼓起了她的长裙,安蓝想要捉住她,可是无声的,稚明就像纸飞机一样飘落了。
安蓝的手悬空着很久很久,泪水吧嗒吧嗒流了下来,除了在姐姐葬礼上哭过,安蓝再也没哭过。
稚明说的最后一句话顿时化为一把利剑,刺向他的胸膛。
稚明说,你姐姐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原来稚明什么都知道,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安蓝导演的一场电影,知道廖珊珊不过是安蓝的一枚棋子。知道秦沐真的喜欢自己。
可是,稚明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奔赴这场约会。
直到故事的最后,稚明在霎那的飞翔中才知道,自己才是这场电影的编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