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香眼看着跑的快没影的云和初,再看看来到近前的纪寒,傻眼了,小姐是怎么了,她以往不是最喜欢跟七爷一起玩的吗?今日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奇怪归奇怪,她是云和初的丫鬟,自然得赶紧追着她的脚步而去。
同样不知所云的纪寒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低头把自己打量了一下,又理理衣衫,和平常没区别,怎么就把和初吓跑了呢?
纪寒带着满心疑惑追着云和初而去。
云和初跑到一个圆形拱门处停下来,微微喘着粗气,汗水冲掉了满脸胭脂,鼻尖传来似有若无的脂粉味。
她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
现实是现实,梦是梦,纵然有一天梦里会变成现实,但那还在十多年后,纪七哥现在就是她的纪七哥,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她也不是没脸面对他的大孟皇后。
他们是最好的玩伴,最亲的兄妹,也是她不知何时起就埋在心里的一个幻想,她为什么要躲着他?
云和初索性站在原地不走了,过了没一会,挽香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累的捂着肚子说,“小,小姐,你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一跑起来跟个兔子似的。”
云和初自额头滴下一滴冷汗,挽香啊,你说你主子是兔子真的好吗?
挽香也就是她的丫鬟,以她的口无遮拦,万一分到脾气差点的主子跟下,肯定得吃不少苦头,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不知道安嬷嬷有悄悄教她练武的事。
这点秋瑾倒是知道,
安嬷嬷不仅会武功而且在宫廷里生活多年,她深谙宫廷里的尔虞我诈。
纪府虽然不是深宫,但只要是女人多的后院就不会太平,所以安嬷嬷偷偷的教云和初一些自保的功夫,又看秋瑾为人谨慎知分寸,让她帮忙遮掩着此事。
北羌的女子开放豪迈,小时候多多少少都习点功夫,北羌要是没灭亡,作为公主的云和初当然能光明正大的习武,可是大孟的女子以温婉柔和为美,女子修习武功要惹来非议的。
好比当年老太君上战场杀敌,回都城之后,人家表面上说她巾帼不让须眉,背后说她粗俗,蛮横,可谁叫人家地位摆在那,这些话也只能偷偷说说。
云和初只是寄人篱下的孤儿,不比当初的老太君,挽香性子活泛,神经大条,万一不小心把她习武之事透露出去,她还怎么在纪家立足。
说了这么多,也就是云和初忽生的念头转瞬即过,紧随挽香其后,纪寒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他步子稳重,上半身像站立似的纹丝不动,走了这么多路,脸不红心不跳,连口大气都不喘,三人如此一比较,差距立马显现而出。
云和初痴痴的看着纪寒走的越来越近,青石板的小道,两边花草丛生,每间隔一段距离便是一株笔直高挺的广玉兰,彼时花开正盛,如羊脂玉的花瓣俏生生的立在枝头,淡雅不失大气,清幽不缺高贵。
然这一切也不如走在中间的少年引人侧目,他高挑秀雅的身材,一袭冰蓝色的袍子,头发以玉簪束起,白皙的皮肤呈现出莹润的光泽,一双眼睛像刚被水洗过的镜子一样清明透彻。
他的五官和关氏(因为关,二,奶,奶,其中的两个字是禁词,所以以后称为关氏)有七分相像,又因年龄摆在那没有完全张开,精致的面庞就带着一种女子的柔美,却一点也不碍眼。
现在的纪七哥稍显青涩,没有梦中的刚毅持重,可他还是那么好看,云和初略微失神,再一眨眼,纪寒已经近在咫尺。
纪寒蹙着浓眉,语气不自觉的含着点幽怨,“和初,不过几日未见,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了。”
云和初微微一晒,窘迫的低下头,小声嗫嚅的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努力思索着借口,突然,灵机一动,“我今天太丑了,不敢见你。”
“真的?”纪寒怀疑的弯下腰想看看她的脸,可云和初整张脸几乎要垂到胸前了,察觉纪寒的意图,云和初稍稍抬了下头。
“噗嗤!”纪寒从嗓子眼里笑出声,一想到云和初脸皮薄,生生压抑下来,还是忍不住带着笑意的说,“和初,你该不会像八妹那样,脸上长满痘痘了吧。”
纪寒口中的八妹是大老爷纪谆的小女儿,老太君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因为老太君和老太爷都在世,三个儿子都住在一起没有分家,反正纪家几乎占了小同林大半个街道,又不怕没地方住。
如此一来,纪家的孙子辈就很多,老太君嫌记得麻烦,干脆所有人的小名按数字排了,最大的就是老大,然后是老二,老三,老四····再小一点的就是小八,小九···一直到小十一。
云和初经纪寒一提醒,想起来纪悠跟着她娘回了趟外祖家,也不知沾惹到了什么,回来的时候脸上长满了痘痘,近一个月了也没敢出门。
云和初跺了跺脚,没好气的说,“你才长痘痘呢!”
“我长痘痘就长痘痘呗,只要和初妹妹别看到我就跑就行了。”纪寒意有所指的眨眨眼。
云和初一想到刚才又闹了个红脸,别过头不去看他,纪寒拽拽她袖子,软着声音像哄小孩子一样道,“好和初,别生气了,我不能跟你多说了,下次我出去给你带好玩的东西来怎么样?”
云和初有了梦中的那段经历,不再像真正处在十岁年龄的孩子那样喜欢好玩的,好吃的,听完纪寒的话,她问的是,“纪七哥,你是有什么事吗?”
一提到自己,纪寒立马精神抖擞,朝气蓬勃的面庞如同寒星一般褶褶生辉,“当然了,”旋即,他故作神秘的一笑,“不过这是秘密,目前还不能告诉你,我先走了。”
纪寒话音一落,说走就走,他似乎很急切,步子迈的极快,一眨眼,背影只留下一抹小光点。
云和初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是去静清堂的路线,静清堂是纪啸和艾三奶奶的住处,她冥思了一会儿,似乎猜出纪七哥的目的了。
在梦中的这个时间,纪七哥请求三老爷纪啸能够带他上疆场,纪七哥打小就聪明,十三岁夺得那状元之位,二老爷纪津也就是他父亲一心想要他入朝为官,不过他不爱官场是非,非要跟纪啸上北方打仗,纪津一气之下把他罚跪在祠堂,跪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
后来老太君亲自发话放他出来,紧接着她没来得及和纪七哥再见一面,就听说他跟纪啸去了北方。
她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提醒纪七哥,小心点应付他父亲,以防被罚。
转念又想反正纪七哥最后如愿了,她还是别去添麻烦了,要是弄巧成拙哭都没地哭,跪了两天祠堂和战场杀敌一比,简直是小儿科不值一提。
回到碧游轩之后,秋瑾已经回来了,内室里点起了香料,清清雅雅的安神香在香薰炉里袅袅燃烧,令人心神一振,心头的起伏似乎被抚平了。
她称道有点累,想睡一会,秋瑾服侍她脱下衣裳,给她盖好被子,放下帷帐,刺眼的光线通过帐子的过滤变得柔和起来。
云和初睁大眼睛看着头顶的帷帐,一点睡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