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楼的大堂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林楚一群人围在那张八仙桌上,吃吃喝喝,吵吵闹闹的,显得好不热闹。
但若是有心,就会发现,这一行人中,竟然少了一个身影……
“阿武!那是我的丸子!!!”
大厅里你追我逐,鸡飞狗跳。
“你去吃赤琰的啦……”
”诶?”
“赤琰呢?”
后院
走廊的木制栏杆上,一个身着红布衣的少年抱剑而依,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孤单的身影显得那么的落寞孤寂,空无一人的庭院,与吵闹声不绝于耳的前厅,形成了显著的对比。
赤琰坐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只是把那把用破布紧紧包裹着的古朴巨剑抱的越来越紧……
闭上眼睛,过往的一切如画面一般闪现在他的眼前……
滔天的大火,刺耳的喊声,杀戮的气息,血色的世界……
那个原本安逸与世无争的小村庄,一夜之间,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任何人知晓。
他们,是被神抛弃的种族……
却因为一个承诺,世世代代,守着自己的使命,生生不息……
直到,全族覆灭……
“赤琰,从今天开始,守护这把剑的使命,就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人剑一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人剑一体,剑在人在
剑亡
人亡……
“孩子,守护赤焰剑,乃是我族自上古时期遗传至今的使命,赤焰剑,绝对不可以交到魔族的手里,否则,后果不敢设想,天下苍生,都将生灵涂炭……”
“赤琰,不要怪我,从这一刻起,你肩上所背负的,便是整个巫族的希望,不论如何,一定要,勇敢的活下去。”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日的天空,火红的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血色蔓延,恐惧笼罩着整个村庄。
可是,就算到最后一刻。
神族,依旧没有出现……
“母亲,我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因为那件事,神族,便彻彻底底的抛弃了我们,不是吗?”
苦涩的笑容浮现在少年略显稚嫩的嘴角,怀中的赤焰剑在夜空下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古老的故事……
“神族,从来不会抛弃任何人。”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赤琰转过身,这才发现,大家竟然不知何时都站在了走廊的尽头。
赤琰诧异的看向那一袭桃色云锦的少女,目光中有着很复杂的东西闪动。
对啊,怎么就忘了,她,也是神族。
赤琰慢慢的低下了头去,目光变的黯淡。
“神族,从来不会抛弃任何人。”君落眼中都是坚定的重复到。
“因为,神族,从来,无法抛弃任何人。”
因为不能,所以何谈,会与不会?
……
桃源山上,漫天的桃花纷飞。
小女孩儿一袭桃色仙裙,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幼兽,不高兴的看着来人
“臭篱笆,你又来干嘛?”君落凶巴巴的看着一脸嬉笑讨好的东篱。
“哎呀,小仙仙,不要这么凶嘛,我就是稍微借一会儿你爹爹而已。”东篱这厮每次来到桃源山都缠着君墨不放,而且还老是没个正经,也怪不得君落讨厌他。
“东篱,你又有什么事?”君墨无语的摇摇头,从后面的软塌上起身问道。
“切!我猜啊,肯定又是跟他家青美人儿闹矛盾了,被赶出来了呗。”君落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赶紧跑开了。
“你个臭丫头给我站住!”东篱一改往日里风流倜傥的模样,不知为何,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他总有一种被人扒光了视奸的感觉,很是心虚啊。
“嗯?”君墨微微皱眉出声,顿时吓得这位往日里呼风唤雨,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爷缩脖噤声,比个小媳妇儿还乖巧,只得吃下这哑巴亏。
哎,东篱你跟君落斗,什么时候赢过倒是?
桃夭殿
后院书房里
君墨和东篱如往常那般对席而坐,君墨淡然的倒着热茶,雾气升腾,一瞬间使得东篱有些晃神……
记忆里,三位意气风发的神族少年,对席而坐,笑谈三界苍生。
恍惚中,丢失了,属于谁的青春年少……
东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放向远方。
“君墨,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东篱将视线收回,紧紧的盯着对面的男子问道,生怕自己错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不怎么办。”男子依旧淡漠,波澜不惊。
“你明知道……”一向坐不住性子的东篱即将脱口而出,却被对方一记眼光杀的只得噤声。
“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当初神族没有抛弃那个人,是不是,一切都会变的不一样……”
是不是,他们三人,还能像从前一样,笑谈风声。
是不是,如今的神界,便会多出一位英明神武,气宇不凡的神帝。
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今天,坐在这里的,还是那三个情同手足的少年,而不是……
看着对面那举手投足尽显风华,却黯然神伤的像个孩子一般的东篱,君墨淡淡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只是轻的,谁都无法察觉。
“你错了,东篱。”君墨将手中的茶放下,淡淡的说道。
“什么?”东篱诧异的抬头望向君墨,脸上写满了不解。
“神族,从来不会抛弃任何人。”
“因为,神族,从来,无法抛弃任何人。”
那男子面色淡然,谈吐之间,恍若真正的神明,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进去,然后,死心塌地的相信他说的一切。
“玄殇乃是神族上万年来选出的唯一一位神帝,他的身上,肩负着整个神族的希望,几百年前,他既已选择了登上诸神殿宣誓成为下一任神帝,便有了不得不承担的责任,这是他的承诺,无关其他任何人,人也好、妖也罢,这是一条,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走下去的路。”君墨淡淡的说道,目光中,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六界轮回,神族虽被誉为超脱轮回之外,但即使是上万年之久,相较于沧海桑田,也不过是一瞬,终究还是要烟消云散,说到底,也不过是身处命轮之中罢了。”
修炼一途,讲究的乃是这万物洞察之道,君墨被喻为神族第一人,在很多事情上,说不得,有着超越世间的眼界和思想。
“在对天地许下承诺之后,若是妄图改变,玄殇抵抗的,就再也不是神族,而是命运。”
没有人会想到,神族最有天赋的神君君墨嘴里,竟然,会说出命运这两个字。
“逆天改命,自古以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不过,这代价于玄殇,是不是太大了,大的,无法承受……
“神族无法抛弃任何人,因为,这天下苍生的命运,从来,都不是掌握在神族的手里……”君墨淡然的语气中,诉说着的,却是惊天动地的言论。
“命运……”好像想起了什么,东篱猛的站起身来,眼中似有波涛汹涌。
千百年前,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神族少年,硬闯九天之外屹立的上古洪荒之门,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在那最接近真神的境域里,看到了些什么。
除了,他们自己。
君墨将茶盏放下,看向窗外,余光中,有一人一兽两只小小的身影闪动……
君墨缓缓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轻轻依靠在座椅上。
终究,逃不过命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