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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如蚁附膻

萧靖阳听得话中大有怨责,知道她怀疑自己已答应相助两位王爷,日后要与她对立,心想:“这事儿可当真巧了,今早两位王爷硬要赏赐我师兄弟,莫非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是向我示好?唉,在这尔虞我诈的是非之地,想要独善其身,当真是谈何容易。”朗声说道:“铁血门虽与大弋有金兰之义,受太祖恩赐海天城,却也只能算是外臣,实不便干预皇室内务。晚辈待得公主金体康复,便要返回天山去了。储君一事,自有娘娘与宫中大臣定夺,又何劳在下多嘴多舌?”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不管谁来劝说拉拢,他是绝不会参与储君之争。凤妃见他说得甚是决绝,点了点头,面色稍和,心想你既然两不相帮,倒也甚合我意,笑道:“公子说的也是不错。要是别的外臣都像萧公子这般明理,咱们宫中可就太平多了。”萧靖阳心中一动:“她这是在说郭元帅。”

算算到这凤仪宫来已近两个时辰,萧靖阳不耐久耽,便即告辞。凤妃见话不投机,也不愿久留他,连劝他在凤仪宫用膳的客套话也免了。萧靖阳出得凤仪宫来,长长松了一口气。此时已无方才那种芒刺在背、如坐针毡的感觉,心情便轻松舒畅得多。

他急急赶回懿和宫,刚转过树林转弯处,便见懿和宫庭外的石桥两头站满了人,个个峨冠博带,显然都是朝中官员。萧靖阳踏桥而过,众人回头见得他来,呼啦啦迎将上来,纷纷问道:“这位便是萧公子了?”萧靖阳点了点头,还未说话,便有几人眼尖,瞧得他腰间的佩剑,低声说道:“那就是铁血剑。”霎时间人人躬身行礼,接着纷纷夸耀萧靖阳年轻有为、医术通神,日后皇恩浩荡,殊遇自当强爷胜祖,不在海天王之下。

原来九王爷和十二王爷去向百官勒取钱财,朝中官员到此刻方知医好明月公主的萧公子乃是海天王的后人。众官员与九王爷二人讨价还价、半推半就的交了银两,争先恐后都往懿和宫赶来。众人都是多年的官场老手,深知为官之道,眼见萧靖阳既是海天王之后,又是明月公主的救命恩人,日后飞黄腾达自不待言,否则怎会连两位王爷都亲自为他讨要赏钱?虽然人人均道要前往参拜这柄太祖皇帝赐鞘的“尚方宝剑”,实则都是借此良机,意欲与萧靖阳拉上三分交情。否则他日后成为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那柄“下打奸臣”的铁血剑要是招呼到自己头上,岂不悔之晚矣?

萧靖阳走到近处,团团一揖,回了一礼,说道:“铁血剑并未外露,各位大人不必多礼。”他在进宫之初,本就想与朝中文武百官会面,一起商讨平叛良策。没想到明月公主身中奇毒,这些时日以来始终不得其便,是以一直拖了下来。此时在懿和宫外与众人相会,瞧得面前一干朝中大员眼露巴结之意,口吐谄媚之言,心中只说不出的厌憎,他心下暗叹:“后宫有穷奢极欲的凤妃,朝中是阿谀奉承的臣子。这些人都是以权谋私的老手,耗空国力的蛀虫,就算没有澹台道起作乱,天下百姓还不是一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弋国又哪有什么前途可言?”耳听众人阿谀如潮,无休无止,当即说道:“各位大人掌管大弋政要,日理万机,实不宜在此耗费时间。还请各位大人勤修政务,以天下百姓为重。再说明月公主眼下已是康复的紧要关头,众位大人集聚于此,只怕有扰公主静养。”他说话间运上内力,震得众官耳中嗡嗡作响,霎时间将各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众官均想若真是吵到公主歇息,皇上怪罪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慢慢都静了下来。一名面色红润、体态肥胖的官员说道:“萧公子言之有理,咱们叽叽喳喳吵到了公主,那可是罪该万死。大伙儿都散了吧。”从怀中掏出一对拳头大小的玉马,双手捧到萧靖阳面前,说道:“眼下公主金体安康,此全赖皇上洪福和萧侯爷神技。这是卑职的一点小小心意,聊表敬意,请侯爷笑纳。”

萧靖阳虽早已料到自己身份泄露后,朝臣会有所为而来,少不得宴请应酬,却没料群臣竟敢在宫中当面送礼,不由愕然。一瞥眼间,只见面前二十余人几乎人人手上都捧有礼品:晶莹剔透的玉马、玉狮子、玉麒麟、玉观音;灿然生辉的金蟾蜍、金凤凰、金弥勒、金财神;镶金嵌玉的貔貅、宝光流转的短剑……无一不是极其贵重的珍物。后边有几人或手提布袋,或捧端木盒,当中自是装了价值不菲的宝石珍珠。只排在后边的几人手中空空,神情讪然,多半是见到别人的礼品过于贵重,觉得自己颇有点拿不出手,因此藏了起来。

萧靖阳眼见一干官员礼重的洋洋得意,礼轻的面带惭愧,看来这般公然送礼,在宫中早已蔚然成风,倒是自己少见多怪了,暗想“你们的这种伶俐心思要是都放在为百姓谋福祉上,天下可就太平无事了。”说道:“晚生何德何能,敢蒙诸位大人如此厚爱。”一名矮矮胖胖的官员道:“萧侯爷,你救了公主,便是解了皇上的忧心,咱们做臣子的,自当要替皇上好好感谢你才是。大伙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侯爷或许看不上眼,但这也是咱们的一片心意,还请侯爷多多包涵才是。”他身后的官员纷纷称是,都说不成敬意,请侯爷多多包涵。萧靖阳微一沉吟,心中已有了计较,笑道:“蒙各位大人厚爱,晚生这就谢过了。”那矮胖子好生欢喜,说道:“多谢侯爷赏脸。”将手中的玉麒麟递了过去,低声说道:“下官郝修来,现任兵部尚书,侯爷以后有何差遣,叫人送个信来便是。”见萧靖阳第一个收了他的礼物,不由甚是得意,向身后众人瞧了一眼,便即大踏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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